金殿鎖嬌 第40節
在那種困境下,他未解釋一句,只是垂著眸子把所有過錯攬到自己身上,于是武成帝又給了他第二巴掌,在這一巴掌的脆響中鶯鶯徹底醒來。 她那時頭上的傷還未好利落,初初醒來還有些迷糊。 完全沒有別家女子該有的羞恥感和要死要活,鶯鶯揉了揉眼睛看到欽容跪在地上被打了,心疼下險些忘了兆時早前交代她的話,幾個音節出聲險些就說出了實情。 好在,兆時太子知曉她的脾性提前有所防備,見她要犯蠢連忙堵回了她的話。后來無論武成帝再如何打罵冤枉欽容,鶯鶯都垂著腦袋沉默當受害者,她那時想,熬過這兩天就好了,總歸生米煮成了熟飯,欽容一定是要娶了她。 果然,沒多久武成帝就下旨給兩人賜了婚,只是鶯鶯沒想到她和兆時太子的計謀被武成帝識破了,武成帝以陷害兄長以下犯上的罪名直接廢了景兆時,鶯鶯搖身一變也成了欽容的太子妃。 自那之后,鶯鶯再也沒見過景兆時。 回憶到此結束,鶯鶯忽然發現兆時兩次被廢太子位都是因為這檔子事,說的更具體些那就是都因鶯鶯被廢,前世是為了幫她,這一世鶯鶯始終沒看穿兆時太子的目的,但這手段和害她沒什么區別。 想的有些入神了,鶯鶯沒察覺身后有人靠近,她搓了搓自己依舊紅腫的右手嘆了聲氣,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再見一面兆時,問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 伸著胳膊正在虛抓橋廊下的荷花,纖細手腕突兀被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截住,鶯鶯微怔扭頭,這才發現欽容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側,他握著她的手腕微垂著眉眼,輕輕碰了碰她紅腫的手問,“怎么還沒消腫?” 鶯鶯驚訝于他這個時辰竟然還沒休息,下一瞬各種亂七八糟的場景鉆入她的腦中,被燙著了般趕緊去甩欽容的手。 欽容怕傷到她只是虛虛握著,被她這么一掙沒有防備,輕易就讓鶯鶯抱著右手退離了兩步。 深夜的月光下,鶯鶯長發簡束穿著素白的薄裙,她臉頰微鼓一雙眼睛黑亮亮瞪著他看,欽容在她眸中捕捉到惱怒的情緒,微頓了下含笑:“這是怎么了?” 不顧鶯鶯的躲避,他上前兩步重新執起鶯鶯的手腕,這次他沒給她逃脫的機會,大掌圈住她的小手按了按她紅腫泛青的位置,低沉詢問:“這兩天沒上藥?” 那日,鶯鶯被他抱到膝上吻時,這個男人就一直圈著她這只手。 他肯定是知道鶯鶯這只手是因何而腫,所以在抱著她輕哄時,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不時會親一下她的小手,幫她上藥的過程更是膩膩歪歪讓鶯鶯羞于回憶。 鶯鶯現在一點也不想搭理他,可以的話還想讓他在自己面前消失,偏偏她想什么什么就不會如她的愿,欽容一點也不惱她的沉默,甚至還當她耍小孩子脾氣道:“走吧,三哥哥親自幫你上藥?!?/br> “我不?!柄L鶯總算說話了。 知道這人是想把她往自己房間拐,她掙扭著不如他的意:“你放手,我要回去睡覺了!” 雖說對她使手段的人是兆時,欽容只是‘路過救她’,但鶯鶯只要想起那日的事就不舒服,更何況還不知這人有沒有在背地里插手算計她。 欽容好似什么都沒發生般,見鶯鶯火氣甚大,只能停下腳步扭頭凝視著她,好脾氣詢問:“誰又惹到你了,今日怎么這么大火氣?” 鶯鶯的手還被他牢牢抓著,實在看不慣欽容這副云淡風輕的表象,她悶聲內涵了一句:“三哥哥不要臉,我還要臉呢?!?/br> 那手帕她不久前才剛剛燒了,這男人怎就能這般若無其事。 話落,四周靜的只余樹葉響動。 欽容站在她幾步之外,衣袍的下擺微微飄動,在聽清她這小聲的嘀咕后,他面色不變只將漂亮的眸落在她的身上,久久凝視著不語。 他這模樣倒不像生氣了,畢竟鶯鶯心里有數,前世比這過分的話也指著他鼻子罵過,只是說不出他這目光下的情緒,鶯鶯本能瘆得慌。 瑟縮肩膀往后退,鶯鶯這才想起自己的腕子還在他掌中,他只微微一動手就將人輕輕拉回。 跌跌撞撞往他懷中撲時,欽容順勢將她攬住,他捏起鶯鶯的下巴低眸望著她問:“鶯鶯是氣三哥哥不提那日的事嗎?” 溫熱的指腹擦在皮膚上帶著些癢意,他面容垂的更低,呼吸噴灑在鶯鶯臉上問:“鶯鶯想讓三哥哥說些什么?” “說說那日我同你具體做了什么?而我又該不該悔該不該對你負責?” 正是因為知道鶯鶯面皮薄,所以他才沒有提起此事。 此時他故意曲解鶯鶯的意思,低笑了聲輕親她的臉頰,“放心吧?!?/br> “三哥哥一定會對你負責?!?/br> 欽容沒告訴鶯鶯的是,他已經向武成帝請旨賜婚,想來這兩日那賜婚的詔書就要同另一份詔書一同下來了。 第43章 囚四十三天 “……” 夜風習習, 近距離下鶯鶯能聞到欽容身上淺淡的雅香。 他的懷抱很溫暖, 而貼在鶯鶯臉頰上的唇瓣微微泛涼, 鶯鶯揪扯著他的衣袖下意識閉了眼睛, 又因他輕飄飄的一句話驚得睜開眼睛。 “別……”顧不上欽容突兀的親昵,鶯鶯焦急喊著他:“三哥哥, 別?!?/br> 她還不知道二人的婚事已成定局, 慌忙去搖欽容的胳膊想要他改變主意。幾次張口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欽容就這樣攬著她,拂落她肩膀上的發看著她問:“別什么?” 自然是別對她負責啊。 鶯鶯還沒缺心眼到這種地步,只能硬生生將這句話憋回肚子里。險些被悶出內傷, 鶯鶯轉了幾個彎才想好說辭, 干笑了兩聲放軟了態度:“三哥哥, 鶯鶯剛才同你鬧著玩呢?!?/br> “你別當真,不要生鶯鶯的氣嘛?!?/br> 剛才對他使性子發火、諷刺他不要臉的是眼前這姑娘,如今笑容甜膩軟綿綿撒著嬌的也是這姑娘。欽容似早看慣了鶯鶯的變臉, 他淺淺勾起抹笑應了聲,拉開距離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三哥哥沒生你的氣?!?/br> 被人拿捏住命門, 鶯鶯這會兒不得不服軟跟上他的腳步,見這人真是拉著他往自己房間走,她防備心起略微掙扎了下,“三哥哥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呀?” “帶你去上藥?!?/br> 鶯鶯繼續掙扎, “我自己可以上藥的?!?/br> 這么說著她小心翼翼環視著周圍, 生怕又被哪個宮婢撞見誤會, 然而她這鬼鬼祟祟的模樣才容易讓人生出誤會。 此時二人已經行至門外,欽容停下腳步將門推開,他稍微使力就將不情不愿的小姑娘拉入屋內,聲音淡淡很溫和:“你自己上藥我不放心?!?/br> 放縱了她兩日都不見她去管紅腫的手,還是要讓他親自盯著才好。 鶯鶯抬頭看了眼欽容,乖乖閉嘴坐在椅子上等著。 前世這男人也是如此,每當她受了什么傷,無論再忙他都會親自幫她處理傷口,每每比她本人都要上心。鶯鶯想到這里不由低下了頭,用左手戳了戳自己腫脹發青的右手。 腫是真的青腫,但只要不去碰它就沒那么疼,就算不上藥它自己過上幾天也能好。 “別碰?!?/br> 左手忽然被人拂開,鶯鶯的右手又被欽容抓了過去。他動作雖快但很細心避開了鶯鶯的紅腫處,欽容坐在她的身側打開藥箱,拿出藥膏輕輕擦拭在鶯鶯的右手上。 屋內燭火搖曳,映在欽容的側顏似無暇暖玉,十分好看。 大概是看穿了鶯鶯的顧慮,所以他大敞著門并沒有關。鶯鶯就坐在靠門的位置,她拖著下巴去看欽容的側顏,發現這個男人越來越好看,無論怎樣都看不夠。 其實很多時候鶯鶯也在迷惑,她到底是喜歡欽容的臉還是喜歡他這個人,重活了一世她也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姑且就先當自己看上了他的臉吧,畢竟她向來膚淺。 明明只是普通的青腫,然而欽容幫她上藥極為認真,還不時按壓著她的紅腫處幫她緩解腫脹感。鶯鶯看著他溫柔認真的模樣意識恍惚,又想起自己這只手被他生生折過兩次,險些廢掉。 想起他前世那些恐怖懲罰,鶯鶯心里一悶就要往回抽手,欽容未察她這動作還在按揉她手上的紅腫,用力不穩壓在她發青的位置,鶯鶯的手一軟不由痛叫出聲。 欽容一怔,趕緊壓住她的手重新擺正,他又往她手上涂了些藥膏,無奈道:“說了別亂動?!?/br> 鶯鶯氣鼓鼓瞪了他一眼,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現在裝著挺溫柔體貼,那當時折她手腕時怎么不見他眨一下眼呢?!鶯鶯雖知自己當時的確犯了錯,但也接受不了欽容對她的‘懲罰’,要不是理智還在,她都要問上一句: ‘三哥哥什么都不記得了呢,前世鶯鶯這只手可被你生折了兩次?!?/br> 兩次??! 越想越憋悶,鶯鶯咬了咬唇抬頭看著欽容的房間,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上次她來拿衣服時全程低著頭,并未看欽容的房間,如今細細看來發現這房間與前世一模一樣,重重紗簾左右分開勾在小物件上,里屋內的床榻整齊干凈,桌上擺放著幾本書和一只精致小香爐。 傾了傾身體,鶯鶯將目光落在了那張床榻上。前世那檔子事出來后,鶯鶯被顧爹爹關在房中面壁思過,好幾日都沒能在糾纏欽容。 等那事的風波過去,記吃不記打的鶯鶯又開始往欽容屋內鉆。 月黑風高夜,鶯鶯鉆進欽容房里時他正要沐浴,對上鶯鶯直勾勾的眼神,欽容脫衣的動作微頓,也只那么微頓就面色如常脫衣入水,直接忽略了鶯鶯的存在。 鶯鶯心下不安,總覺得這個男人是生了她的氣,她窩在他里屋不走懷中緊抱著他榻上的薄毯,一等人出來就殷勤湊上前把薄毯往他身上披,生怕他著涼了似的。 那時鶯鶯是洗過澡去的,而剛剛沐浴過的欽容烏發濕透碎發貼在臉側,本就白皙的膚色透著水汽,寢衣更是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常年沾染的雅香沐浴后愈加好聞。 那一晚,鶯鶯沒受住誘.惑又留在了欽容的房中,他們二人什么也沒做,鶯鶯窩在他懷抱中睡得香甜。她很快愛上了這種被欽容抱著入睡的感覺,此后更是日日往欽容房中鉆,一直持續到他們從九華行宮離開。 鶯鶯將目光落在欽容榻上的那條薄毯,雖然這世她避開了那件事,但欽容榻上搭著的依舊是那條薄毯,那條……裹著鶯鶯同欽容睡了好些日的薄毯。 “鶯鶯?”止住回憶,欽容也已經幫她上完藥。 被他這么按揉了會兒,她右手好似真輕快不少。欽容囑咐她道:“回去睡覺時多注意些,不要把手上的藥膏蹭掉?!?/br> 要不是二人還不能那般親近,欽容抱著她睡自能好生看顧著她。 鶯鶯不知欽容的想法,上完藥就準備走人。臨走時她還沒忘欽容在橋廊上的話,小心翼翼又問了一次:“三哥哥真的沒生鶯鶯的氣對嗎?” 欽容回:“沒生氣?!?/br> 他可不似她那般一點就.炸。 鶯鶯還是覺得應該把話說明白些,所以她咬了咬牙勉強維持著笑容,“咱們那晚什么也沒發生,鶯鶯不需要你負責,所以……” 所以你千萬別去找陛下求賜婚。 “鶯鶯?!弊詈笠痪湓掃€沒說完,欽容忽然打斷了她的話。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淺淺笑著:“三哥哥的確沒生你的氣,但該負責的還是要負責?!?/br> 猶如一道驚雷劈到鶯鶯身上,她睜大眼睛張了張嘴感覺自己被哄騙了,好半天才回:“都說了那晚咱們什么都沒有發生,我不要你負責,我也不要嫁給你!” 說.炸就.炸,剛剛溫順的姑娘轉眼就成了張牙舞爪的小貓,面子里子通通都不要了,說出口的話都沒了顧慮。 面對鶯鶯的脾氣,欽容垂下眼睫沒受什么影響,甚至還優雅拿起濕帕擦拭自己的手指。他之所以擦手指純粹是因為指上有殘余的藥膏,而這動作落在鶯鶯眼中就不一樣了,感覺欽容是在挑釁她提醒著什么。 “那怎么辦呢?” 就在鶯鶯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時,欽容眼睫輕抬望向她,薄唇勾著淺笑漆黑的眸幽幽,音調拖長清清冷冷道:“可是三哥哥已經請旨賜婚了?!?/br> 若不是鶯鶯重生了一回性子軟了,以她前世的脾氣定要踹翻欽容面前的桌子。 現下她忍了又忍,惹不過她索性就跑,只是在跑出去時她一把奪過欽容手里的濕帕,為自己出了口惡氣頂撞他道:“你別做夢了!就算那圣旨明天就出來抵在我頭上,我顧鶯鶯也不會下跪去接!更不會嫁給你!” 清波居安靜,但并不代表暗處沒有隱藏的人。 鶯鶯這怒氣沖沖的一句話,很快就順著大敞的房門飄到外面去,她將濕帕丟在地上還踩了幾腳,小女孩家撒完潑就跑,倒還知道跑的越快越好。 砰—— 凌亂的腳步聲遠去,不遠處的房門被人大力闔上,欽容順著這個角度完全能看到鶯鶯的房間,情緒不明抿著唇不語。 門邊悄無聲息出現一名暗衛,欽容掃過一眼站起,脫下外袍用它擦了擦手指,如同丟垃圾般丟在了濕帕的位置。 “臟了?!彼溃骸笆帐案蓛袅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