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鎖嬌 第34節
第36章 囚三十六天 一夜的暴雨轉小,清晨時小雨滴滴答答幾近停歇。 鶯鶯是被悶醒的, 她迷茫動了動身子, 發現手中緊緊攥著一縷頭發,稍微退離才發現自己正窩在欽容懷中, 此時兩人躺在同一張榻上,暖熱的體溫互相交融。 這里是鶯鶯自己的房間,沒有錯。 鶯鶯小心翼翼松開手中抓著的頭發, 第一反應就是掀開被子查看自己的衣服。昨天的記憶實在是太模糊了,自她殺了張凌雪后就好似喝了酒, 整個人都飄飄忽忽抓不住重心。 在看到自己衣衫完好時, 鶯鶯緊繃的身體緩緩松懈,錦被下她穿著松松垮垮的寢衣,已經換下了那身血衣。 ……不對啊,她什么時候換的衣服?! 欽容一向淺眠,鶯鶯掀被時他眼睫顫了顫就有轉醒的跡象。門外長廊上有腳步聲徘徊, 欽容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懷中的小姑娘正掀著被子發呆。 “怎么了?”初醒的男人聲音低啞,伸臂壓下躥涼的薄被。 鶯鶯幾乎是被他抱在懷中, 她左右動了動不太安分,努力和身側的人拉開距離, “三哥哥,咱們這是……” 是怎么睡在一起的? 欽容應該還有些困倦, 他眼睫半闔側身躺在榻上, 不細看就以為他還在熟睡中。聽出鶯鶯的話外之意, 他眼睫眨了兩下睜開,黝黑的眸很快恢復清明,他摸了摸鶯鶯的臉頰問:“你什么都不記得了?” 這口吻,莫名讓鶯鶯覺得自己成了負心人,就好似她昨晚才睡了人家結果醒來就不認賬了。 “我我我我我……”鶯鶯是真不太記得了。其實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記憶斷層,前世也出現過這種情況。 好似每次她情緒過于激動或是失控,都很容易遺忘自己做了什么,想來昨晚殺張凌雪時她記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偏偏欽容又在那個時候出現,鶯鶯渾渾噩噩中就將他當成救命稻草。 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欽容的貼身侍從猶豫了片刻,小聲詢問:“主子,您起了沒?” 欽容應了一聲,收回落在鶯鶯身上的視線,他起身從榻上坐起。 因下雨的緣故,此時的天只蒙蒙泛亮還有些昏暗,雖說欽容和鶯鶯什么事都沒發生,但讓人看見他清晨從鶯鶯房中出來,總歸不好。 有欽容的貼身侍從在房門守著,欽容此時離開剛剛好,離開前他細致查看了番鶯鶯胳膊和腿上的傷,幫她上好藥揉了揉她的發道:“天色還早,再睡一會兒?!?/br> 鶯鶯揪扯著薄被點頭,等到欽容離開趕緊將曉黛喚進了房里,“快快快,你快同我說說昨晚都發生了什么!” “……” 潮濕的風撲面而來,欽容從鶯鶯房中出來時仰了仰脖子,環抱她的那只手臂微微泛麻。 任他也沒有想到,昨晚鶯鶯竟會那樣粘他,和衣陪她睡了一晚,欽容衣衫松垮,站在鶯鶯門外理了理敞開的衣領。 游湖時燕寧落水的事還未得到解決,如今又因為張氏惹的禍,兆時太子如今是焦頭爛額。 一夜未睡,昨晚兆時太子得知張凌雪‘畏罪自殺’,半夜找去張春那密談到天亮,疲憊回到清波居時沒想到會和欽容遇到,隔著一條短短的橋廊,兩個男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兆時太子停下腳步,瞇眸發現欽容是從鶯鶯房中出來的。 清晨,天蒙蒙亮,欽容從鶯鶯房中出來? 寬袖下的手緊緊握起,兆時太子抬步朝著欽容走去,“三殿這么早就來看鶯鶯?” 見到兆時太子,欽容從容不迫整理著衣襟,沒理會他話中的疏離彎唇笑著道:“太子殿下這么早出來,也是來看鶯鶯?” 兆時太子冷冷看著欽容,抿著唇沒有接話。 屋檐上不時有水珠滴落,落在地上聚集成一小片水洼,落地滴答作響。 欽容依舊風輕云淡,似是感受不到兆時太子身上的寒意,緩步邁下臺階。在經過兆時太子時,欽容似想到什么,停在他身側溫聲提醒:“鶯鶯心情不太好這會兒還在睡著,太子殿下若是心疼她,還是晚些再過來罷?!?/br> 雖然知道欽容是從鶯鶯房中出來的,但兆時太子還沒傻到將這話質問出來。他這位三皇兄如此聰明,也不會不清楚他去了哪里,這番好心的提醒安的是何居心,兆時太子看得分明。 明知欽容是故意挑釁,但兆時可沒他那番好耐力一笑而過,也不愿那般裝模作樣。 “欽容?!?/br> 二人身邊都帶了隨從,幾乎是在兆時太子抓住欽容手腕的時候,兩邊的隨從就一同抓住了劍。 “你別高興的太早?!?/br> 兆時太子狠抓著欽容的手腕,一字一句夾雜著無邊恨意,“咱們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等著瞧是了?!?/br> 對比兆時的憤怒,欽容只是微微挑眉。 拂袖甩開兆時的觸碰,欽容望著他只是淡淡一笑,他點了點頭回應:“好,那我等著?!?/br> 往往越是憤怒搏生的野獸,越容易不管不顧暴露致命弱點。欽容走出很遠才吩咐身側的人:“這幾天盯緊景兆時?!?/br> 撒了那么久的網,大魚也該上鉤了。 . 鶯鶯身上的寢衣并不是曉黛換的,曉黛進來面對鶯鶯的詢問,懵懵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末了,她還呆呆問了句:“……姑娘昨晚是同三殿下一起睡的?” 鶯鶯老臉一紅,揪起枕頭砸向她,直接把人趕了出去。 這樣看來,她身上的寢衣就是欽容換的了。 鶯鶯從榻上爬起來,跑到鏡子前仔仔細細查看著自己的身體。她畢竟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兩人昨晚做沒做過她很清楚,而且依照欽容的性子,若是兩人真發生了什么,鶯鶯皮膚上不可能不留痕跡,像此時這樣活蹦亂跳更不可能了。 系統不解鶯鶯的推測,它杠道:【說不定是欽容故意不在你身上留痕跡,若是他成心不想讓你發現,不痛不癢輕一些就是了?!?/br> 聽聽,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鶯鶯實在不想搭理系統,但為了自己的清白還是回了,“你是真的一點也不了解欽容,但凡他想做,就沒有一次是可以不痛不癢結束的?!?/br> 別看欽容平日里溫文爾雅像個會憐香惜玉的,但他在那種事上同他骨子里的強勢一致,極難有溫柔的時候。 鶯鶯第一次給他下.藥時,只當是藥.性.太猛他才會像要吃了她似的折騰不休,后來等到大婚洞房,鶯鶯又安慰自己他是吃醉了酒才會把她弄哭,直到后來的一次又一次,鶯鶯才徹底接受溫柔的欽容有如此不溫柔的一面,偏偏他這內里的一面鶯鶯還無法同別人訴苦。 唯有一次,鶯鶯同姑母抱怨欽容不溫柔,想讓姑母幫著教訓說說,姑母一開始還當她是受了委屈,直到細問得知鶯鶯是天天在榻上哭后,姑母才面色復雜點了點她的腦袋,嘆息著讓她長點心眼,這種事不準再告訴別人。 換好衣裳,鶯鶯用了早膳后先去看了顧凌霄。 顧凌霄傷的不重,鶯鶯去看他時他人還在睡著。守在他榻前等了一會兒,鶯鶯見自家哥哥臉色蒼白,心下不安就將手落在了他的鼻間,這一幕剛好叫顧爹爹瞧見了,哭笑不得把人拉開。 “我這是生了個什么傻姑娘,你哥哥還喘著氣呢?!鳖櫭髦轮历L鶯也受了傷,并沒像往日那般拍她的頭。 鶯鶯昨晚殺張凌雪的事被欽容刻意壓著,這件事直到清晨才傳遍九華行宮。 不知情的人自然不知張凌雪是如何死的,但知曉溪山真相的人動動腦子就能想到鶯鶯。生怕顧爹爹來問她這件事,鶯鶯沒敢在顧凌霄這里久留,出了房間從走廊站了片刻,鶯鶯猶豫著去了裘安安那里。 說起來這一世的溪山之行,受傷最輕的就是裘安安,但裘安安畢竟遇到了那群江湖殺手,雖說她及時被顧凌霄救了,但鶯鶯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她。 可能是今日鶯鶯起的太早,裘安安那邊也還在睡著。 好在裘家這邊沒讓她吃閉門羹,不知為何對她的態度也好了不少,隨身伺候裘安安的丫鬟春喜一改往日的防備,她局促解釋著:“小姐這幾日休息不好,昨夜睡得也晚,這會兒還沒醒呢?!?/br> “哦對了,奴婢燉了雞湯,不如先給顧小姐盛上一碗嘗嘗鮮?” 好似生怕鶯鶯誤會裘安安是故意不見她,春喜一連解釋了幾次自家小姐是真還未醒,她匆匆端來雞湯留住鶯鶯,“顧小姐快嘗嘗,奴婢廚藝可好了,估計等您喝完小姐也該醒了?!?/br> 鶯鶯本來想走,架不住春喜的熱情還是留下來喝了一碗湯。 雞湯很熱,鶯鶯為了乘涼就坐在院子里喝,她只想著來看裘安安了卻忘了她還有個弟弟,等到裘郁從隔壁房間出來時,鶯鶯被雞湯嗆住咳嗽出聲。 裘郁不像是剛剛起床的樣子,因為身體不好他臉色常年慘白,雖說這九華行宮比外面涼快些,但他穿的還是比一般人厚實。 一眼看到坐在院中的鶯鶯,裘郁皺了皺眉,卻沒像往常那般走開。從門邊站了片刻,他清冷著聲音問:“昨晚是你殺了張凌雪?” 想來他也知道溪山真相。 鶯鶯才不會傻到和他說實話,她歪了歪頭看著廊上的少年,故作驚訝問:“張凌雪死了嗎?” 死的真好。 裘郁面無表情看著她,半響似將她看透了般,嗤了聲嫌棄道:“顧鶯鶯你演技真差?!?/br> 鶯鶯有些受傷,又礙于兩人之前的矛盾,她摸了摸鼻子沒再接話。悶著頭繼續喝湯,本以為裘郁會自行離開,誰知他不僅沒走,反而還破天荒走到她的身邊,坐到了她的對面。 第37章 囚三十七天 雨過, 清晨的風很是涼爽。 雞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熱氣升騰間, 鶯鶯抬頭看到裘郁放大的面容。 近距離之下,鶯鶯發現他的氣色非常的差, 一身玄色衣袍襯的他皮膚白到透明, 下眼瞼發青,也就薄唇還紅的似血, 鶯鶯不由多打量了他兩眼,感覺他那唇色好似真的染了血。 “看什么?”察覺到鶯鶯的目光, 裘郁手肘撐在石桌,手背抵著上唇嗓音微啞。 鶯鶯感覺他在壓制著咳嗽, 見他狀態不對就好心問了句:“你身體不舒服嗎?” 裘郁輕咳,皺了皺眉沒理會鶯鶯。 抬手將春喜喚來, 他指了指鶯鶯面前的雞湯道:“給我也盛一碗?!?/br> “……少爺?!贝合舱局鴽]動,她有些猶豫的開口:“大夫說了,您這幾日不能食葷腥?!?/br> 事實上裘郁因為體弱腸胃又差, 他一年到頭都清湯寡水, 多是藥膳。 趁著裘郁沉默的空隙, 春喜試探道:“奴婢剛看到春月給您熬了藥粥, 味道也是極好的, 不如給您盛上一碗?” 裘郁雖然陰沉脾氣差,但在這方面極少對下人動怒, 他一直不說話, 就是同意的意思。春喜極為高興, 生怕裘郁反悔似的匆匆跑去后廚,鶯鶯見裘郁似要在這里用膳,想著趕緊喝完趕緊離開,盡量與他減少接觸。 春喜的廚藝極好,這雞湯不知被她燉了多久,碎rou入口即化,就連湯里的小蔬菜都帶著rou味。 鶯鶯獨自吃的歡暢,她不去看裘郁,自然不會知道裘郁正看著她。 清風卷起鶯鶯寬敞的袖子,今日她穿了一件藕粉卷邊衣裙,輕薄的袖子隨著她抬手的動作下滑,露出她纖細的手腕。畢竟是夏季的衣服,姑娘家白嫩的脖頸暴.露,隨著鶯鶯的低頭,裘郁看到她脖子上有一條細紅線,蔓延入她的衣襟內。 春喜很快端著藥粥回來,鶯鶯好奇瞅了一眼,只見那藥粥白綠泛著一絲苦味,香氣完全被雞湯掩蓋。 裘郁不知是胃口不好還是嫌棄藥粥難吃,他拿著瓷勺在粥里攪了攪,低垂著眼睫倦懶無力。 可能是覺得鶯鶯吃雞湯吃的太香了,裘郁心里不平衡存心惡心人:“我聽說,張凌雪死相極慘,整張臉血rou模糊都被撓爛了,被侍衛發現時渾身都是血?!?/br> 鶯鶯的嘴唇因為喝了雞湯油亮發紅,她嘴巴塞得鼓鼓的,在聽到裘郁的話后抬起黑亮的眼睛,表情有些難言。 怎得就整張臉都撓爛了,鶯鶯殺人那會可清醒著呢。她就只在張凌雪狡辯時用劍尖在她臉上劃了兩下,就兩下,最后一劍刺心干凈利落,根本就沒裘郁說的那么恐怖。 “她……活該?!辈孪媵糜艨赡苁窃谠p她,所以鶯鶯吞回了那些辯解,只吐出這三個字。 裘郁難得沒有對她冷嘲熱諷,他輕輕嗯了聲,唇瓣上揚蕩出一抹弧度,眼睫輕彎時笑起來很有少年感。 “的確是活該?!彼吐曎澩?。 裘郁極少笑,也并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時能沖散眉眼間的陰郁,翩翩少年干凈無瑕。 鶯鶯前世就是因為偶見裘郁一抹笑容才對他死纏爛打,為了逗他笑,鶯鶯絞盡腦汁熱臉貼他冷屁股,后來就是因失了耐性才直接把人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