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溫見雪已經走進臥室,同行的兩個劍修和符修互相看了一眼,隨即跟了上來。 這間房顯然是被“斷腸鬼”抓來栽培藥材的修士的住所,除了必備之物,并無其他裝飾。 臥室狹窄,光線晦暗,空氣渾濁,堅硬如石的木質墻壁被蟲蟻啃噬,帶著很明顯的霉味,角落中殘留著塵土,偶有蜈蚣自角落內爬過。 走進房間,首先映入眼簾的靠墻的簡陋床榻早已坍塌,腐敗臟污的被褥、帳子耷拉在床上,下面似乎蓋了個什么東西。 溫見雪屏住呼吸,緩緩走到床前,用靈力猛地掀開被褥和帳子! 跟在身后的兩個劍修握緊劍柄,而符修掐住了符紙,只待生變,朝床上甩去符紙。 然而床上空空如也。 溫見雪蹙起眉,其余三人詫異不已。溫見雪放下被褥、帳子,他轉頭打量起其他地方。 床左側有幾個柜子,柜子陳舊。柜子對面擺著博古架。博古架搖搖欲墜,上面擺著幾盆空盆、幾本書籍、一卷畫、一個小匣子,大抵是時間太久,這些東西全都染上歷史的厚重,掛著無數蛛網。 溫見雪視線順著博古架來到臥室左側。 臥室左側有扇打開的窗戶,窗戶破敗,窗紗長著淡淡的青苔。 溫見雪走向窗戶,捻起窗紗上的青苔。 “發現了什么?”兩個劍修把柜子打開,一一檢查,未發現什么后,掃了一眼臥室吊頂,扭頭看向溫見雪。 符修正彎腰看床底,見床底空蕩蕩,也看向溫見雪。 溫見雪揪下捻著的青苔,夾在指間,展示給三人看,道:“狼妖應該是從窗戶跑了?!?/br> 三人看到青苔上沾著點血液。 兩個同宗劍修收起劍,嘆了口氣,惋惜狼妖跑了。 若是狼妖不跑,他們合力將其拿下,不說狼妖內丹、狼rou、狼牙、狼爪、狼骨值多少,光那身銀白皮毛就能抵他們多日辛勤奔波。 銀白狼妖很明顯是北荒狼妖。 北荒狼妖的毛發漂亮柔軟,且是罕見的銀白色,若加入特殊藥劑,在黑夜會散發微微柔光。不光如此,北荒狼妖的皮毛極其保暖,披上一件,在極寒之地行走都感覺不到寒冷。 高檔皮料店重金收購完整的北荒狼妖的皮毛,若是拿到拍賣會拍賣,遇上時機好,能拍出置換一堆淬劍好材料。 可惜,跑了。 這么大一只北荒狼妖,跑了。 兩個同宗劍修越想越覺得心痛,感覺錯億,他們和符修走了出去。 溫見雪收起青苔,眉頭蹙得更緊,他看了看窗戶,也跟著走出臥室。 話嘮劍修已經在楊舒緩的弟弟楊臾的幫助下包扎好傷口,楊臾兼修醫道,用他的話說,小打小鬧的傷病,他都能醫治。 這次溫見雪知道了這話嘮劍修的名字。 他姓爾,單名一個靜。溫見雪懷疑他父母給他取靜字就是希望他話少些,安靜些。 顯然,爾靜是安靜不了,與其他人熱情地攀談了起來,但他只知不提,為何來七星荒城,被問急了,便轉移話題。 “道友,與你見了三次面,算上這次,還不知你姓名。不知如何稱呼?”爾靜轉移話題到了溫見雪身上。 溫見雪拖了個小木樁,和楊舒緩等人坐在空曠的酒樓一樓。他們本打算去下一個地點找尋藥材,但耗時間救了爾靜后,天色已晚,在七星荒城內行走不安全,只得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歇息。 ——酒樓其實也布滿了雨雪風霜的摧殘,但勝在外表還算堅固,貼上防御符,再由劍修布上進可攻退可守的劍陣,在這七星荒城內,算得上安全之地。 溫見雪聽到爾靜的問話,側頭朝爾靜看去。天幕懸著輪明月,瑩瑩月光落在他灰色帷帽上,削去了一點冷漠,顯得平易近人。 溫見雪看了會爾靜,道:“巫尖尖?!?/br> “巫尖尖,尖尖?”爾靜笑出聲,“這個名字好生可愛?!?/br> 溫見雪:“……” 爾靜不笑了,他瞧出溫見雪不喜他的評價,轉而道:“今日各位的救命之恩,在下銘記在心,若以后各位需要幫助,盡管聯系我,千萬別客氣?!?/br> 爾靜說著,不顧傷痛,與大家交換聯絡符紋。 溫見雪看著爾靜與眾人交換聯絡符紋,他看了會,目光透過酒樓一樓破損的窗戶,看向天上懸著的明月,心緒不寧。 溫見雪懷疑,企圖吸食爾靜的狼妖是謝瑯。當然,僅僅是懷疑,這懷疑源于心底隱隱不詳,以及之前所做之夢,當不得真,畢竟沒親眼看到狼妖。 北荒狼妖又不止謝瑯一頭,企圖吸食爾靜的,說不定是另一頭兇狠殘暴的北荒狼妖。 溫見雪心中如此想著,避開眾人,來到酒樓二樓,隨意挑了個房間,關上房門,布下隔音陣,聯系青衣小童。 “謝瑯現在還在修煉嗎?”溫見雪問青衣小童。 青衣小童道:“謝郎君一直沒有從靈洞出來,想必是在認真修煉呢。溫郎君如今到七星荒城了么?” “還沒有?!睖匾娧┤隽藗€謊,他頓了一會,提著的心依然沒有放心,讓青衣小童去叫謝瑯,說有重要的事找謝瑯。 溫見雪一刻不確認謝瑯在宗內,一刻不能安心。 片刻,傳音符那邊傳來青衣小童的聲音。 “好生奇怪,謝郎君不在靈洞,可靈洞使用權還未到期,他不在靈洞,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使用權?也不知他跑哪里去了,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br> 青衣小童抓耳饒腮道。 “或許是出去辦事了吧?!?/br> “應當是?!鼻嘁滦⊥胶偷?,“既然他出去辦事了,那你要我轉告的話,我便不轉告了,你用傳音符,親自與他說罷?!?/br> 溫見雪應下,他掐斷與青衣小童的對話,緩緩握緊帷帽灰紗,背后陡然升起寒意。 溫見雪緩了許久,松開帷帽灰紗,拿出傳音符,打算聯系謝瑯。 傳音符即將激活的瞬間,他不知想到什么,收起傳音符,推開所在房間窗戶。 明月當空,七星荒城宛如鬼城,沒有一絲聲響。 溫見雪深吸口氣,撩起衣袖,咬緊牙關,狠心在自己手臂割上兩道深深的口子。 鮮血順著手臂流下,溫見雪用手沾了血液,往衣服上、帷帽灰紗上涂。 將自己弄得一身狼狽后,溫見雪也不包扎傷口,擦掉因疼痛滾出眼眶的眼淚,撐著窗戶,一躍而下,落到酒樓外,悄無聲息離開其他人。 …… 凄清月光撒在散發著破敗氣息的街道,一個戴著帷帽,衣服上沾著血液的狼狽修士,慌慌張張,跌跌撞撞朝七星荒城入城口快步跑去,邊跑邊警惕四周。 萬籟俱寂的夜晚,破敗的房屋、焦黑的斷壁、黝黑的墻角冒出無數漆黑影子。 隱藏在黑暗里的邪物被修士身上的血腥味吸引,盯上形單影只的修士。 修士難掩心中恐懼,渾身顫抖,他掃了眼黑影,加快腳步。 “人啊?!?/br> “居然有人?!?/br> “他是不是受傷了?受傷的人最好咬死?!?/br> “咱們分了吧?!?/br> 黑暗里,無數滲人的聲音在竊竊私語。 竊竊私語片刻,黑風起,邪物如暗涌的海潮,朝溫修士快速撲來,還未到撲到修士身上,一道銀白閃過,修士不見了。 有妖物快它們一步,擄走了它們的獵物。 頓時,黑風敲砸殘恒斷壁,黑影劇烈扭動,攜著無數凄厲的憤怒尖叫。 …… 銀白狼妖充耳不聞,它抓著打暈的修士,來到一處破屋,將修士丟到腐朽不堪的地板上。 地板發出哐啷一聲響動。 破屋內明顯設置了隔音陣,即便發出哐啷一聲巨響,也未引起周圍邪物注意。 修士被銀白狼妖這么一丟,似乎醒了,他伏在地板上,撐地欲要爬起,粗燥的狼爪將他按在地上。 修士不動了。 銀白狼妖低頭嗅著修士,它嗅了會,抬起頭,暗紅眼睛浮現絲絲縷縷的魔氣。 溫見雪帶著遮掩容貌和大半身形的帷帽,又特意遮蓋了氣息,改變了聲音,除非宗主那般的人物,否則很難識別出溫見雪。 銀白狼妖抬起粗壯結實的手臂,尖利的黑色利爪勾住帷帽邊緣,他似乎在對自己說話,又似乎在對修士說話,聲音低沉沙啞,透著陰寒。 “倒霉的家伙,你別怪我吃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在七星荒城形單影只?!?/br> 謝瑯決定瞞著大家吃人后,便定好了最佳吃人地點。 七星荒城。 路上幾個不長眼的妖獸挑釁他,他順手殺了,并著綁來的人(爾靜),一并丟入一間還算堅固的房屋內。 他尚且未吃過人,所以先拿妖獸開刀,刀完妖獸,心態平靜了,便打算吃人。 不料有多管閑事的修士來此救人,他不欲與這些修士糾纏,隔著門察覺時,放過了爾靜,從臥室窗戶離開,另尋目標。 但此時天色已晚,七星荒城內,妖邪無數,修士都成群結隊聚集在一起,不好下手。 早知就先拿人開刀了。 謝瑯煩躁,打算離開七星荒城,到外面尋找目標。 只是還沒離開,便聽到邪物發現獵物的動靜。 謝瑯道德底線低,秉著誰先抓到便是誰的觀念,藏在暗處,趁邪物未設防,劫走了這形單影只的修士。 這倒霉的修士應當是在七星荒城內出了事,跌跌撞撞想逃出七星荒城,只可惜…… 注定離不開七星荒城了。 謝瑯手臂微微用力,掀開了帷幕。 昏暗的破屋內,一切都顯得陰森,狹窄的空間內,空氣似乎無法流通。 修士戴著的帷帽掀開后,砸在地面,發出輕微的響聲。 謝瑯看向這個倒霉的修士。 修士頭發凌亂,即便到了現在,依然一動不動。 謝瑯正欲掐住修士脖頸,吸食對方精氣、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