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晦氣?!壁w凌擼起衣袖,氣勢洶洶道,“我去將他們趕走?!?/br> “凌哥兒!兄長!”樂雁急忙阻攔。 虞茉重又登上舟艇,見狀,撓了撓趙潯手心,耳語道:“會不會是音娘子尋時機來‘偶遇’心上人,可惜了,殿下是個不開竅的?!?/br> “……” 趙潯一言難盡地抿了抿唇。 她無意充當月老,只拉著趙潯興奮私語:“音娘子容貌不俗,殿下若是錯過,將來后悔可怎么辦?!?/br> “不及你半分?!?/br> 聞言,虞茉“噗嗤”笑一聲:“誰又讓你比了?正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音娘子的愛慕者心中,她才是世間絕色?!?/br> 趙潯不置可否,清越地道:“阿凌見了你,也不曾因容貌傾心,想來并非是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輩?!?/br> “有道理?!?/br> 聽了個全乎的慶言同情地望向安岳世子,暗道自家殿下睜眼說瞎話的功力見長,情敵甚至未博得出場機會便完敗了。 而趙潯篤定地“嗯”一聲,捏捏她的手心:“不管他,一會兒想不想去置辦一匹小馬?” 追風雖性情溫順,但更適合體格健壯的男子。 他也擔心回京之后,不比眼下清閑,還是趁路途中得空,早些教會虞茉騎馬的好。 商討妥帖,趙凌也已經登上段家畫舫,與身量清瘦的男子朗聲交談。 虞茉掃一眼樂雁,又掃一眼段文珺,還未來得及細細琢磨,便被趙潯扯入懷中。 漆黑瞳孔中泛著冷意,他森然道:“你認得他?” “認得?!庇蒈詿o辜地答,“你難道沒發覺,樂雁一直在盯著那人,他就是段家長孫文珺公子呀?!?/br> 原來如此。 趙潯面色稍霽,手上力度漸松。 她后知后覺地領悟:“阿潯,你是在吃醋嗎?” “是?!彼怀B豆堑乇砻餍嫩E,但從來坦率,雖臊得慌,仍直白道,“你可以打量旁的郎君,不過別太久,也別太認真?!?/br> 一番話說得大度,可語氣分明不情不愿。 虞茉唇角止不住上揚,攬住他的手臂:“樂雁傾心于他,我這才好奇一下。平日里,便是求我,也不會多看阿潯以外的郎君?!?/br> “嗯?!?/br> 趙潯被哄得神色溫柔,雖不齒探聽,卻還是照做,而后說給虞茉,“阿凌質問段公子為何不下拜帖,堂堂正正地相邀。段公子答,他曾多次遞交請帖,只是久等不來回應,是以今日貿然打擾?!?/br> 遠遠瞧去,身量嬌小的女子自艙內走出,為段文珺披上一件外袍,而視線若有若無地望了過來。 正是段文音。 面對女子,趙凌不再咄咄逼人,叉在腰間的雙手垂下。樂雁因被勒令留在舟艇,仰頭干著急。 “修羅場呀?!庇蒈责堄信d致地挑高了眉,催促道,“快聽聽看,音娘子在說什么?!?/br> “……” 他很想告訴虞茉,學武千日,并非為了此時。 可目光落向她笑盈盈的眼眸,又不禁莞爾,終是任勞任怨地轉過頭去。 當趙潯聽見段文音發出邀約,欲請幾人登船同賞江心蓮花,還道有三位琴師并六位舞姬可以獻藝助興。 他知虞茉喜愛熱鬧,但段家人顯然目的不純,也容易道破他的真實身份。 于是略去這段,垂眸問:“段家自太祖起扎根蒼州,這一輩卻開始謀劃將勢力遷入京城,你怎么看?!?/br> 虞茉遲緩地眨了眨眼:“關我什么事?!?/br> “……”他揉揉眉心,開門見山道,“是七皇子在暗中接觸段家?!?/br> 七皇子。 她瞳孔微震,警惕地壓低嗓音:“派人刺殺你的那個七皇子?” 趙潯點頭:“所以,我不希望你因為憐憫亦或其他,被段家兄妹利用?!?/br> “哦?!庇蒈怨牧斯娜鶐?,琢磨起略漸復雜的人物關系。 見她愈想愈投入,趙潯眼底漾開淡淡笑意,溫聲道:“不是你該cao心的事?!?/br> 虞茉不以為然:“他可是皇子,萬一給你暗中使絆子,殃及到我,那我多倒霉?!?/br> “……” 所以,壓根不是關心他的處境。 卻聽她又道:“回京后,你還是多和太子聯絡感情,遠離反派,打倒反派?!?/br> “反派?!壁w潯極慢地品了品,意味深長地笑道,“有意思?!?/br> 虞茉罕見地帶了正色,柔聲勸說:“你別左耳進右耳出,我隨你入京,可不是要去感受腥風血雨?!?/br> 實則,因著溫母與原身,她也需入京一趟。 但不能讓趙潯知道,不然某些人因此輕敵,再傷痕累累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故意夸大其詞:“你若是有什么閃失,我轉頭便改嫁?!?/br> 原以為趙潯聽后免不了要醋,卻見他垂下眼,直直望向她,神色如雨過天晴般和煦。 “如此說來,你愿意嫁給我?” “咳,八字還沒有一撇呢?!辈贿^,虞茉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道,“從今往后,我絕不和段家兄妹搭話,你的敵人便是我的敵人?!?/br> 他揚唇,自喉間溢出愉悅笑聲,一本正經地回應:“多謝?!?/br> 倒也不必憂心段家與七皇子為伍,會令樂雁難做。 畢竟,安岳王雖與趙潯親近,卻也是一眾皇子的嫡親皇叔,且蒼州遠離京中權勢。 段文珺與之交好甚至結成姻親,至多能牽制住安岳王不偏幫太子,卻也要挾不了其他。否則,堂堂皇叔、圣上胞弟,豈非成了笑話。 可若段文珺有心入京為官,便是在權勢與樂雁之中作出了抉擇。 大丈夫何患無妻,同樣的,郡主之尊何患無夫? 這些,不必趙潯掰碎了細說,虞茉也能想到。且她的芯子來自后世,壓根兒不將情竇初開時的朦朧感情當作大事。 合則聚不合則散,總不至于尋死覓活。 她懶得再遠觀啞劇,勾住趙潯的手,仰頭道:“走吧,去買小馬?!?/br> 待二人離開舟艇登上搖櫓船,聽聞趙凌揚聲呼喚,看神情,很是氣急敗壞。 虞茉心虛地摸了摸鼻頭,訕訕道:“糟糕,又重色輕友了?!?/br> -- 與此同時,京郊。 三十余位錦衣衛換上尋常勁裝,并二十又一七皇zigong中的侍從,護著正中純金華蓋的馬車駛出城門。 輿內,七皇子趙恪展開信件,耐著性子逐字逐句讀完,嘲諷地扯了扯唇角。 隨侍的貌美宮婢及時接過,用燭火焚燒干凈,恭敬道:“殿下可要給孟姑娘捎個口信?” “嗯?!壁w恪嗓音淡淡,如古井般毫無波瀾,“你告訴兮兒,九弟非但無事,還折損了母妃大半的勢力。但我的承諾仍舊奏效,等九弟回京,會想法子為她牽線?!?/br> 宮婢領命離去。 另一人衣襟微微敞開,身量豐腴,媚眼含春,趁勢倚了過去,打抱不平道:“殿下,您既屬意孟姑娘,何不直接收用了,做什么還替旁人織嫁衣?!?/br> 趙恪并不計較她的僭越,甚至,眸光在聽見“孟姑娘”三字時流露出難得的溫情。 “只要兮兒喜歡,我便雙手呈上?!?/br> 也的確許久不曾見過九弟,他屈指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長道,“從小到大,還是第一回分別半載之久。不知尊貴的太子殿下見了我,會是何種表情?!?/br> 宮婢打量過趙恪的神色,奉承道:“太子殿下定然會歡喜,兄弟之間終究流淌著相同的血液,還能當真記恨您不成?” 趙恪rou眼可見地被取悅,“嗯”一聲:“我拭目以待?!?/br> 第44章 送別 雨過天晴,蟬鳴較以往響得熱烈,鼻間彌漫著泥土混合芳草的清新氣息。 安岳王一家親自將人送至城外。 樂雁眼眶泛紅,依依不舍道:“等過年關了,我去京城尋你?!?/br> “一言為定?!庇蒈砸埠眍^哽咽,再三叮囑道,“若是遇上煩心事,記得給我寫信,萬不可悶著誰也不提,容易郁結成疾?!?/br> “知道了,知道了?!?/br> 另一廂,王爺與王妃備了十來車贈禮,正同趙潯交代。 趙凌飛快打量一眼,確信堂兄分身乏術,這才壯著膽子走過來,清清嗓:“送你?!?/br> “這是什么?”虞茉接過,見是枚純金打造的長形扁牌,其上刻有云狀的王府徽識。 樂雁朝兄長揶揄地擠擠眼,代為解釋:“見令如見王府上賓,有了它,你往后再來蒼州,城門巡守的將士會親自護送?!?/br> 當然,這話斷不能讓太子殿下聽見,否則,像是盼著他二人早生間隙似的。 虞茉內心微微觸動,鄭重地用絲帕包裹好,朝趙凌福身:“多謝世子殿下,待我的桌游鋪開張,定會托人將最好的最新的棋盤通通送來蒼州?!?/br> 趙凌不免失笑,還欲多說幾句,可余光見堂兄已經牽過通體雪白的小馬駒,最終簡略道:“后會有期?!?/br> “后會有期?!彼龔妷合聹I意,揮了揮手。 趙潯托著虞茉上馬,令慶言牽著先行,繼而偏過臉,帶了幾分溫和朝兄妹二人道:“保重?!?/br> 樂雁低低喚一聲“皇兄”,又看向滿面春風的虞茉,用極輕的音量說:“祝您得償所愿?!?/br> 聞言,趙潯神色變得愈發柔和,唇角噙笑:“借你吉言?!?/br> 趙凌也張臂抱了抱:“皇兄,你若走不開,讓小雨姑娘來看看我和樂雁,也不是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