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王本不該攪這混水，但是碰著了，自是不愿袖手旁觀見你受委屈，只得多管這閑事。杜氏陰狠，你往日定沒少在府里受氣，倒是難為你了?！敝荏奚f著，又撫觸茱萸面頰，疼惜道，“瞧瞧，這才幾日，瘦成什么樣兒了?！?/br>
    正文卷 第十三章 春潮帶雨晚來急（一）

    茱萸見他說得認真，笑道，“倒也無礙，若是無心插柳，成了楚宮細腰，也算是佳話一樁，我倒也求之不得?！?/br>
    周筠生指著茱萸道，“楚王好細腰，餓死仙娥不計其數。本王獨愛此腰，且不用挨餓，想吃什么，盡管吃著便是了。至多養成盆面大小，想來也比不過本王粗壯，甚好，甚好?！?/br>
    茱萸嬌嗔不依，輕手捶打道，“好你個盆面大小，可不是在挖苦于我，真是豈有此理。下次還是莫見面了，見了少不得要生氣?！?/br>
    周筠生趁勢抱住茱萸，至情深處道，“這幾日本王雖身在直隸，心下卻是日日記掛著你，早不能語，夜不能寐。旁人都道我晝夜兼程，為的是趕赴皇命。殊不知我一心只想趕來忠棣府，瞧上你一眼才好。若是不得而見，怕是小王也得害那相思病了?！?/br>
    茱萸埋首笑道，“你若害病了，還得教我擔著心，這事劃不來?！敝讣鈩澾^周筠生臉龐又柔聲道，“王爺待茱萸情意深厚，茱萸心下明了。此生何托，唯愿伴君江海寄余生……”周筠生握緊茱萸雙手，凝視她瞳眸，眼神交會之際，各是傾慕，“茱萸…….茱萸……..本王此生若有你相伴，便再也無憾?！?/br>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京師幽夢，直教有情人相依。茱萸只覺著，眼前這光景如夢，但愿長醉不復醒。

    待得周筠生離去，已是晌午。彩蓮煎了二和藥來，行至院口，左顧右盼一番，確定無人以后，方才敢入內。見茱萸闔眼養神，彩蓮道，“小姐，藥來了，且先服下吧?！?/br>
    茱萸側身而起，端起藥，嘗了一口，怪道，“今日這藥倒是奇異，怎無苦味？細聞著，倒似有甘甜之沁香?！薄翱刹皇悄峭鯛斨怂蛠淼姆教?，說是入藥極好，再三囑托，定要放于藥中?！辈噬徴f著，想起今日之事，心有余悸道，“今日行事匆忙，也怪我心急，未將那鼠藥攪得勻稱，老母雞只食得一星半點，藥效未到，差些就誤了小姐大事……”

    茱萸作噤聲狀，“倒是誤打誤撞，也算幫得我大忙了?！闭f著又幽幽道，“忠叔的仇我且替他記著，新仇舊賬，總有一日我會與他們清算清楚?！?/br>
    彩蓮點頭，“不論小姐做什么，彩蓮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避镙禽p拍其手背，敘道，“自我幼時起，你便常伴我左右，這幾年也虧得你在府中盡心侍候，倒是難為你了?，F下忠叔去了，身邊也就只剩你這個得力人兒了。眼下，你只得多留個心眼才好......”

    “小姐所指？”彩蓮疑惑問道。

    “我與那杜氏母子已然是勢同水火，這忠棣府怕繼續呆著怕也不是長久之計。你且準備著，指不定哪一日，我們便要出府去了?！避镙撬紤]著，將藥一飲而盡。

    “小姐，只要還能繼續在您身邊伺候著，在哪兒，奴婢不都一樣嗎?！辈噬徴f著，替她拉下帷帳。

    遠處，弗宣閣內，周筠生只是把玩著手中扳指，只看墻上字畫，也不發話。

    李原吉獨矗在一旁，心下猜了數遍，也不知河陽王此番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李耿見狀，只得主動跪請道，“還請王爺傳達圣諭，臣等在此恭聽?！?/br>
    李原吉亦跟著跪下，“恭聽圣諭?！?/br>
    周筠生起身，望著銅爐焚起香煙，心若有思道，”圣上口諭，著李原吉為關海特使，欽此?！?/br>
    李原吉聽罷，如脫苦海，喜道，“臣領旨，皇上萬歲，萬萬歲?！?/br>
    “圣上之意，你可當真知曉？”周筠生又問一遭。

    李元吉連連點頭，“臣即刻便往勿洛使臣驛館處相談，定辦好這差事，不負皇恩?！?/br>
    說罷，朝河陽王行了一禮，便往外匆匆趕去。

    李耿見李原吉走遠了，又重重拜道，“犬子愚鈍，虧得王爺一路提攜，方才有今日，老朽感激不盡?！?/br>
    周筠生道，“提攜倒提不上，只是這差事，確得他李元吉才能辦得，旁人倒不一定有這本事?！?/br>
    河陽王邊說邊扶起李耿道，“李老悔過書遲遲不呈請，怕是皇上改日又得治你的不敬之罪了?！?/br>
    李耿搖頭嘆道，“老臣前次既是上了奏表，言說前朝弊政之事，自是做了死諫的打算，又何曾想過茍且？”

    周筠生行至案前，提筆道，“李老所言，字字泣血，本王那日也聽仔細了，何嘗不覺得如遭棒喝，若再不行新政，只怕是根子都要爛了?！?/br>
    待得他落了筆，卻見一個‘忍’字現于紙上，“忍字頭上一把刀，李老還得扛著這把刀，穩穩過了這關才好。待得風波平息，我等可再商議請行政改之事，此事萬不能cao持過急?！?/br>
    李耿亦上前比劃了幾道，畫鋒蒼勁有力，少說也有三十余年的功力，那紙上卻見是個‘定’字。

    周筠生拍掌道，“李老好筆法，有大家風范?！?/br>
    李耿道，“是老夫迂腐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幸得王爺提點，方才茅塞頓開?！?/br>
    “李老言重了，為宗廟社稷，您也是敢言，小王都看在眼里，佩服心上。放眼當今朝堂，權勢相傾，真正為君而謀的只怕少之又少?！?/br>
    周筠生說著，又在李耿字旁提了兩行小字——‘問渠那得清如許，唯有源頭活水來’。

    李耿苦笑，“為人臣的，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王爺如此說，倒叫老朽慚愧，慚愧呀?！?/br>
    說罷，攤開奏章，洋洋灑灑落字開來。

    不一時，卻見陳情表已成，李耿上了個封印，遞予周筠生道，”煩請王爺呈請圣上，就說老朽悔過了?！?/br>
    周筠生聽了，喜道，”李老大義。小王今日還有一事，想與李老相商?！?/br>
    “王爺但說無妨，老朽且聽著?！崩罟⒒氐?。

    “聽聞府上二小姐，素日對佛學頗有見地?！敝荏奚f著，看了李耿一眼，“太后久居宮中，喜吃齋念佛，獨缺個讀經文的伴兒，想來送她去，再合適不過?！?/br>
    李耿見他話說到了此處，想來定是有備而來，遂道，“若真得了太后垂青，那也是茱萸這丫頭的福氣?！?/br>
    “不日，便會有旨意來，你等且候著便是?！敝荏奚?。

    正文卷 第十四章 春潮帶雨晚來急（二）

    病去如抽絲，沈譽的方子神效，不過幾日，茱萸便恢復了六七成，氣色也好了許多。

    因著前次河陽王的緣故，府里上上下下多少對其有所忌憚，也便少了許多是非。

    這日，李嬋前來竄門，才至門口，便笑道，“長姐，這外頭人間芳菲將盡，你怎還在院中窩著？”

    彩蓮見是李嬋來了，忙迎了出來，“四小姐來了，快請?！?/br>
    茱萸瞧李嬋嬉笑模樣，心中也覺歡喜，”你這小鬼，今日怎想起來jiejie這閑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