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第74節
在譬如刀尖舔血的戰栗中,他慢聲呢喃:“你要對我最好,第一好,好嗎?” 她屏住呼吸呆呆地看向他的眼睛,看他俯低身子,那雙漆黑如墨的瞳仁里越來越清晰地倒映出她。 身前的人繾綣溫柔地吻住了她。 在明亮的樓道里,好像是終于見到太陽的藻類。 她覺得她真是瘋了,所以才會在這種時候,在孟徽還沒走遠,在燈光還沒熄滅的時候對他說: “連接兩個屋子的路,因為有地下停車場,所以不用上到地面,也永遠看不到太陽,你是不是很遺憾?” 他沒回答,但是這句話讓他原本蜻蜓點水的親吻變了調。 比往日要更重,唇瓣廝磨,他的舌尖一點點撬開她的牙關,堅決緩慢地探進去,被她咬了也無所謂,就糾纏著她的舌尖無言地掠奪她的空氣。 身前身后冰火兩重天,時間緩慢流逝,她緊閉著眼,還能聽到孟徽與人交談的聲音,也許門外已經停下了腳步,因為她沒再聽到高跟鞋叩擊地面的清脆響聲。 一墻之隔。 一步之遙。 只要往半開的門邊上斜著望一眼,所有一切都將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個念頭讓她的戰栗感成倍疊加,酸麻從發軟的小腿肚一路沖上天靈蓋,門外虛虛實實的聲音聽不真切,她所有的意識都被眼前的男人攥住。 她甚至聽到了自己喉嚨口發出的斷斷續續的嚶嚀聲,他的肩膀寬闊,而她完全斂入他的懷抱,在彼此爭奪空氣的糾纏中越貼越近,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松開了對她的鉗制。 他松了手,她卻沒掙扎,反而反抱回去,抓緊他后背的衣服,將那一片布料抓得皺皺巴巴。 聲控燈到了時間,倏然陷入黑暗。 黑暗能滋生更多的本能。 她的本能。 林瑯意覺得自己真是矛盾,她每一次都不可遏制地會緊張,會怵場,但她好像從來沒有因此拒絕他。 就像現在,黑暗中,滋生的情愫伴隨著漸漸壯大的膽子,她與他激烈接吻。 她渾身發飄,仿佛整個人落入水中沉沉浮浮,那種不受控制的戰栗伴隨著敏感的神經一齊席卷了全身,讓她在極度緊張和刺激中生理性地濕了眼眶。 她甚至還用小腹扭蹭了一下他。 一個頭的身高差距,先前試過,需要踮起腳,所以她知道自己在蹭弄什么。 其實根本不需要這一步,剛食髓知味的男人哪里需要花什么手段。他喉結滾動了一番,悶出一聲喘,不輕不重地咬了她一下,居然退開了。 林瑯意腦子發昏,大口喘息。 原楚聿嘴唇紅潤,呼吸也有些不穩,額頭貼著她的,質問道:“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歡我,只是喜歡我的身體?” 林瑯意的眼眶還是濕潤的,閉了閉眼,一把推開了他。 她身上出了汗,哪里都潮濕,緩了幾秒,才撿起地上那盒無菌敷貼,直接丟到他身上。 原楚聿接住砸到身上的物什,低頭看清是無菌敷貼,忽然就定住了動作,臉上的表情怔忪,半晌也沒說話。 她也不出聲,在黑暗里重新扎了頭發,整理衣服,走到門邊上借光在手機前置攝像頭里檢查了下臉和嘴唇。 他則彎下腰幫她將散落在地上的物品一一撿起放入袋子里,等她梳洗整理完畢才遞給她。 林瑯意拎過塑料袋,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兩人之間一句交流都沒有,好像也不需要言語表達。 回到病房里時,孟徽正在與請來的護工阿姨溝通,邊述在一旁傾聽,聽到門打開后第一時間往林瑯意那兒望過來。 程硯靳大剌剌地背對著病床坐在椅子上,無所事事地翹著二郎腿,見到林瑯意眼睛一亮,立刻放下腿迎上來。 兩人將東西擺好,邊述和程硯靳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見她一直低著頭做事,臉上還有些紅。 “熱?”程硯靳關心。 “嗯?!绷脂樢鈩偛胚€把特意將小票扔了,“去外面買的,跑了幾步,熱?!?/br> 邊述看著她斂下的眼睫,視線在她略微潮紅的臉蛋上停了停,又轉到她紅艷的唇,一言不發。 “我們回去吧?!背坛幗帜_麻利地收拾完,迫不及待地拉著林瑯意離開,“誒聿哥是不是早就走了?” 林瑯意臉上掛著不熟的標簽:“不清楚?!?/br> 兩人一同走過錚亮的走廊,腳步漸遠。 路過虛掩半開的緊急通道時誰也沒有朝里面望一眼。 內里燈光昏暗,寂若無人。 第61章 程硯靳帶著林瑯意回到家, 一路上居然出奇地安靜。 她在車里昏昏欲睡,自然也不在意他罕見的沉默。 到家后她迅速洗漱了一番,想著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 先熄燈上床躺下。稍后, 床的另一面微微凹陷,有人帶著未盡的水汽安靜地躺在一旁。 她略微清醒了一點, 以為程硯靳在廟里正兒八經過了一個月的和尚生活, 這回必然也不肯放過她。 同居后有些事都是自然而然的,她也沒打算這種時候跳起來厲聲尖叫著把人掃出門, 強求兩人一人一屋。 而且他身材是真的很不錯。 林瑯意腦子里雖然這么想,但卻越來越瞌睡, 迷迷糊糊地想著比起性欲更強大的果然還是食欲和瞌睡欲。 程硯靳一直規規矩矩地平躺著, 只在被子底下摸到了她的手,攥進他guntang的手心。 她迷迷怔怔地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可是直到最后陷入沉睡,身旁的人也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 程硯靳聽著枕邊人逐漸綿長輕微的呼吸,終于偏過頭, 往她那里望了一眼。 窗簾拉得嚴密, 房間里伸手不見五指, 他看不清她,但又覺得他其實能看見她。 他知道那雙剪水秋瞳的靈動眼睛,知道秀氣挺拔的鼻子, 知道笑起來時會浮出兩個小梨渦的水潤嘴唇, 他完全能在腦海里復刻出她那張明眸皓齒的臉,以及動起來后完全吸引著人視線的靈氣。 他在黑暗里睜大眼睛, 卻不知道該落在何處。 毫無睡意。 晚上在病房里與邊述的對話一直閃爍在腦海里,每一個片段都歷歷在目。 前任和現任當面獨處能談什么?自然是談一些打開天窗說亮話的事。 程硯靳直白地警告了對方:“我是林瑯意的未婚夫?!?/br> 病房里一切都是白色的, 莫名有一種壓抑感。 邊述人長得并沒有什么攻擊性,反而有一種沉著冷靜的書卷氣,即便脫離出了所謂的校園青春,歲月依舊沒有磨滅掉他身上干凈端正的氣息。 完全可以想象出他穿上白襯衫和黑褲子的校服時,那副坐在窗邊成為老師心中的優等生的模樣,毫無疑問會成為某些代表青春回憶的符號。 是程硯靳讀書時,最合不來的那種優等生。 他喜歡在籃球場打球,邊述會喜歡坐在自習室寫作業,兩人天差地別。 但偏偏,邊述這種款也會討某些女孩子的喜歡,程硯靳以前從來不會在意這些,喜歡又不能當飯吃,再說了,他又不是沒少收情書,只是都給人退回去了。 但是如果那些喜歡的女孩子中,也包括林瑯意的話,這個性質就完全變了。 他無法騙過自己,大度地說一句他根本不在意。 他在意死了! 如果同在一個學校,他看到林瑯意將情書送給邊述,他搶都要搶過這份情書毀掉。 程硯靳壓住翻騰的嫉妒,冷冷地看著靠坐在床上的邊述。 邊述看向別人的時候像是在看一組實驗數據,他的目光太過于穩練,在他臉上根本判斷不出這組數據是否符合他的心意。 也不是如此,程硯靳皺著眉迎著對方的目光,心想他看林瑯意的視線就不是這樣。 完全不加掩飾的怔忪,專注,沉湎,以及歡喜。 仿佛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一串無聊乏味的數字,而只有她,是整個世界里唯一上了斑斕色彩的存在。 邊述也直言不諱:“我是小意的前任?!?/br> 程硯靳皮笑rou不笑地盯著他,身體往后靠,肩膀沉沉往下壓:“小意也是你叫的?” 邊述依舊面不改色,他的體格看起來怎么也不能跟健壯能打相掛鉤,可就是這么一個看起來清瘦骨立的人,在程硯靳面前根本不虛,說起有關林瑯意的話題時更是有一種光腳不怕穿鞋的拼命勁。 正常人在面對前女友的現任時,再怎么樣也該裝一裝,哪怕確實余情未了,也不會直接挑明。 但邊述瞧著是在坦率地正常溝通,說的每一句話卻都銳利無比。 他說:“我以前都是叫珠珠的?!?/br> 程硯靳的脖頸上猛地繃出一條青筋,他的手掌用力張開,忍了忍,又握成拳,譏誚道:“原來你也知道是以前?!?/br> 邊述的背脊挺得筆直,正面回答:“但是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或者是將來,我都一直喜歡她?!?/br> 程硯靳的眼里森然如寒冰,手臂上的肌rou完全繃緊,仿佛下一秒真要不管不顧暴起傷人。 他渾身散發出極大的威脅感,每一絲面部肌rou的波動都在警告邊述適可而止。 邊述卻跟失了智一般還要火上澆油,當著程硯靳的面說起了曾經:“我們以前感情很好,每天都會一起吃飯,一起去圖書館,她在暑假來過我老家,我們一起躺在稻田里數星星,天黑了她不敢走,是我背著她慢慢回去的……” “不管是誰,都無法取締我跟小意之間的感情,我們的分手只是暫時的,而我這次回來,就不打算走了?!?/br> 程硯靳聽不下去,強行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剛才林瑯意說了再沒輕沒重就滾出去,他不能這么點時間都捱不過去,等下惹了她生氣就不好了。 他寒著一張臉,側身五指一抓,直接扯裂了床頭柜上的一份果籃的塑料膜。 這是剛才定單間的時候,原楚聿提起的慰問品,一買就是三次份,都送到了房間里。 程硯靳拆了自己付錢的那份,面色鐵青地拿起小刀開始削蘋果。 他其實很擅長耍玩這種小利刃,威廉亨利的折疊刀,拉吉奧樂的折刀,謝爾蓋,rick.hinderer,鋯馬燒刃……每一把在他手里都能玩出花來。 所以很多人都不信,他其實刀工很不錯。 譬如現在,他可以將果皮削得薄而不斷,如果林瑯意在場的話,他甚至可以用這把粗制濫造的小刀給她雕個水果花出來。 邊述看著他手上極力穩住的動作,淡淡道:“我本來就是來見她的?!?/br> 輕微的一聲“啪”,果皮斷裂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