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第47節
他懵然:“沒有啊,我剛才瞧見封從凝她們都是去齋堂吃的?!?/br> 林瑯意腳步一頓, 側目瞧了他一眼, 沒多說什么。 程硯靳歷來胃口好,走到桌子旁, 連新筷子都還沒來得及拆, 直接就著林瑯意的筷子夾了個蒸餃塞入嘴里,邊嚼邊閉上眼長吁短嘆:“是豬rou餡!是豬rou餡??!” 林瑯意抽走他手里的筷子, 拆了雙新的用力抽在他手背上:“那雙我吃過的?!?/br> “有什么關系?!彼s了縮手,還是聽話地老老實實換了筷子, “你還要吃?” “不吃?!?/br> “那用你的筷子怎么了, 我還吃你的……呢……”他的臉突然一紅,最后那個“呢”哼得千回百轉,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林瑯意直奔主題,摸上他貼著創可貼的手背,細聲細氣地關懷:“還痛嗎?” 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只蒸餃, 搖頭:“沒事, 別擔心?!?/br> “你的創口貼都濕透了, 我替你換一個吧?”林瑯意說完就要替他撕下來。 程硯靳卻反應很大地一把捂住,挪開手,不讓她碰:“沒, 沒事, 貼著好了?!?/br> 要是一撕開,看到他完全被水泥地剮蹭的手背, 他要怎么解釋? 說他昨晚在寺廟里平地摔了? 說他搓衣服的時候把自己的手背當衣服搓在搓衣板上了? 好不容易她喝醉了一問三不知,她又向來機靈, 這一看不就露餡了? 林瑯意睜著一雙水澤盈盈的眸子擔憂地看著他,語調溫柔異常:“可是看起來很痛啊,我包里有新的創口貼,是防水的,幫你換一個吧?” 程硯靳被她這樣溫柔小意的樣子三言兩語就哄得暈頭轉向,那只受傷的手高舉在空中,猶豫了片刻,沒說出拒絕的話。 林瑯意一墊腳,非常熟練地一手按在他胸肌上,“?!钡匾幌掠H了他一口。 程硯靳的眼睛微微睜大了,連早飯都不吃了,呆呆地低頭看向她。 林瑯意將手臂勾在他脖子上,沿著他后頸的位置一遍遍從上往下撫摸,像在給一只大型犬捋毛:“泡水了不疼嗎?我看著好疼誒,幫你換了好不好?” 他呆呆地咽下口中沒嚼幾下的蒸餃,咽得嗓子眼疼,那條胳膊卻非常聽話地垂下來遞到她面前,像是被哄得頭昏腦漲了:“其實真的沒事?!?/br> 創口貼被水泡得軟趴趴,幾乎沒什么粘性了,林瑯意嘴上心肝寶貝疼的,手倒是一點不留情,直接一把撕開。 手背上猙獰異常,一大片皮膚被蹭破卷起,甚至還有嫩紅的rou露在空氣中,看著就痛。 她倒抽了一口氣。 當然,怎么看也不是調情難耐時指甲抓撓的。 她盯了好一會兒,臉色一點點沉下來。 程硯靳自己覺得自己皮糙rou厚,倒沒什么反應,只是見她盯著自己的手背久久沒了反應,終于從剛才那個蠱惑人心的吻中艱難拔出了意志,嚇得筷子都不夾菜了,強調:“是我不小心在門框那里蹭破的,我沒開燈,沒看清?!?/br> 沒開燈? 林瑯意重新檢視了兩番,如果如他所說,用指甲先抓破再在門框處蹭成這樣,那確實看不出原有的痕跡。 “我替你處理一下吧?!彼樕峡床怀鱿才?,只轉身去翻包,“我有一次性碘酒棉簽,幫你消個毒再貼上?!?/br> 程硯靳提著的那口氣小心翼翼地放下來:“哦,好?!?/br> 他見她真的一如平常拖了一把椅子在前面,讓他坐著,自己則捏著他的手,細心地拆了五六根碘酒棉簽消了毒,吹了吹,等干了再細致地貼了好幾個創口貼。 程硯靳放下心來,胃口也重新回來了,他風卷殘云地將剩下的早點一卷光,滿意地接過了林瑯意遞來的滿杯豆漿,一仰頭就灌了大半杯下去。 “咳咳……”才灌入口他就一激靈,肩膀一縮,整個人蜷了一下,“好燙……這怎么還這么淡啊,豆粉沖泡了多少水???老板做生意沒良心?!?/br> 林瑯意滿意地看著他額頭上熱出來的汗,打算二二三四,再來一次,解釋:“不是,怕等到你喝的時候涼了,所以我把一杯分成了兩杯,各摻了半杯熱水?!?/br> 程硯靳哽住,無言以對地看了她一眼。 “熱嗎?”林瑯意托著下巴,視線大膽地當著他的面上下逡巡了下他的身體,“這里又沒人,你脫了唄?!?/br> 程硯靳剩下的那半杯豆漿也因為這一句話嗆到了,趕緊抽了兩張紙捂住嘴,可林瑯意已經上前動手扒他衣服了,他緊張得牢牢將衣服按在自己胸前,像是守貞的良家夫男一樣。 她非常自然地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感受底下繃緊硬實的肌rou,委屈地蹙著眉:“我擔心你熱啊……” “還不都是因為你!”他這一句話說得軟綿綿,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只會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捏得皺皺巴巴,緊張道,“你坐好!” 林瑯意笑吟吟地坐在他大腿上往前挪了兩下,眼瞧著他的脖子都繃起了青筋,乖巧道:“坐好了呀?!?/br> 見他還要強撐,她作勢還要往前擠,才剛動了一下,他忽然往后弓了下身,雙手迅速伸進她的腋下將她一把抄起,轉身立刻放回床上,然后往后退了兩步,板著一張通紅的臉說:“我等下還要去大雄寶殿上課,你別鬧?!?/br> 林瑯意看了他一會兒:“你昨晚不也沒上課?” 程硯靳垂死掙扎:“誰說我昨晚沒上課?我上了!” 良久的沉默。 林瑯意一直將視線牢牢地鎖定在他臉上,不肯放過他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 “你上了?”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怎么上的?你有影分身?” 程硯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餡了,只是一遍比一遍嘴硬地不肯承認,直指她冤枉他。 “好吧……”林瑯意忽然綻開一個春風拂面的笑,歪著腦袋,“是我詐你呢,我昨晚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br> 原來是這樣……果然! 程硯靳暗自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剛才硬撐著岌岌可危的真相墻,沒有真被她三言兩語就騙著自首了。 “我可是好好上完課再回來睡覺的好嗎?”他理不直氣也壯,“這么多人在,我怎么敢溜?你要是不信,我回來的時候還跟聿哥碰上面了,你去問他!” “你回來還跟他碰上面了?”林瑯意似乎對這句話更感興趣,“上完課準備休息的時間……應該差不多是21:45了吧?!?/br> “對啊,有什么問題嗎?我那個時候碰到的聿哥,他說他也要休息了?!?/br> 林瑯意忽然又拋出了另一個問題:“你們倆昨天喝酒了嗎?” “我喝了一點,就只有一點點,聿哥……”程硯靳緊急剎車,他在的時候沒見到原楚聿喝酒,不知道走了后有沒有喝。 林瑯意還在等他的回復。 程硯靳一咬牙,想著平日里原楚聿并不嗜酒,除非場合必要,直接賭:“聿哥沒喝?!?/br> “哦?!绷脂樢獯瓜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想要溜之大吉了,看了看手表說:“走了啊,我還有事,要找我去大雄寶殿?!?/br> 林瑯意擺擺手。 房間里安靜下來,她在床邊靜坐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下了地走到自己的行李面前,將昨天帶過去的包翻了一遍。 里面什么都沒變,唯獨少了一盒t。 一盒是四只,昨天去之前是八點左右,結束的時候連她都沉沉浮浮記不清是幾點了。 “林瑯意!林瑯意!你怎么還在睡覺?出來玩了?!遍T板忽然被“砰砰”敲響,莊嵐在外面哄然吆喚。 林瑯意將包一拉,應著“來啦來啦”一邊去開門。 “走吧,說去山上走走,昨天你不是說想去瀑布上面看嗎?”莊嵐看起來有些崩潰,“結果今天真的是去瀑布那兒,你們怎么都喜歡走這種荒野求生的路子?” “我們?”林瑯意原本打算吃完飯再睡個回籠覺,可誰想一起床吃了早飯后就瞌睡全消,索性也跟著輕裝上陣,將門一關一起往外走,“還有誰也喜歡特種兵式旅游?我下次跟她組隊?!?/br> “原楚聿啊,”莊嵐現在已經開始連名帶姓念大名了,“我們幾個說要走走,他就問想不想去瀑布上面看看,有時候那里會有彩虹?!?/br> 林瑯意神色如常地“哦”了一聲,笑:“那可真是緣分?!?/br> 一行人三三兩兩地成隊往山上走去,莊嵐大小姐脾氣發作,一直在埋怨自己沒有帶防水的鞋子,這才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一個個的都不見了影子。 林瑯意抽空往身后望去一眼,不遠不近跟著她們的一直是原楚聿和林向朔。 林向朔嘴就沒停過,一直拉著原楚聿仰首伸眉地說著大宗市場首日收盤的傲人戰績,而原楚聿將視線淡淡地落在地上,偶爾才會言笑自若地附和兩句。 “鞋子不舒服嗎?”林瑯意收回目光,看向莊嵐,面露關切,“那我們走慢點吧,反正就是出來逛逛,不一定非要上到瀑布那兒,等下你要是累了,我們就打道回府?!?/br> 莊嵐確實很嫌棄這里草木蔥蘢的小路將她漂亮的鞋子都沾上了泥,她走到一旁的落葉堆里互相別著蹭了蹭鞋子上的泥,說:“你不是想上去嗎?那就去吧?!?/br> “好啊,不過我們可以慢慢走?!绷脂樢庥^察了下莊嵐稍有些氣急的模樣,“我看你有些喘氣了?!?/br> 莊嵐這輩子最受不得激,斷然拒絕:“誰說的,我很能走!” 她拉起林瑯意的胳膊就開啟了暴走模式,莽著一股勁往前沖,耳朵里只能聽進林瑯意偶爾的一句提示: “左邊?!?/br> “那條路是近路?!?/br> “右拐,小心腳下?!?/br> 兩個人一頓沖,抄的是小路,徹底與大部隊脫離,莊嵐雖然已經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樣子,可也沒說一句“走不動了”,后半程路咬著牙一口氣走到了瀑布崖上。 耳邊水聲轟鳴,瀑布源頭是一汪平靜的翡翠綠的深澗湖泊,像是山巖峭壁中睜開的一只眼睛。邊上有一塊大石頭,上面刻著“飲水思源”四個大字。 “熱死我了……”莊嵐雙手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臉強行降溫,扭頭看向林瑯意,卻發現她靠著那塊大石頭也在微微喘氣,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不免大為驚奇。 “我看你上次打水球那體力,以為你真是什么健將呢,今天也喘?” 林瑯意活動了一下酸軟的腿:“昨天沒睡好,今天影響我發揮?!?/br> 莊嵐瞪著眼,看她好像在看一只樹懶,無語:“你六點就喝醉了回去睡覺了,一整晚還不夠你睡的?” 一句話剛說完,又有人上來了,林瑯意轉頭,看到了不停用手扇風的林向朔。 那么后面…… “你倆跑這么快干嘛?跟有老虎追似的,跟都跟不上?!绷窒蛩飞蟻砗笠仓北妓聪戳藘砂涯?。 林瑯意裝作沒有看到身后氣定神閑跟著的男人,專心致志問林向朔:“你們怎么也走這條路?” 林向朔:“跟著你們唄,跟撒腿跑的兔子一樣,一眼不看見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還好原哥看著點,一路指方向說你們走了這條路?!?/br> “好安心?!绷脂樢饣腥淮笪虻貜埩藦堊?,笑瞇瞇道,“走得快走得慢都有你們斷后,不怕走丟?!?/br> 眼前忽然遞來一塊帕子,林瑯意打眼一瞧,原楚聿站在面前,恰好幫她將炎炎日光擋住。他將手帕往前一遞,低聲問:“累不累?” 林瑯意抬著眼看著他,唇畔含笑,落落大方地接過來,直接擦了擦臉,手帕上傳來很淡的香料味,不再陌生。 “是挺累的?!彼笾磷記]還,矯揉造作地喘了口氣,“腿酸,腰也酸?!?/br> 他的睫毛輕輕一顫,沒有看向她,而是微微壓低了眼簾,一雙眼睛如被攪亂的春水,居然有兩分低眉垂眼的溫順勁:“你走太快了,去旁邊樹蔭底下乘乘涼吧?!?/br> “走不動了……”她往“飲水思源”上一靠,十足耍賴的樣子,“一點都走不動了,得有人背我我才肯挪窩?!?/br> 他沒動,也沒說拒絕的話,只依著她站在原地,繼續為她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