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災 第161節
做娘親的最懂自己的孩子,班寺以前做什么,身上都有股戾氣,也就是愛走極端。說來也怪,她就沒見過他對什么東西好奇,他好像做什么都有成算,明明也沒有人教。 但是這一次,她知道他好奇了。 第177章 安娃麗塔忍不住用手按在班寺的手背之上,她沒有說話,但是滿臉都寫著擔心。 可憐慈母那顆心,她擔心班寺做了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的事情。 班寺抬頭看了她一眼,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妥協一般把頭砸落在她的膝蓋間,嘴里嘟嚷著:“……您放心,我什么都不會做,如果他們真的是好的,我什么都不會做……” 另一種可能他故意沒有說出口,他心里下定決心,如果那幫地球人把主意打到博比特人身上,他一定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班寺心里其實壓根就不相信地球人所說的那些話,什么我是來幫助你們的,怎么可能?他可不是那些單純好騙的博比特人。他就是想瞅瞅,這些地球人背地里到底賣的什么關子! …… 那群地球人的顏值忽高忽低, 有的美麗得不似凡人,博比特人已經算是長得好看了,但是那些地球人更甚,顏值上倒是能跟共和國的那幫子臭屁精靈拼一拼。 有的則是丑到讓人無法直視,被班寺派去盯梢的博比特人拍著胸口說他見到一個丑八怪差點沒有被嚇死。 班寺實在是好奇極了,沒忍住帶著幾個博比特人親自去盯梢。 在被刻意偽裝成小土丘的隱藏點朝著那幫地球人看去。 波波草隨著風浪搖擺,不遠處能夠看到幾個地球人三三兩兩隨意站著。他們身上有股隨遇而安的氣度,站在博比特星上,就像是站在自己家里一樣。 那幾個地球人左右望望,其中一個說了句什么,應該是他們本地的語言,抑揚頓挫,還怪好聽的。 她指著草原,手也揚了起來,像是在勾勒一幅幅藍圖,一邊跟著旁人解釋。 班寺看進眼里,知道這個地球人大概是打算在草原上做些什么。他側過頭跟另一個博比特人嘀咕了幾句。 沒一會兒,就有博比特人從隱藏點跳出來,他們沒有掩藏自己,而是警惕著觀望著那幾個地球人。 那個地球人看到了博比特人,這一次換了阿貝爾通用語,笑得很爽朗,朝他們打招呼。 沒有垂涎,沒有丑陋的欲/望,只有干凈舒朗的笑聲。 “你們好??!” 一聲問號劃開了博比特人與地球人之間的防備。 班寺就沒有見過這么自來熟的人! 事實上,在宇宙這樣殘酷慘烈的環境,這樣大大咧咧不設防的人根本就不應該活下去才對。但是瞧瞧這群人做了什么? 窮兇極惡的艾爾人在他們身上跌了個大跟頭,哈莫星的一戰成名,阿貝爾帝國的第四態軍團被打得團滅。 被他派過去的博比特人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揉了耳朵,摸了爪子,炸毛一般的跳了起來,引起那群地球人哈哈大笑。 笑聲帶著極具魔性的傳染力,不知是誰起了個調子—— “我立馬千山外,聽風唱著天籟……我放歌千里外,明月與我同處在……我從草原來,溫暖你心懷!” “哈哈哈哈哈!” 那天的笑聲持久不散,就連博比特人都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歡樂。 那群地球人,大方熱情,多才多藝,他們會唱歌,會跳舞,會張開翅膀貼著波波草飛翔,他們也會互相在空中玩鬧摔跤,他們嘻嘻哈哈的,一點都不正經。 他們會在夜晚燃起篝火,會在篝火前跳舞,烹制著食物。他們會邀請博比特人一起,他們圍著篝火吃著香噴噴的烤rou,聽著對方大聲討論著他們的家鄉,那顆地球上的風土人情。 他們還教博比特人做帳篷,他們說地球也有草原,他們說草原上的馬,牛羊。 曾經的草原上的人放牧為生,后來經歷了一場災難,草原上的牛羊都快死光了。牧草瘋長沒有人管。 但是現在災難平息了,草原上的牛羊又回歸了,那個地球人說起這個就高興得不得了。他終于能夠跟人炫耀這件事了。 他說以前牧羊的是狗,現在狗是保護動物,都被保護起來,他們培育了新的蟲子頂替了狗的位置,那是一只像狗那么大的蟲子,非常聽話,還認主。他們叫它狗蟲,說到這里,地球人有些遺憾的說,由于傳送人數有限,這一次過來,就沒有帶狗蟲一起……他的好狗蟲,他真的很想念它。 飽受折磨和冷待的博比特人何曾見過這樣的人呢! 他們不可避免的就被地球人的性格所吸引,被地球人描述的世界說吸引,那真的是一個豐富的,神奇的,美好世界。 不知道什么時候,博比特人就跟地球人頭對著頭嘀咕起小話來,有人就小聲說起自己曾經做過的糗事,引來嘻嘻哈哈一片。 這時候,不知道誰從哪里拿來一把臭果實,想要推薦給新交的朋友,說這個真的好吃。 結果引來人群的混亂,有人大喊是誰在放屁? 有人說這肯定是拉了! 還有人眼珠子一轉,抖了個包袱,說叔叔,你別拉了,我害怕。 · 班寺派過去接近地球的博比特人終于回來了,他們臉上還帶著未盡的笑意,又有點心虛的瞅著班寺的臉色。 他們說老大,地球人不賴! 班寺像是嫉妒自家愛人夸獎別的男人,酸唧唧的蹦出一句:“你們這么輕易就被收買了?” 以為班寺真發脾氣了,那群博比特人立刻噤若寒蟬,頭都要埋在地底,你推搡我一下,我推搡你一下,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說話。 班寺這下是真的要氣笑了。 “瞅你們那點出息!” 接著話鋒一轉:“明天?!彼室馔nD一下,看到那些要把頭埋土里的鴕鳥們小心翼翼地抬頭,想要看他臉色。 他板著臉,要多兇有多兇的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這些小不點兒先是一愣,像是沒理解他話的意思似的。 班寺又往回找補一樣說:“我得盯著你們,免得你們又被人騙?!?/br> 這下大家都回過味兒來了!明天還能去找地球人玩!剛剛還有些蔫了吧唧的一群人立刻瘋狂了,歡呼一聲跳起來,要往班寺這邊撲,被班寺一臉嫌棄的給推開了。 滾滾滾! 他兇巴巴的把這群博比特人都給推開,扭頭就往外走,誰有空跟你們這群家伙玩鬧,他得找他娘呢! 安娃麗塔有點擔心的看著窗外,就在這時,班寺沖了進來。不能跟其他博比特人的話此時卻如同打開了匣子,一咕溜就全給放出來。 “媽,這群地球人跟其他人不一樣!”他像告狀一樣跟安娃麗塔說哪里不一樣。 安娃麗塔本來只是伸手輕輕的描繪著班寺的眉眼,想著自己看一天少一天,可得把孩子盯住了,不能讓他又惹是生非。 結果不知不覺就聽進去了,班寺嘴里的地球人,確實太特別了。 他們沒有阿貝爾帝國的殘暴與恃強凌弱,也沒有仙女共和國的虛偽與傲慢。安娃麗塔算是見過市面的了,大國的強勢,小國的軟弱,這些特點或多或少都能在他們國民身上有所體現。 但是地球人不同,哪里不同,她說不上來。 原本死寂的湖面像是被人扔進去了一顆石子。 漣漪不斷。 她輕柔的摸著班寺的臉:“孩子,哪天能帶我一起去見見嗎?” 班寺有些猶豫,但是他看著安娃麗塔臉上那期待的神色,他用力的環住安娃麗塔瘦弱的背脊,他的母親,他偉大又可憐的母親,她很少跟他在提要求,他又怎么忍心去拒絕。 哪怕誰也不說,但是誰都心知肚明,母親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好?!彼套『韲道锏念澮?,對安娃麗塔答應道。 第二天,班寺把行囊都背在肩膀上,他與昨天的博比特人一起,又一次去到那群地球人搭帳篷的地方。 這一次,地球人對博比特人坦言,說他們會在這里構建一座城市,一座屬于博比特人,也屬于地球的城市。 他問博比特人,他說,我的朋友,我們正在畫這座城市的設計圖,你們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 這句話順著草原的風傳到了博比特星的各個角落,所有的博比特人都被這句話牽動了心神——哦!城市,屬于博比特人和地球人的城市。 博比特人竟然有一天能夠擁有自己的城市! 要說博比特人難道在博比特星連自己的地方都沒有嗎?那一定是有的,博比特人的族地雖然被摧毀得差不多了,但是堅韌的博比特人依舊靠著自己的雙手在地下挖出了四通八達的地下聚集地。 但是城市? 城市可不是一群博比特人互相擠擠挨挨取暖的地方。那里有博比特人居住的房子,還有其他功能型的建筑,有能夠買賣貨物的超市,有供幼崽上學的學校,有治療博比特人的醫院,還有什么?博比特人撓腦袋,發現自己想象力竟然如此的匱乏。 不過想不起來不要緊,之前的那些已經很好了。 但是地球人卻不滿足,他們左右望了望,似乎真的不理解:就這樣嗎?這樣就夠了嗎?你們要不再想想,比如你們平時有沒有什么愛好?你們是不是喜歡跑步?那用來跑步的cao場需不要需要,用來鍛煉的運動器材需不需要?哦,差點忘記了,你們說了這么些,怎么連最重要的吃的都忘了? 你們博比特人平日里不吃東西的嗎?專門做博比特人菜肴的餐館一定是要的吧…… 那個地球人都絮絮叨叨的說了些什么。 博比特人已經聽不進去了,兩眼都開始冒蚊香眼,暈了,徹底暈了。 明明沒有喝酒,卻感覺自己好像是醉了,整個人暈滔滔的,都快走不動道了。 這是真的嗎?怎么那么像做夢呢? 專門屬于博比特人的居住小區,小區里的樓房還有專人電梯,樓房上有專門方便攀爬的凸起,樓下種了好看的果樹,花朵…… 每個博比特人回去晚上都做起了夢,夢里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兩只爪子跟狗刨一樣,在空中一頓亂刨。 在夢里,他們靈活的攀越在建筑之上,扒拉著欄桿,嘴里還跟人打招呼,我住在幾零幾,有空來我家玩??! 聲音太大了,把自己給喊醒了,瞪著懵圈的眼睛看著黑黢黢的天花板,地下的照明對于貧窮的博比特人來說非常昂貴,所能不用就不用。 原來已經習慣的環境此時對博比特人來說,卻一下子有些無法接受。 生活在苦罐子里的他本來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直到有一天有人給他嘗了一塊糖,嘗到甜是什么滋味后。 他立刻懂得苦是什么味道。 博比特人的眼睛里翻出了淚花,真希望這一切是真實的,真希望地球人說話算話。 屬于他們的城市,屬于博比特人自己的新家,太好了,好到都不真實……這也怪博比特人的日子過得太苦了,泡在苦水里的苦,嘗盡黃蓮的苦。 其實……他們抹著眼淚想,哪怕地球人是欺騙他們,是哄著他們玩,他們也不怪地球人,因為他們告訴了博比特人,美好是什么,幸福是什么。 哪怕是假的,他們也有個可以想象的畫面。 但是他們沒想到地球人的動作那么快,昨天還在商量藍圖,今天就已經動起了工。 博比特人瞪圓了眼睛,怎么一夜之間就突然出現這么大的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