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屋門被打開又關上,洛欽的腳步聲在雪地里遠去了。水荔揚出神地看著窗外,直到即墨朗又叫了他一聲:“哎,怎么了小朗?” “天這么黑,又下大雪,他在路上摔倒怎么辦呀?”即墨朗有些擔憂,“他會不會怕黑?要不然我們讓他在這里住一晚吧?反正空房間有得是?!?/br> “剛才你怎么不說呢?”水荔揚好笑地戳了戳他肚皮,“你也想他留下,就應該開口說?!?/br> 即墨朗不服氣,說道:“我不好意思嘛!萬一他說不留下來,我不是很沒面子嘛?而且你明明也很想讓他留下來,你也沒說?!?/br> “嗯?”水荔揚頓了一下,“你怎么看出我很想他留下的?” 即墨朗:“我看得出來,就像你早上一直在偷偷笑一樣,但是你不好意思跟他講,因為害怕他不愿意留下來?!?/br> 水荔揚苦笑出聲:“你說話怎么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這樣吧,下次他再來,我們就讓他留下?!?/br> “為什么要等下次?”即墨朗直戳了當地反問,“這次不行嗎?喜歡和誰在一起,就得馬上開口要他留下來,否則你怎么知道這次分開以后,下次什么時候見呢?” 水荔揚被即墨朗稚嫩的聲音碾壓過心口,他的手微微顫起來,喉嚨處仿佛懸著一根即將崩斷的線。 這一次,他的偽裝徹底被一個孩子的話戳破,不留情面地重重摔落在地。 他也在問自己。 為什么不讓洛欽留下來。 第236章 夜半來,天明去 水荔揚關了屋里的燈回到床上,看即墨朗已經躺在一旁睡熟了,他卻一點犯困的意思都沒有,手里玩著洛欽白天用舊傳單折的方片。 洛欽折給他們一人折了一個,即墨朗那個早就不知道玩丟到哪里了,倒也沒來搶他的。 時針指過十二點,水荔揚打了個哈欠,終于覺得有些倦意,側身給即墨朗蓋好被子,自己也躺下睡了。 窗外很安靜,雪還在下,他能聽到房檐的雪塊時不時滑落下的聲音。 水荔揚在黑暗中把身體蜷縮起來,沒來由地想到自己和洛欽在一起的那天,也是這么一個雪夜,是他主動吻的洛欽,跟洛欽說喜歡。 因為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這個有些莽撞的小子一次次面對自己時,那試圖小心藏起來卻又展露無遺的喜歡,而他自己也被同樣的執念折磨了十幾年。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對洛欽的感情從少年時的愧疚、想念,變成了無比炙熱的渴求、喜歡。夢里那拼圖般破碎的面孔、模糊的話語,最終拼湊成像水中月亮一樣虛假的洛欽,直到在深寧的那一天,一切都具象化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水荔揚從極淺的睡眠中醒來,發覺自己枕頭有些濕潤,大概是又夢到年少往事、陳年舊人了。他忽然不記得自己睡前有沒有鎖門,便打算穿上衣服出去看一眼,以防萬一。 只是因為有一回他們晚上誰都忘記了鎖門,第二天即墨朗起了個大早,看所有人都還在睡,就自己穿好衣服跑出門玩了,急壞了一大片人忙著到處找他。 門閂很高,即墨朗夠不到,搬凳子去夠又會吵醒其他人,所以鎖門很有必要。等他到了能夠著的年紀,水荔揚也不擔心他一個人出門了。 水荔揚披著衣服走到門口,發現果然沒有鎖,剛準備鎖上回去睡覺,就看到門外一串延伸出去的腳印,已經快被雪覆蓋住了,應該是洛欽走的時候留下的。 鬼使神差的,水荔揚沿著那串腳印向前走去,白塔鎮的雪夜安靜得宛如一片墳場,水荔揚踩在沒過腳踝的積雪里,感覺不到冷。 那座平時用來和薛醫生約心理治療的安全屋離得并不遠,不過自從邵楓去過一次,就經常喝得酩酊大醉在門口蹲他,然后很不見外地進去做客,跟他談心,時不時還試圖勾引他做點別的事。 水荔揚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也到了附近,心想那就干脆去看看。他放了把備用鑰匙在窗臺的花盆底下,但是搬開花盆去找的時候,他發現那把鑰匙不在這里。 水荔揚愣了一下,直接去推門,卻發現這里也沒有上鎖——他記得之前走的時候,肯定是鎖住了的。 屋里沒有開燈,一片冰冷的寒意浮在空蕩的房間。水荔揚走進去的時候感受到了一種很奇異的氣息,有些熟悉,那是再造人類間才能彼此感知的信息素。 水荔揚的心臟撲通撲通跳了起來,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地走進了臥室,伸手開燈,先是被驟然亮起的燈光晃了晃,接著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蜷縮著熟睡的洛欽。 即便是這么亮的光線,對方也只是皺了皺眉,沒有醒過來,抱緊了懷里的衣服。 那是洛欽上次和水荔揚在這里碰面時,走之前蓋在他身上的羽絨服,水荔揚把它留在了這里,因為能從上面嗅出洛欽身上殘存的費洛蒙。他像一個僅僅依靠原始本能的動物,貪婪地感受著那點即將彌散的氣味入睡,很神奇的是,那幾晚他都沒有再做噩夢。 可是那衣服上洛欽的味道就快要消失了,水荔揚不太舍得讓外面的風雪消磨掉那僅存的氣息,所以很少再碰了。 不過他倒是忘了,這件衣服上同樣留下了自己的費洛蒙,對洛欽來說,和安眠的藥劑沒有什么區別。 水荔揚的眼皮抖了抖,關上燈抬腿走過去,站在床邊又開始猶豫,然后下定決心慢慢騰挪上了床,順著褶皺的床單,一點點拱進洛欽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