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方蒴嘆了口氣：“揚揚，你聽我說……”

    洛欽終于沒忍住不滿，抬頭看了趙方蒴一眼：“少將，你知道他接受不了這個，為什么還故意把他叫來？”

    “這是他親生父親，水云霆?！壁w方蒴說道，“我也以為他死了，可是他前兩天突然出現，連我也沒想到?！?/br>
    “你失蹤十幾年，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彼髶P沉聲道，“不管你突然出現是為了什么，我這兒已經沒有什么能給你的了，還來找我干什么？”

    “就算你不來見我，我也會自己去找你的?！彼砌獪惤髶P，威脅似的說道，“畢竟我的兒子還是很懂規矩的，如果不想把事情鬧得更難看，今天無論如何都是要來的，是吧？”

    水荔揚咬著牙，看向水云霆的目光里有沖天的怒火。

    水云霆輕笑：“可真是長本事了，狼心狗肺的畜生，敢這么瞪著我。揚揚，你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這世上居然有人希望自己的親爹去死，早知道這樣，以前我下手就該狠點，打死了完事兒?！?/br>
    洛欽聽得頭皮發麻，胸腔一寸寸冷下去，難以置信地看向水荔揚：“他打你？”

    “是啊，很過癮?！彼砌苄蕾p其他人這樣的反應，折磨人心的快感讓他覺得滿足，“我還記得他是怎么哭的——嗓子哭出血了，告訴我他知道錯了，求我放過他，不過那個懦弱沒用的樣子，我看了就心情不好。你現在怎么不哭了，揚揚？”

    水荔揚轉過身，拉起洛欽和白無濼快步往門口走去，根本沒打算多留一秒。

    “對了，我回來還沒見過思弦和思淼呢?！?/br>
    水云霆說得從容不迫，這句話卻刺激到了水荔揚，他猛地扭頭，目光死死盯在水云霆身上，一字一句帶著怒意說道：“你敢?！?/br>
    水荔揚不顧白無濼的拉扯，看向水云霆的眼神仿佛要殺人，聲音森然警告道：“我告訴你，別讓我知道你去找思弦思淼?！?/br>
    “別這么跟你親爹說話，我既然回來了，站在這里，就是你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父親?！彼砌f道，“放心吧，我可以不去見他們，但至少有一個得盡到做兒女的責任吧，你說是不是？”

    水荔揚右手攥成拳頭，捏得發白，但水云霆好像從始至終就對他有種難以抵抗的壓迫感，他就是再怒氣上頭，也不能真的把人怎樣。

    “小畜生，還想張嘴咬人了?！彼砌恼Z氣輕蔑到了極點，“滾吧?！?/br>
    洛欽忍無可忍，轉過身去怒視著水云霆，眼見就要發作。水荔揚一把拉住他，目光里翻涌著痛苦，那語氣幾乎是在懇求了：“……不要，我們走吧?！?/br>
    “好?！甭鍤J點點頭，“我們現在就走，荔枝?！?/br>
    第108章 夢魘????

    白無濼追上來，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走廊上的兩人，先是沉默，然后輕輕扯了扯洛欽的胳膊：“你緩緩再問?！?/br>
    “離那個人遠一點?！彼髶P站在原地，手腕被洛欽攥著，右手還是緊握著沒有松開，很明顯在顫抖。

    洛欽安靜地將水荔揚的衣袖卷上去，看到了那些未曾注意過的細小傷痕，猜測著哪些是剛才那個男人留下的痕跡。

    他一直試圖拼湊水荔揚的過去，然而卻突然抓到了滿手的玻璃，不僅是過去的水荔揚，連他都感受到了那股鮮血淋漓的刺痛。

    “你別聽他的?！甭鍤J重新放下他的袖子，安慰地拍了拍，“你特別好，荔枝，別聽他胡說八道?！?/br>
    “洛欽，你和無濼先回去?！彼髶P說，“我現在得去看看思弦思淼，晚點回來，你在宿舍等我?！?/br>
    洛欽沒有松手：“我和你一起去吧？”

    水荔揚搖頭：“現在不行，洛欽。你聽我說，我現在……不行，你不能去?！?/br>
    他有些語無倫次了，心中焦躁得很。白無濼插話進來，把洛欽往后拽了拽：“哥，你去吧，路上小心，我先和洛欽回宿舍了?！?/br>
    水荔揚看著他：“馬上回去，不要待在外面，也不要和他碰面，你和程清堯都是?！?/br>
    洛欽看著水荔揚轉身走遠，對方的背影很倉促。他怔然地靠在墻上，被白無濼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來：“那個人真是荔枝的親生父親？”

    白無濼點了點頭，低落道：“嗯，我姨夫這個人脾氣特別差，以前一喝醉就打人，下手特別狠。我哥為了不讓他碰思弦思淼，經常是攔在前面挨打最多的那個。我小姨媽管不了，我哥甚至被摔碎的酒瓶劃得渾身是血，送到醫院縫了很多針，差一點在臉上留疤?！?/br>
    洛欽想起那天在營地吃晚飯，水荔揚幫他擋酒的樣子，十分懊悔地抓了抓頭發。怪不得水荔揚很討厭喝酒，皺著眉咽下那杯酒的時候，卻只是輕飄飄地吐出舌頭跟他抱怨“難喝”。

    他只能將一手的碎玻璃放進自己口袋，時刻緊攥著，不愿忘記過去每一個瞬間被他錯過的苦難。

    那一刻，洛欽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什么時候，他也如此堅決地不想忘記過，拼盡全力也要記住的事情，是……

    永遠想不起來，不久前他第一次刻意去回憶的時候，發現記憶節點的確是模糊的，那里存在著隱瞞和修改的痕跡。

    他果然有所遺忘。

    兩人一起往宿舍走，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各懷心事?？煲者M宿舍區的時候，白無濼忽然想起件事，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十幾個名字，每個后面都用馬克筆做了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