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區的人們找了一些過時的窗花和春聯，三三兩兩地貼到窗戶上，不知道誰還翻到了些破敗的紅燈籠，孤零零掛在窗上一串，也沒蠟燭可點了。

    水荔揚坐在卡車車篷上，靜靜地看著萬里無云的夜空，眼神有些失焦，很久都沒有動作。他不知道洛欽正坐在不遠處的軍帳邊上，同樣一臉憂愁地看著自己。

    他最近很忙，洛欽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總是三天兩頭見不到人影，郁悶得夠嗆。mm??

    白無濼正和程清堯一起把防水布從一堆亂糟糟的箱子下面扯出來，他瞅了眼洛欽，哼道：“坐這一天了，你想干嘛？”

    “唉?！甭鍤J愁眉不展，換了另一只手撐著頭，依舊望著水荔揚的方向，“我未來的男朋友現在可能正在為某些事情痛苦煩惱著，但是好像又在生我的氣，我在這思想斗爭大半天了，不敢過去啊?！?/br>
    白無濼道：“你少來，我哥哪有那么不好惹？”

    程清堯聽著倆人對話，先是思索了片刻，接著一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你哦什么？”洛欽問。

    程清堯：“有人為情所困，我感慨一下?！?/br>
    洛欽有些不服：“我才沒有為情所困，我覺得荔枝至少不會討厭我。只要他不討厭我，那我就還有機會——沒準他也喜歡我呢？”

    程清堯很真誠地鼓勵道：“我相信你，如果失敗了，只要你還活著，我可以陪你喝酒聊天，我安慰失戀的人很有一套?！?/br>
    “我過去了?！甭鍤J下定決心地站起來，“等我的消息，成了明天我就是你們嫂子?！?/br>
    “格局打開，咱得鼓勵他?！背糖鍒蛴们〉胶锰幍牧Φ滥罅四蟀谉o濼肩膀，“多一個嫂子，總比多一條人命強?！?/br>
    他跳下箱子，對洛欽說：“哥們兒，我教你怎么辦——你就磨他，不要臉地磨，一天八百回煩他。追人不能要臉，就得死纏爛打越挫越勇，一次兩次他沒反應，總有他被你捂熱乎的時候?！?/br>
    白無濼冷笑：“你別分享你那個邪門經驗了行不行？你不教還好，教完他估計明天早上就能和我哥反目成仇?！?/br>
    “那不成?！背糖鍒蛐赜谐芍竦?，“我這都是干貨，不管用我把腦袋給你擰下來當球踢?！?/br>
    “多謝?！甭鍤J像遇到知己似的看了程清堯一眼，起身走了。

    白無濼嘆道：“你也是敢說，他也是敢照著做?！?/br>
    水荔揚看風景看得正入神，忽然從下面傳來一聲口哨。他低頭就看見洛欽在下面站著，正雙手插兜抬頭往上看：“荔枝，我來陪你坐一會?！?/br>
    “上面風大，你確定？”水荔揚說著伸出了手，就要拉洛欽上來。沒想到洛欽握住他的手一使勁兒，居然把他從車上拽了下來。

    水荔揚落地后掙開了洛欽的手，“怎么，大過年找陪練來了？”

    洛欽道：“大過年的，當然是來陪你守歲?！?/br>
    “你……”水荔揚忽然怔了一下，遲疑著伸出手在洛欽頭上比劃了兩下，“你長高了？”

    洛欽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看水荔揚的時候是微微低著頭的，“好像是？”

    從前他一直是抬頭看水荔揚的，此刻情勢陡然逆轉，讓兩人都有些錯愕。洛欽激動不已，又伸手量了量：“我真的長高了？真不錯，我好幾年沒長個了?！?/br>
    “你怎么會突然長高了這么多？”水荔揚一言難盡地抬頭看著他，好像有點不大適應，“不對啊，我感覺前兩天你還沒這么高?！?/br>
    洛欽翹了翹嘴角，表情小小得意。

    水荔揚沉思著看了他一會兒，恍然大悟道：“是不是你一直在做訓練的原因？你現在也才十九，的確是還能往上竄竄?！?/br>
    洛欽對自己長高的喜悅只停留了半分鐘，忽然變魔術一樣不知從哪里拿出來個蘋果，遞到水荔揚面前：“今天出去一趟，找到了好東西，給你的新年禮物?！?/br>
    “就一個蘋果嗎？”水荔揚伸手接了過來，“不夠我吃?！?/br>
    洛欽哭笑不得：“哥哥，這個蘋果我今天可是拼了老命從喪尸手底下搶來的！實在不行你把我賣了吧，看能買點啥你喜歡的?！?/br>
    水荔揚忍不住靠了一聲，笑得顫抖起來：“那倒不必，蘋果就蘋果吧，有總比沒有強?！?/br>
    他拿袖子擦了擦，張嘴咬了一口，下一秒眉毛立刻就擰到了一起。

    “你泡醋了？”水荔揚忍著口腔里強烈的酸澀感，硬嚼了幾下咽進去，“怎么這么酸！”

    洛欽愣了，手足無措地要去拿那個蘋果：“那快別吃了，給我?！?/br>
    水荔揚躲開他的手，說道：“我還是吃完吧，你搶都搶來了，那喪尸指不定蹲在哪兒正罵你呢，搶人家年貨?！?/br>
    他說著又咬下第二口，這次反應已經沒剛才那么強烈了，他甚至花時間多嚼了幾口。

    “荔枝……”洛欽扶了扶額，“真的難吃就別勉強了?！?/br>
    “沒關系，食物的味道沒那么重要，比這再難吃的我都吃過?！彼髶P說，“前年我執行任務去了趟剛果盆地，在熱帶雨林里隨便摘了顆果子吃，后來向導告訴我那水果有劇毒，每年進去旅游的都會因為誤食被抬出來一批?！?/br>
    再造人類的生存能力之強悍其實就體現于此，食物的口感和毒性在一定程度上會被過濾，即便是再難以下咽的東西，只要能補充能量，身體便不會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