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衍像是突然被提醒了什么一樣，撥動方向盤轉了個彎，說道：“我正要跟你說這個，我們老板回來了。軍隊也沒查出什么，再不放人，傳出去該不好聽了?！?/br>
    遠山大樓一如既往的安靜，大部分人員都被遣散了，只剩下高層不可或缺的幾個人還在這里頂著。祝衍就是其中之一，他職位似乎也不算很高，在遠山里的地位卻是有目共睹的，連李牧祁的辦公室都能隨便進出。

    洛欽跟在祝衍身后，從遠山辦公樓的連廊上穿過。他不知道是不是這公司聘用的工程師都偏愛這種現代主義建筑風格，一個寫字樓都建得花里胡哨，等進了李牧祁辦公室，那就更不覺得奇怪了。

    他其實也想見見那個sao包的遠山董事長——能一手促成今天這種局面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祝衍帶他去了負一層的實驗室，電梯剛落下去，洛欽就覺得氣溫陡然下降，居然比室外還要冷了不少。

    電梯門開的時候有股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彌漫在周身，洛欽有些不適應地揉了揉鼻子，走出了電梯。

    “全做完大概要一個小時?！弊Ｑ苓M實驗室先換了一身cao作服，一絲不茍地進行雙手消毒，“我先給你抽個血，坐那等會兒?！?/br>
    洛欽看著祝衍忙忙碌碌地調試儀器，身穿防護服有些笨重的背影在面前晃來晃去，他忽然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腦海里有幾秒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等他再努力去回想那些場面細節的時候，卻怎么也拼湊不起來了。

    就像是一次性的場景回放，錯過了就再也想不起來。

    祝衍抽了他幾毫升的血，“放心吧，全程都是我自己經手，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br>
    抽出的血樣被放進血細胞分析儀里自動檢測，祝衍趁這個空當讓洛欽去全身ct機上躺著，給他做了個掃描。

    洛欽躺得都睡著了，迷迷糊糊聽見祝衍把什么東西往桌上一放，過來叫他：“好了，你可以起來了?！?/br>
    “做完了？”

    實驗臺上的儀器刷刷吐出了張報告單，祝衍伸手拿了過來，沖洛欽晃了晃：“結果出來了?！?/br>
    他低頭在報告單上掃了一眼，表情忽然僵掉了。洛欽不明所以，穿好衣服走過去，“怎么了？”

    “你這……”祝衍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洛欽，又低頭看了一遍那張薄薄的、寫滿了各種數據分析的單子，仿佛是不敢確認，“你早上來的時候真的什么也沒吃？什么人都沒接觸過？”

    “沒有啊?！甭鍤J撓了撓頭，還以為祝衍在唬他，“你昨晚不是都囑咐過我了嗎？”

    祝衍趕快把那張紙揉皺了，往自己兜里一塞：“我再重新處理一次，你等會兒?！?/br>
    洛欽又坐在那等了半個多小時，等祝衍人工分析的結果出來。

    只聽機器飛快地運轉了一陣，洛欽抬頭就看到祝衍一臉凝重地站在實驗臺前，雙手捧著一份還熱乎的報告單，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洛欽?！弊Ｑ艿哪樕珖烂C得可怕，看得洛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你跟我說實話，你究竟有沒有被喪尸咬傷過？”

    洛欽一愣：“沒有……沒有吧？”

    他忽然想起深寧災情爆發的那天，自己從商城里逃了出來。那時他似乎是受了傷的，但事后自己卻對那天的記憶十分模糊，身上更是一點傷口都找不到了。

    “我碰到你的時候，你受傷很重……”

    水荔揚這句話又浮現在他腦海里，他醒來發現自己身上一絲傷口都沒有。

    當時情況緊急，他一心顧著逃命來不及思索。但如今細想起來，似乎有哪里不對——水荔揚沒理由拿這種無意義的謊言騙他，所以那時的自己，究竟有沒有受過傷？

    “我也相信你沒有被感染，畢竟到現在為止，最長的潛伏期也不過24小時左右，但你自己看看這個?！弊Ｑ馨褕蟾鎲芜f給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你血液里的病毒攜帶量，已經接近一個完全感染狀態的喪尸了?！?/br>
    洛欽“啊”了一聲，還以為祝衍在開玩笑，但祝衍的眼神讓他有些不寒而栗。

    那張報告單上的數據他看不太懂，但好歹有一欄數據表達得相對通俗。洛欽一個字都沒漏下地看過去，只覺得四肢和脊背越來越發冷。

    “急性……感染”

    “……潛伏攜帶者”

    “傳染性極弱”

    這幾行字有些刺眼，再怎么對醫學一竅不通，也該意識到些什么。洛欽啪地將報告單反扣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氣，“怎么會這樣？”

    祝衍順手把這張報告單也揉成一團，連同剛才那份一起丟進了實驗臺旁的碎紙機：“我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按理來說，你這種程度的病毒攜帶體，是一定會病變的。病毒對你身體各處器官的入侵已經達到了感染的晚期狀態，不可能到現在你還好好的?！?/br>
    “你的機器沒出問題嗎？”洛欽問道，“這怎么可能……”

    “這事我對任何人都不會說?！弊Ｑ艿?，“水荔揚那邊，你看著辦，我的建議是你最好告訴他。水荔揚的狀況很接近真正的感染者，或許有些事情比我有處理經驗。但他血液里的病毒含量和感染程度，甚至還遠不及你?！?/br>
    “我不知道?！甭鍤J頹然張了張嘴，用飄在空中一樣的聲音說道，“為什么我身上會攜帶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