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了門，楚藝這時候感覺有些恍然，事情比自己預想的要順利一些。但事情的發展方向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圍。

    林若澈卻不想多說，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忙呢。自己一介凡人，敢答應楚家去鎮魂，當然不是靠自己。

    作為天生的通靈之人，從小到大幫過不少陰魂的忙，鬼魂每欠下一個人情，都會給林若澈一枚銅錢。銅錢實質上相當于承載承諾的信物，作為當時萬民認可的貨幣，銅錢本身是身負氣運的物件，如果鬼魂做出了承諾卻不兌現的話，會被銅錢的氣運反噬。所以陰魂的人情都拿銅錢當信物。

    可惜林若澈的通靈是天生的，要想搖人，還得親自過去一趟。這點確實挺麻煩的。

    看著林爸站在門口紅光滿面的送別，林若澈也只能就這么演下去。

    林爸：哎，你扶著點??！這孩子，不懂事呢！

    林若澈順手攬過楚藝，反正看似恩愛的場景，讓林爸很是感動。但是這兩人聊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林若澈：楚天澤怎么樣了，他還能撐多久？

    楚藝搖了搖頭：不知道，看老祖宗臉色不太好，應該不好受，加上昨天鬼曜星變，我們還是盡快吧。

    林若澈不置可否：三天。三天后我會去楚家地宮。

    楚藝不太高興：你什么意思。

    林若澈：我需要保證萬無一失，有些事要去做。

    楚藝追問：什么事？

    林若澈斜眼瞟了下楚藝：不該問的別問。

    楚藝自然不是什么傻白甜，此時有了和林若澈談判的基礎，自然不愿意讓林若澈一直掌握著主動權：有些事情，我們出手能比你自己瞎弄有效果。

    楚藝這副家主的氣場讓林若澈有些頭大：我找些朋友幫忙你也要一起？你認識？

    楚藝目的達到，也沒多說。

    狗澈！

    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大喊。林若澈回頭就看到三胖和老高化成一道殘影，一人給自己來了一腳。

    然后林若澈就被按到了地上。

    夠可以??！三胖掐著林若澈脖子：我們五個昨晚打了你二十多個電話，你他喵的不接，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跟這泡妞？

    林若澈心里暗自吐槽，還真死了，身體都炸稀碎。

    林若澈屁股上挨了十幾腳，才讓三胖和老高將將泄憤。林若澈連滾帶爬的在馬路牙子上坐下。

    林若澈：你他喵的的手太黑了，踹我尾巴骨了。

    三胖：下次再這么失蹤，直接踹你小雞雞踹到死。

    老高：你這……

    老高眼神示意了一下楚藝。

    林若澈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楚藝微笑的點了下頭，自我介紹了一下：楚藝。

    三胖突然瞪大眼睛：楚藝？我們學校醫學系的那個？

    林若澈：你們認識？

    三胖瘋狂搖頭：聽說過，聽說過，厲害啊澈哥。

    三胖有些崇拜的看著林若澈，稱呼都變了。

    林若澈：昨天出啥事了，給我打那么多電話？

    聊回了正事，老高急了：我們昨兒打包了一堆菜，想著寢室哥兒幾個，怎么說臨別了得喝點吧，他喵的，你跑出來泡妞，把我們晾了。

    林若澈：昨兒差點命沒了，算了，不說這個。你們打算什么時候離校？

    聊到這，大家興致都不怎么高，老高悶悶的抽了口煙：猴子的票不好買，后天凌晨的火車。除了小天津打算留校，其他人也是后天晚上走。

    林若澈：那明天吧，中午我去宿舍找你們，晚上讓猴子休息會兒好趕火車。

    三胖咂摸過味來：他喵的，你小子是急不可耐的把我們支開啊。

    老高看了眼站一邊的楚藝，踹了身邊的三胖一腳：走走走，別當電燈泡了?；厝ラ_黑。

    林若澈搖搖頭，算了，誤會就誤會吧。

    目送三胖和老高打打鬧鬧的走遠。

    楚藝：那我回去了，三天后，我在楚家等你。

    林若澈想到了什么：等一下，你幫我個忙。

    楚藝：說。

    林若澈：走吧。

    林若澈并沒有過多解釋，掃了輛自行車，騎上就要走，看楚藝再原地發呆：你干嘛？不會騎自行車？

    楚藝有些難堪，自己還真不會：要不，我讓人送輛車過來？

    林若澈：別麻煩了，上來，我載你。

    楚藝坐上后座，林若澈蹬著就拐進了一條小路。

    從坐做過自行車的楚藝此時感覺有些出奇的好，一是自家的事情終于有了轉機，二是確實從小到大都沒有過坐自行車的體驗。

    倒也不是嬌生慣養，自己的父母都犯夭字，離世早，自己雖然被老祖宗無微不至的照顧長大，但沒有父母的人，自然會少了很多孩童時代的體驗，比如學自行車。

    楚藝仰頭看著帷幕一般的夜空，星空是一成不變的寧靜，唯一有變化的，是頭上路過一個又一個起起伏伏，像是撐著夜空的電線桿?？菰?，冗長，延伸向不知道的遠處。沒有盡頭。

    我還從來沒坐過自行車呢，楚藝感慨道，不知道怎么分享自己的開心。

    林若澈聽到就是另外一個味道了，張口嘲諷：那我還得夸你唄？

    楚藝氣不打一處來，和這家伙說話就沒順氣過。

    沉醉并沒有持續幾秒，林若澈一個拐彎，楚藝差點讓林若澈顛飛。

    然后就是叮鈴咣啷的一頓顛簸，把楚藝屁股震的生疼。

    一看林若澈在站起來蹬車，氣不打一處來。

    楚藝：你就不能挑條好走的路？

    林若澈報復似的：你以為我不想？就這一條路。不坐下去跟著跑。

    楚藝也不能一直遭罪，索性站在自行車的后座。往前看嚇一跳，前面是一個巨大的水庫，此時水庫水位很低，而林若澈正騎往水庫的向下陡坡。

    楚藝：喂喂……別，放我下去！??！

    林若澈哪有功夫跟她廢話，直接往坡下沖去。楚藝下的不清，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抱住了林若澈的脖子，給林若澈差點勒死。

    林若澈：我靠！放手！放手！

    林若澈被整的也看不清路了，兩人筆直向下，直接沖進了湖里。

    林若澈：我靠！我不會游泳??！

    就在落水的一剎那，林若澈慌亂的伸手掏銅錢，這時候五枚銅錢也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林若澈五枚都撒了出去。

    救我！李秀才！

    啪，落水，林若澈嗆了好幾口，然后被人拖起，林若澈松了口氣。、

    不對，有溫度。是楚藝把林若澈拖回了岸邊。

    兩人在岸邊喘著起，楚藝看到狼狽的林若澈，突然哈哈大笑。

    林若澈有點惱火，但是楚藝剛救了自己，氣憤的撿起一塊石頭砸向湖面。

    林若澈：李秀才！給我滾出來！

    水面上冒出一個濕噠噠的腦袋。剛還在狂笑的楚藝笑聲戛然而止。

    笑??？不笑了？林若澈恨恨的問。

    楚藝乖乖的不說話，這家伙心眼真小，睚眥必報的那種，自己還是不惹為妙。

    林若澈超李秀才伸手：銅錢呢。

    李秀才先看到了楚藝，兩眼直勾勾的，人就飄了過去。

    李秀才：敢問小姐……

    林若澈不耐煩的打斷他：有病啊，她又聽不懂，你以為人人都會鬼語啊。

    李秀才悻悻站在一邊，倒是林若澈促狹的用手肘頂了頂楚藝：哎，他想收你當夫人，你賺了。

    楚藝嚇得不清，特別的這濕噠噠的鬼還跑過來對著自己嘶吼。抱住林若澈的手不肯松。

    林若澈也懶得管她：我銅錢呢！

    李秀才招手，把五枚銅錢都給了林若澈。

    林若澈：對了，你上次給我的那瓶子呢，還有那個銀色的匣子。

    李秀才瞬間緊張了起來：你！你又要把匣子融了賣錢？這是暴殄天物！那可是古董！是唐朝長樂宮留下的物件！

    林若澈：你咋這么記仇呢，不會融了，再說了，那東西你都輸給我了，是我的東西！

    李秀才依依不舍的招手，把一個天青釉的窄口瓶，和一盒銀色的匣子拿出來。

    猶豫再三，還是給了林若澈：那我欠你的賭債兩清了哈。

    林若澈接過兩件東西，遞給楚藝，楚藝有些懵：??？送……送我的？

    林若澈鄙視的看了楚藝一眼：想屁吃，送你，你像是有那個大病。賣給你的，你看看。

    楚藝趕緊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仔細的打量起了兩件東西：明代的天青釉，官窯。好東西。

    劉秀才得意的背起了手：那是，隆慶二年，先皇賜給我爺爺的東西。那能差了？

    楚藝看向哪個小銀匣子：哦，這個，很少見，看做工是唐朝的，鏤刻很精細，很可能是貢品，保存的也非常好，縫隙間的氧化都很少。

    劉秀才：嘿，你女朋友挺識貨。

    林若澈懶得搭理他，轉頭看向楚藝，張口先報個天文數字再說：二十萬。

    楚藝：賣我？

    林若澈點點頭，等著楚藝砍價，楚藝一把抱住兩件東西：不許反悔。

    林若澈再不懂也知道自己賣虧了，有些愕然：要不……你再加點？

    楚藝：你怎么出爾反爾的？

    林若澈急了：我掙點錢容易嗎我？我堂堂正正得來的古董，拿去賣讓警察抓了三回。你們堂堂陰陽九家，怎么連小市民都騙？

    楚藝恨恨道：怎么沒給你關個三年五年的。

    林若澈氣不打一處來：這警察簡直恩將仇報，要不是她把一個月工資送我，我特么才不幫她。我不管，給我加點。

    楚藝看林若澈急了，心里又說不出的暗爽：古董行有古董行的規矩。

    林若澈：狗屁規矩，我不承認，這東西到底能賣多少錢。不說把你留這給水鬼當夫人！

    楚藝被嚇夠嗆，趕緊交代：這瓶子大概值四百多萬，銀匣不好說，按理說這種東西應該算無價之寶。急著出手，兩千萬是能賣的。

    林若澈心情大好：抹零，兩千萬給你們了。

    倒是楚藝看林若澈像看白癡一樣：這我們是不可能要的。

    林若澈：什么意思？按你話說，你們不吃虧才是。

    楚藝嘆口氣：你還真是什么都不懂。我們不可能拿出兩千萬的現金流，來買兩個擺件。還沒財大氣粗到那個份上。

    林若澈：啥意思？楚天澤那那么多古董都是假的？

    楚藝：當然是真的。

    林若澈：都很便宜？

    楚藝：老祖宗手上那對琥珀健身球就值八千多萬。

    林若澈：那你啥意思。我這才兩千萬。

    楚藝笑了笑：你以為有錢人真的會花那么多錢，只為了一個古董擺件嗎？我們陰陽九家的很多錢是見不得光的。我們多了一個古董，賣我們古董的人，就多了八千萬能見光的錢。

    楚藝頓了一下，把古董還給了林若澈。

    楚藝：那對琥珀健身球放在我們家不假，值八千萬也不假，但我家并沒有花一分錢，反而他們得給我們錢。那八千萬的正當性，得我家的正當產業給他背書。

    林若澈呆了，有錢人的世界確實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簡單。旋即苦笑了一下：我可沒錢給你們。

    林若澈把古董推了回去：二十萬，給你了。

    楚藝拿走古董：這兩個物件確實不止二十萬。但我能給的極限不超過一百五十萬。那是我能動用最大的現金流了。

    林若澈聽著這串天文數字：啥意思？又能買了？

    楚藝心累啊，林若澈還真是個如假包換的土包子。楚藝：我懶得跟你解釋了，你賣不賣？

    林若澈：賣！為啥不賣！

    楚藝：明天我把錢打你卡里。

    林若澈：啥時候？中午之前能搞定不？我心里沒底，能不能先給點，微信支付寶之類的。

    楚藝加了林若澈的微信，給他轉了五萬。

    林若澈撓撓頭，有些失落：才五萬啊……

    楚藝瘋了：每天最高只能轉這么多！剩下的明天給！上限！上限??！懂不懂！

    林若澈擺擺手，看著微信里從未有過的天文數字，美的直冒鼻涕泡。

    樂了好一會兒，看楚藝還在，忍不住開口：你還在這干嘛？不回家嗎？

    楚藝差點氣的一口老血吐出來。

    楚藝：我怎么回去！我會飛嗎？我連路都不認識！

    林若澈：也對。

    林若澈拿出一枚萬歷通寶的銅錢：來吧，李秀才，今天就不打牌了，下次再說，今天有事。

    李秀才有些不滿意：哎，你沒事泡什么妞，好不容易來一次，還不來一局，夠氣人的。

    林若澈：下次補上還不行嗎，附靈吧，過幾天帶你干件大事。

    李秀才不以為意的撇撇嘴，顯然對什么大事沒什么興趣，心心念念著打牌的事。

    楚藝一臉驚訝的看著水鬼聽話的附在了銅錢上。

    林若澈：走吧，阿秋~這晚上還真夠冷的。磨蹭什么呢？想給水鬼當夫人？

    楚藝惱火的瞪了林若澈一眼，跟上了林若澈的腳步。

    林若澈覺得不太對啊，我靠，我的共享單車。

    林若澈回頭撲進水里，把水灘的里的共享單車撈了上來，利索的掃碼結賬。然后把單車扔在了原地。

    林若澈一副驚險的樣子：靠，差點虧大發了。

    楚藝目瞪口呆的看著林若澈，也是沒想到林若澈根本不是因為公德心，純粹是摳門。

    倒是林若澈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看什么看，沒見過帥哥啊。走了。

    有了錢的林若澈心情大好，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楚藝：單車就這么不要了？

    林若澈顯然誤會了楚藝的意思：廢話，回去都是上坡路，感情是不用你騎。

    林若澈連打了幾個噴嚏，但并不影響林若澈的好心情，一路上盯著個破手機流哈喇子，給楚藝整的挺無語的。

    好容易給楚藝送上出租車，林若澈狠狠的給自己買了瓶可樂。

    哇，這就是有錢的感覺嗎？

    林若澈屁顛屁顛的繼續去找鬼幫忙了，五枚銅錢，自己也是下了血本了。

    還四個，慢慢找吧。

    一夜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