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穿著古舊的金屬裝飾的制服，顯出一種冥府般的不詳、危險、陰森，和恐怖。一對圓滾滾的護目鏡戴在它頭頂，它歪著頭，以一種蹲姿埋伏在高處，無聲無息觀察著一切。

    沒有人知道它在這里藏了多久。

    它看起來像一種兇鳥，一種捕獵的……食rou的鳥類。

    像是貓頭鷹。

    【作者有話要說】

    鐵罐——————

    ——2024年9月2日

    第163章 第二十六個彌天大謊

    全場寂靜。

    過于超現實的畫面鎮住了所有人。鋼鐵俠, 復仇者聯盟的元老級成員，就這樣被活著一般的黑血所吞噬、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蝙蝠俠慢了半拍落在地上。他雙手抓著披風，輕盈的半蹲落地, 直起身, 將披風一振。這個動作之中的平靜加重了這件事的荒謬感：它看起來幾乎像一場玩笑了。

    “不……”蜘蛛俠趕到了，但他似乎遲了一步。在這樣的事情上，他似乎總是會遲來一步。他落在那片吞食了鋼鐵俠的土地邊上，不敢踩, 蹲下來，用手指戰戰兢兢碰了碰地面：它正常、普通、實心, 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底下有一道暗門，無論他怎樣期待鋼鐵俠突然從地底下跳出來, 大喊一聲“嚇到了吧？誰讓你冒冒失失的追上來，長個教訓, 小子！”……不，沒有。土地只是沉默，土地不會說話。

    蜘蛛俠抬起頭。

    “解釋?！敝┲雮b說, 強迫自己，試圖保持冷靜，他瞪著打扮如貓頭鷹的怪人。他又轉頭去看蝙蝠俠，語氣里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絲虛弱的懇求與期待：“蝙蝠俠？”他問。

    蝙蝠俠低垂著頭, 望著蹲在地上的蜘蛛俠。那席過長的漆黑披風被他攏著，尾端墜在地上, 如一朵盛開……盛開而危險的花。

    “彼得……彼得, ”提姆在他耳邊說, 嗓音因過度緊繃而干澀?！袄潇o, 拜托, 求你。不要攻擊他，已經來不及了……快跑！”

    彼得在頭罩里深吸一口氣。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在極端情緒下正在走向一個不妙的數值，他失控地攥緊了手邊一塊碎石，蜘蛛血清使碎渣從他指縫里簌簌落下。他應該暫時退出，優先保護自己的性命，和少年正義聯盟的其他成員商量這件事，重整旗鼓……彼得想著，慢慢直起了身。

    “說點什么?！北说冒蟮?，“拜托，蝙蝠俠?！?/br>
    蝙蝠俠抿了抿嘴唇。這個神情似乎代表著一種富有人性的同情與心軟，這讓彼得重新恢復了一些信心。

    “不，彼得，不要聽！”提姆抬高聲音說，“不要相信蝙蝠俠說出的任何一句話——他現在不是蝙蝠俠。想想小丑！他會欺騙你！”

    彼得倔強的站著。他絕望的想從認識的長輩口中聽到哪怕一絲半點的好消息，他想要攥取到一點希望，哪怕那希望虛無縹緲，充斥著欺騙與謊言……他不愿意接受鋼鐵俠就這樣在他面前被吞噬、消失了。蜘蛛俠用他最快的速度趕來，但他仍然遲了。

    “告訴我……”彼得小聲說，“這只是一個不好笑的惡作劇?！?/br>
    “彼得——彼得??！”提姆喊道。

    “我很抱歉?！彬饌b說，聲音甚至是溫和的?！八人?，等到新世界到來的時候，我會把安東尼喊醒?！?/br>
    “……”

    彼得閉了閉眼。他攥緊的拳頭終于揮出，甚至在空中掀起刺耳的音爆聲。

    蝙蝠俠根本沒有閃躲，任憑蜘蛛俠的拳頭停在他耳邊，一個克制的距離。

    蜘蛛俠深深呼吸，他胸膛大幅度起伏了一下。為什么……他想，沒有說出口。

    “因為，你是好孩子?！彬饌b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浮現在那張半遮掩的面孔上，那副微笑的神情也根本不像是小丑。他如同一位寬和的真正的長輩，說：“你們都是?！?/br>
    “??！”

    ——彼得汗毛倒豎，蜘蛛感應使他立刻腿部發力，向后躍去。

    三枚蝙蝠鏢齊刷刷釘進他剛剛的落腳點，其中一枚頂端亮起不妙的紅燈。

    “音波震蕩器?！碧崮氛f，“凱倫，靜音模式。彼得，跳！”

    彼得不假思索的照做了。他抬起手腕發射蛛絲，黏性超強的蛛絲貼住墻面，反作用力帶著蜘蛛俠離開原地，快速彈射向空中。

    那枚蝙蝠鏢引爆了，一瞬間無形的音波向著四面八方震去。彼得眼看著那架違規的無人機被吹翻，攪合在空氣里像跌進滾筒洗衣機，狼狽不堪。

    他躲得及時，爬在墻面上如同一只真正的蜘蛛。蝙蝠俠在地面上站著，卷起披風，在音波面前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

    這個距離很巧妙。

    現在蜘蛛俠位于高處，這是一個靈活制動的有利位置。

    “我想……”彼得說，目測著和陌生敵人的間距。

    凱倫盡職盡責，保護著彼得的生命體征，維持著和提姆的通訊?！说帽M量讓自己不去思考凱倫的思維模式。沒有哪一刻，想起凱倫的誕生是來源于鋼鐵俠對他的關心和保護，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彼得感到難以呼吸。憤怒在灼燒著他的頭腦。

    “我勸你不要?！碧崮分斏鞯卣f，“那身制服讓我聯想起利爪，敵人必然和貓頭鷹法庭有所關聯。你不是哥譚人，彼得，拜托，不要去招惹哥譚的超級反派?！?/br>
    “我不能?！北说酶蓾卣f，“我就只是……我不能?！?/br>
    提姆停頓了一下?！拔夷芾斫饽愕男那?，但是你難道要讓鋼鐵俠對你的期望白白浪費？彼得，聽我說，我已經讓其他人去調查這身制服了，你先回來——彼得！彼得·帕克??！”提姆眼看著彼得出了手，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澳闼麐尩?，”提姆磨著牙罵道，“你們這些紐約人！”

    彼得不在乎提姆罵他，蜘蛛感應在他腦子里尖叫，震得他腦殼疼。他不是完全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一種尖銳的恐懼感使彼得出了手……他想，他不能放任這個敵人直接離開，而不留下任何足以追蹤的訊號。蜘蛛感應給他留下了一種感覺：如果任憑這個貓頭鷹似的敵人脫身，他會像影子一樣融入黑暗。

    第一擊蜘蛛俠就出了全力。他從墻壁上縱身一躍，體重與加速度強化了他的力量。蜘蛛俠蓄力揮出一拳，目標是敵人的肩膀。

    那只貓頭鷹歪了歪頭，以一種奇妙而慢吞吞的姿勢，接住了蜘蛛俠的拳頭。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在關節處響起，原來這是一身機械鎧甲：它吸收了蜘蛛俠沖擊的力道。

    彼得并不戀戰。他甚至咬緊牙關沒有說話，全然不似平日里逗弄紐約反派的心情。他右拳被攥住，便用左手腕一晃，蛛絲噴出，試圖糊住貓頭鷹的眼睛。

    貓頭鷹沒有躲，他巧妙的一拽蜘蛛俠手腕，把他帶偏了原本的攻擊軌跡。蛛絲噴到空中，無處粘連，到一半便失了力道垂落下去。

    蜘蛛俠就這么和貓頭鷹打了起來。提姆焦慮的觀察了一分鐘，確認貓頭鷹目前處于一種戲弄獵物的階段，暫時還沒有殺心。他開始單線聯系彼得的人工智能：“凱倫，”提姆說，“外放屏幕，我要和蝙蝠俠通話?！?/br>
    凱倫判斷了一下?！澳诒说眠@里持有一級權限，先生，”凱倫溫柔地說，“很高興為您服務?！?/br>
    從彼得肩膀上投影出一塊屏幕，落在空中，隨著蜘蛛俠打斗的姿勢在空氣里上下亂晃。這畫面讓一切顯得更加可笑，荒謬得像是一個干巴巴的笑話。

    “——蝙蝠俠?！碧崮啡套×诉@種荒謬感，他咬了咬牙，在動蕩的視野里堅持直視對面?！澳恪銥槭裁磁艿郊~約去？”提姆感到心臟砰砰直跳，有一種在獵食的猛獸面前舉著生rou的緊張。他低聲說：“我以為你會一直在哥譚。你要玩游戲，為什么不來找我們？”

    提姆在鏡頭拍攝不到的地方攥緊了拳。他在賭，賭哥譚對蝙蝠俠的吸引力，賭一個和羅賓們玩的游戲是否能把蝙蝠俠——小丑——帶回到哥譚?；蛘哒f，提姆賭的是，在蝙蝠俠的那身皮囊之下，曾經屬于那位黑暗騎士的人性……到底還留存著多少。

    搖晃的鏡頭里蝙蝠俠放下了他的披風。令提姆感到疑惑的是，蝙蝠俠看起來依然不像是小丑，他沒有那些癲狂的表征，沒有蒼白的皮膚、鮮紅的嘴唇、瑩綠色的眼睛。他看起來依然平靜和深沉，甚至一些曾經令年輕人們擔憂蝙蝠俠踏入深淵的那種偏執與黑暗，都似乎從蝙蝠俠現在的神色上消退了些。蝙蝠俠的狀態看起來史無前例的輕松、平和、與健康，這些愉快與蝙蝠俠所做出的行為放在一起，更加令旁觀者感到毛骨悚然。

    蝙蝠俠抬頭望了望屏幕，看見一個戴上了多米諾面具的前任羅賓。他夸獎道，“你做得很好。蝙蝠家族的成員們維持了哥譚的和平，我為你們感到驕傲?！?/br>
    提姆的心直直落進冰水，他感到胃部痙攣?！澳悴幌搿馗缱T嗎？”提姆又問，絕望逐漸攀上他的胸口。

    “哦。我還有事要做?！彬饌b輕松地說，“必須要趕在另一個人之前。我是說，我得比別的人先‘殺死’你們?！?/br>
    那句“殺死”似乎微妙的加了重音，意有所指的，在這一整句話里顯得不那樣協調。提姆沒空去想這個，他正為蝙蝠俠口中說出的這句話感到眩暈：蝙蝠俠、殺死、你們。他之前無論怎樣瀕臨崩潰，都不曾想象過蝙蝠俠有可能說出這樣的話。提姆想，蝙蝠俠已經不再是他了。

    這讓他深深的攥緊拳，直到手指在皮膚上壓出泛白的痕跡，直到他干涸的喉嚨深處泛出血腥味。提姆逼迫自己冷靜，用一個和方才別無二致的神情，溫和而冰冷的試探著情報。

    “你說到‘另一個人’?！碧崮氛f，主動把自己放上餐桌?！澳鞘钦l？”他誘哄，“你可以喊我來幫忙。蝙蝠俠，你知道的，我永遠是你最聽話的羅賓?！?/br>
    蝙蝠俠擰了擰眉，那一瞬間的表情似乎是真切的。他好像真的在為提姆的反應而感到疑惑。

    提姆立刻調整了策略，他低聲說，“或者你知道的，我現在也加入了少年正義聯盟?！碧崮氛f，謹慎的放上砝碼?！澳憧梢詮奈疫@里得到實時的情報，當然，只要我們保持聯系?！?/br>
    蝙蝠俠看起來更加困擾了，他甚至挫敗似的嘆了一口氣。提姆有一瞬間真的產生了動搖，因為他們所有人做夢都想從蝙蝠俠身上看到這樣的鮮活……但他想起剛才鋼鐵俠是如何被吞噬的，凱倫身為鋼鐵俠親手打造的人工智能，她和星期五聯手都捕捉不到任何一點鋼鐵俠仍然留存人世的可能性。鋼鐵俠就這樣被蝙蝠俠“殺死”了，蝙蝠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甚至很輕巧。提姆掐死了自己那一瞬間的動搖和渴望。

    蝙蝠俠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掙扎了一下，最后停住了。

    “……算了?！彬饌b說，“我真的得去忙了，以免——哦，”蝙蝠俠突然說，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糟糕，已經來不及了?！?/br>
    一個從未在這個世界上正式亮相的標志，以一個同上次蝙蝠俠向世界警告超人一樣的速度，迅速侵占了整個互聯網。

    那是一個橢圓形的符號，兩只圓滾滾的眼睛，一只尖利的鳥喙。

    ——它看起來，也像是一只貓頭鷹。

    【作者有話要說】

    *蜘蛛俠遲到一步，經典電影梗

    *蜘蛛俠看見鋼鐵俠消失，a4電影的反轉梗

    ——2024年9月3日

    阿蝙：我沒演，真的?！瓰槭裁茨銈兌际沁@副表情？

    怎么陽光開朗蝙蝠俠很可怕是嗎（是的）

    但是古早蝙就是很陽光的啦，你們dc只能靠不斷血虐蝙蝠家玩爛梗才是真的遜耶

    點名批評一些dc編輯的爛活，沒有說經典漫畫作品不好的意思（現在dc爛活里面偶爾有些好故事，這才是更讓美漫粉崩潰的）

    第164章 第二十七個彌天大謊

    現在, 全世界人類的目光，都被綁架到同一個畫面上。

    一個人影立在鏡頭中央。那又是一個把自己打扮成貓頭鷹的怪物，條狀的金屬制披風垂在他身后, 滾圓的護目鏡立在他頭上。他看起來同剛才出現在“湯米·羅德尼直播間”的貓頭鷹是一個風格, 但是當兩人同時出現在兩個鏡頭里的時候，很容易看出其中一個模仿的痕跡。

    蝙蝠俠望著屏幕?！耙箺n，”他說，算是向世界介紹這位高調登場的角色。

    夜梟稍微動了動。他做著劫持全世界的事情, 但神情卻是漫不經心的。他甚至有些憊懶，慢吞吞取下嘴里咬著的雪茄, 呼出最后一口煙，把它攥在掌心, 按熄了。

    “你好，世界（hello, world）?！币箺n說，“盡管你很快就不會好了。把這句話當做我最后的仁慈吧?！?/br>
    這個人是這樣說的，對著空蕩蕩的鏡頭。光聽這句話的話, 很容易把他視為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這個世界從來不缺乏這類瘋人。但是浮現在夜梟神色之中一些深淵般的威脅，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一些慣于發號施令的輕蔑……讓所有觀眾感到從背脊上泛起涼意。是的, 這個新角色，似乎確實是不在乎性命的——無論是他人的, 或者是他自己的。

    種種可怕的想象浮現在觀眾心底, 有人瘋狂的打起了電話, 有人開始向上帝祈禱, 有人突然想起了什么, 所有人都開始問：

    超級英雄在做什么？

    為什么沒有人阻止這個劫持了所有通訊工具的危險人物，正義聯盟在做什么？復仇者聯盟在做什么？這些向來標榜自己會拯救地球的明星角色——超人，超人在哪里？？

    夜梟望著空無一物的空中。他似乎在空蕩的高處，因為風是從下而上襲來的，把他的鳥羽狀披風向后掀卷?！鞍　币箺n喟嘆道，以一種百無聊賴的怠慢?！叭祟??！彼f，“好的是你，壞的也是你。不覺得人類才是最貪婪和最可怕的嗎？”

    他并不驚訝，也不意外，只是如同早有預料，向旁邊側了側身。于是鏡頭拍攝進了一團模糊的紅光。

    “這是閃電俠?！币箺n介紹道，“如果你們正在指望‘地球上最快的人’沖出去把你們從著火的廚房里拯救出來，不好意思，你們只有靠自己了?！?/br>
    一絲譏諷的微笑浮現在他臉上?！昂芨吲d看見超級英雄們都是些好人，我相當喜歡和好人們‘打交道’，他們非常樂意為你們這些嗷嗷待哺的幼兒們屈膝下跪，富有崇高的自我犧牲精神?！币箺n慢悠悠道，“我似乎聽見有人在喊超人？好的，在所有人之中，我最喜歡折斷超人腿骨的這一段?！?/br>
    他似乎cao作了什么，很快更多屏幕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通訊工具里。

    ——每個屏幕里，都有一位超級英雄正在遭受折磨。

    超人困在金屬質地的牢籠里，一對散發著瑩瑩綠光的手銬提起他的手腕。那張曾如人間之神般寬和的面孔垂下了，鎖鏈使他半跪，而生死不知。

    神奇女俠……或者說映有神奇女俠標志的棺材擺在地面上，一架看起來很像是電影里瘋狂科學家會cao作的那種腦波催眠器放在旁邊，對準棺材持續發射著顏色不妙的光波。

    海王被塞在真空罐里，一只有限的氧氣呼吸管咬在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