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啞光的凱夫拉鎧甲，稍不留神就能后退一步隱藏到影子里面去。鷹眼抱怨過一次“蝙蝠俠真的很難定位”，那種黑暗確實同紐約眾人閃眼的亮色顯得格格不入。

    史蒂夫也對蝙蝠俠狠辣的出手風格印象深刻。是的，敵人是不守規矩的外星人，蓄意入侵地球的外來者，確實不必對敵人有任何留手……但是拆卸掉對方四肢甲殼的拷問方式是不是太過了點？到最后那只頗似外星蟲族的敵人哭得涕淚俱下，什么情報什么秘密全都一股腦倒了出來，而超級英雄的頻道里一片死寂，所有人屏息凝神，一句話都不敢說。

    “你們正義聯盟……”獵鷹猶猶豫豫地說，很想吐槽又不敢吐槽。

    “不不不，‘你們哥譚人’?！本G燈俠揮舞著一個綠色的拳頭，英勇地糾正道。

    “我知道我該為哥譚正名，但是我受不了了，——說真的這個蟲子就是個軟蛋，它在我們哥譚連一晚上都活不過去，而且誰讓它這么倒霉撞到蝙蝠手上？那是它活該?！变摴锹犉饋響B度十分鄙夷。

    “？”娜塔莎激起了莫名的對抗心，“新兵，別為此震驚，那是你沒看過我們拷問，回頭我負責把你這一課給補上?！?/br>
    獵鷹：“？？？我又說錯什么了？？”

    不知道為什么那一戰所有敵人都哭著喊著跑回去了。站在地面仰望對方狼狽逃竄的背影，美國隊長很想說我們地球人也不都是這么可怕的，他張了張嘴，最后又閉上了。

    另一個讓史蒂夫記憶頗深的是正義聯盟表露出的態度、他們對蝙蝠俠的信任。這甚至不是故意表現出來的，它自然而然發生，這些人是多年合作的隊友，對彼此的信賴深入骨髓。

    那是復仇者聯盟和正義聯盟的第一次合作，兩方人馬對彼此還沒那么熟，處于生澀的磨合階段。敵人則大軍壓陣，天空里密密麻麻都是外星艦艇，看上去著實令人絕望。

    鋼鐵俠和鋼骨在復仇者大廈破解艦艇密碼，他正焦頭爛額，突然罵了句臟話：“媽的！”他叫起來，“有人潛入進去了，誰找死，誰登進去了？！”

    正義聯盟動作一頓，整齊劃一地加快速度，在地面盡最大努力清空敵人。

    你們正義聯盟沒聽見我說話嗎！你們是不是有病——鋼鐵俠正要抓狂，突然聽見公共頻道里一個喑啞懾人的嗓音：“蝙蝠俠在線?！蹦莻€聽起來不知恐懼的聲音說，“我把密碼提取器安裝在主控臺上了。鋼骨，鋼鐵俠，報告，你們破解密碼需要多久？”

    鋼鐵俠混亂地“??？”了一聲，鋼骨說：“三分鐘。但是主艦艇在那之前就會撞擊地球，時間來不及?！?/br>
    蝙蝠俠停頓一下?！坝媱漜。我會駕駛現在這架伴飛艇直接撞擊主艦，為你們爭取時間?！?/br>
    鋼骨：“收到?！?/br>
    “？？？”鋼鐵俠是真的要抓狂了，“你瘋了嗎蝙蝠俠？！你有沒有計算過撞擊時那一瞬間產生的當量？它不要一秒鐘就能把你炸得粉身碎骨！”

    蝙蝠俠：“三秒?！?/br>
    鋼鐵俠：“??？？”

    他來不及再說話了，知道有人正為此以命相博，這逼迫鋼鐵俠全速運轉自己的大腦。他和身邊半人半機械的生化人鋼骨傾盡全力合作，居然比預計的更早十秒解鎖密碼，撤銷了爆//炸指令。鋼鐵俠來不及為自己的智慧得意，他撲到窗前，對著通訊器大喊：“停！夠了！別撞??！”

    他晚了一步，一個小型艦艇以一種視死如歸的勁頭鉚足勁撞了上去，整片天空都炸開刺眼的火花。

    一片電子屏幕在鋼鐵俠眼前彈出，智能管家放大了眼前這一幕：

    艦艇相撞前三秒，從飛行艙彈射出一個小小的黑影。

    萬里高空，沒有任何超能力的人類在毫無憑依地下墜，卻鎮定得叫人憤怒。

    一道身影在空中飛出三原色。超人從地面拔地而起，準時接住了自己的搭檔。

    然后正義聯盟早有準備地清理出街道，正好避免高空墜物誤傷行人。

    復仇者聯盟：“…………”

    “是我最近甜食吃多了還是怎么的，”鷹眼說，“我腦袋暈暈的，是不是高血壓要犯了?！?/br>
    浩克咆哮說：“你吃甜食了？你偷吃浩克的點心了嗎？！我看看誰敢偷吃浩克的小蛋糕??！”

    娜塔莎同時吐槽他們兩個：“不，克林頓，你只是太緊張了；以及不，浩克，我們誰都沒吃你的點心?！?/br>
    美國隊長柱著他的盾牌，“……我可能真是上年紀了，”他憂傷的唏噓道，“明明我們也會做同樣的事，有勇氣犧牲自己去拯救世界是多么無私高貴的品格，——但我怎么也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呢?！?/br>
    最后鋼鐵俠辣評：“因為蝙蝠俠就是在享受這個！”他罵道，“我就知道哥譚人都是瘋子！上帝啊，除了布魯斯！”

    事后他們琢磨了很久。復仇者聯盟也會做同樣的事，駕駛飛機沖向敵人什么的，明明他們這樣做的時候就是有超級英雄慷慨犧牲時的悲壯，不知道為什么，蝙蝠俠計算好三秒往上撞，就有種平靜里發瘋的癲狂感。

    好怪啊，你們哥譚人日常都過著什么水深火熱的生活。

    美國隊長不知道該對此發表什么看法，到最后他選擇尊重接受祝福，并希望這種刺激老年人心臟的事真的不要再來一次了。

    然后史蒂夫從回憶里回過神來。他聽娜塔莎說了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談戀愛的事，此時再次望向布魯斯的眼神都有所不同了。他當然不會因對方的性別取向而產生歧視，但他再次看見布魯斯那張懶洋洋含笑的俊臉，那身想必十分昂貴的襯衫西服，那只骨折受傷的左臂，對比起蝙蝠俠的酷烈、冷靜、甚至會計算上自己性命的冰冷的理智。

    美國隊長是這樣想的：

    好偉大啊……蝙蝠俠你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意大利笑話，指意大利人說話時手勢很多hhh

    *娜塔莎這句話是《超人與蝙蝠俠：世界第一拍檔》動畫電影里，露易絲第一次見布魯斯的臺詞，belike機場等人下飛機的時候克拉克：“布魯斯就是個揮霍無度的人，”露易絲：“對，他就是哥譚敗類/花花公子/有錢嬌貴……”布魯斯一出場，露易絲：“對，還有就是超級帥?！県hhh

    *菜鳥獵鷹，鷹眼 浩克 小點心，都是動畫《復仇者集結》也就是簡稱aa系列的梗，被電影或漫畫虐到的話就看看動畫片嘛，子供向真的好治愈嗚嗚

    *蝙蝠俠炸各種載具，《超人正義聯盟》也就是簡稱jlau系列的動畫梗

    ——2024年4月13日

    你們這些從dc過來的人，真的是太黑暗了?。。。ㄋ朗陶Z氣）

    第53章 第二個紐約客

    娜塔莎用胳膊肘戳戳史蒂夫：“要不要來塊三明治, 隊長？”

    史蒂夫自己吃過早飯了，但再來一塊也挺好。他從善如流接過盤子，三明治里夾著花生醬, 甜滋滋的, 有種令人罪惡的滿足感。作為注射過血清的超級英雄，他其實并不在乎這點食物的熱量，他珍惜的是同伴的心意，這是娜塔莎分享出的早餐。

    “你覺得托尼在吵什么？”史蒂夫一邊咀嚼三明治, 一邊問。

    “我不知道?！蹦人卮?，“我在忙著給自己榨新鮮橙汁?！?/br>
    史蒂夫安靜地看著她。

    娜塔莎無辜地回視過去。

    然后這兩人一起笑了起來?！芭兜昧? ”娜塔莎笑得拿指節揩了揩眼角，“我們倆一個十級神盾局特工, 一個有常人四倍聽力的超級士兵，為了保護同伴隱私而為此付出的犧牲, 我覺得這值得托尼請我們吃一頓大餐?！?/br>
    “當然，我幫你記著，小娜?！笔返俜蛞残? 把臉藏在三明治后面，“我要吃頓好的，人均要超——我不知道——五百？”

    “大膽點！隊長，五萬美金！”托尼惱火地沖他們遠遠喊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你們兩個不想讓人發現, 就不要笑得這么大聲！”

    那兩個人毫不愧疚地對著托尼大笑，身邊布魯斯也輕輕踢了他一腳：“好了嘛, 安東尼奧, ”這混蛋呼喚著他的名字, 現在會這么喊他的也只有布魯斯一個人了?！澳隳钸段覊蚓昧? 不如放我去吃點東西？我可是坐飛機直接停在你家樓頂的, 我還什么都沒吃呢?！?/br>
    托尼瞪著他?！斑@事還沒完，”他宣稱，“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到底把自己折騰成了什么鬼樣子，布魯西?！?/br>
    ——斯塔克與韋恩結識在很久以前。

    這很有趣，這不難理解。美國的上流社會就這么點大，誠然每個有錢人都削尖腦袋試圖擠進去，但這個圈是排外且有限的，它有自己的潛規則。

    一類人天生下來就屬于這里。他們血管里流淌著藍血，是那種被推崇的“老錢（old money）”，每個人都以自己長長的族譜為傲，盡管事實上這些人里沒有一個是真正意義上的美國本土人。為了掩飾這一點，他們更要把自己裝飾為歐洲式的貴族，連喜好也更傾向于那些華而不實、貴而無用的東西。

    另一類人則是新生的。他們因過于勢不可擋，而被人為的從“暴發戶”里摘了出來，冠以“新錢（new money）”的名聲。這類人出場的時候，旁人的眼光寫滿艷羨，用語言吹捧，拿行為去討好。他們忌諱這類人的權勢與金錢，同時在暗地里審視與評估：這樣強勁的風頭會持續幾時？

    顯然韋恩屬于前者，斯塔克屬于后者。

    作為這個圈子里罕見的同齡人，托尼和布魯斯，從小就是被他人比較的對象。

    八歲之前托尼羨慕布魯斯。這幾乎不用長篇累牘的去解釋什么，任何熱衷于捕風捉影追蹤上流社會八卦的人，但凡看過一些小道消息，都會這樣猜測：是的，他們想，顯然霍華德不是那種會將兒子抱起來舉高高的美國式家長，在這樣家庭里長大的托尼·斯塔克，為什么不會去羨慕另一個泡在蜜罐子里的同齡人？

    ——對。托尼承認，對。是的，他是有過。那個家庭仿佛一個完美的模板，令他看了刺痛，使他從小就不太樂意到哥譚去。老舊上年紀的莊園，壁爐里嗶嗶啵啵燃燒的木柴，搖椅上微笑著為孩子織毛衣的母親，陪兒子在書房里念書的父親。

    那時候布魯斯沒有什么能拿出來吹噓的名聲，不像托尼，他憋著一口氣要做給父親看，四歲就設計出自己的第一塊電路板。但布魯斯，人們提到布魯斯的時候，只會說：“哦，那個過著小王子生活的男孩?！?/br>
    托尼因這樣的先入意識，對第一次和布魯斯的見面產生抵觸。大人們分別介紹過他們二人之后便散開了，去商討他們自己的事。兒童房里托尼板正地站著，意圖使自己看起來更高、更加傲慢。他沒意識到其實這是他不自覺在學習他的父親，只繃著聲音說：“你就是布魯斯·韋恩，你天天在學什么——你讀過溫伯格的《量子場論》沒有？”

    托尼面前的男孩搖了搖頭。他皮膚很白，是那種不常見陽光的白——托尼想著哥譚這個城市總也陰沉沉的，果然沒什么太陽。那雙藍眼睛眨了一下，他看起來并沒有被托尼的態度惹惱，但同樣不顯得熱切?！拔易罱槐辉试S出門，”布魯斯溫吞地說，“新的家庭教師據說也來不了了。如果你不想待在這里，你可以去我父親的書房，我能偷偷幫你打開門，我不會告訴大人你沒有陪我。我想，那里會有你喜歡的什么量子論?！?/br>
    那時托尼敏銳地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但他當時沒有深思。等長大之后他常?；叵?，不由得出一個結論：

    如果布魯斯·韋恩的童年當真如媒體所述，過著夢幻如童話的生活。

    那么，小時候的那個孩子，為什么會形成高敏感的性格。

    一個被捧在手掌心予取予求的孩子，不應該能這么敏銳地察覺到當時托尼的不屑與厭煩，并正確的做出回應才是。

    與之相對，托尼的性格沒有這樣細膩，但他情感豐富，小時候也很依賴直覺。他從小布魯斯的讓步里咂摸出一點別的滋味，不由得愧疚起來?！啊业挂矝]這么想看書，我是說，那本書我家也有，”托尼撐著他虛假的盔甲，向前一步問：“倒是你，為什么你不能出門？”

    小天才的腦子里都是靈動的數據與科技，他的知識儲備里暫時沒有太多人性的丑惡，以他的年齡，還沒有大人會告訴他這一點——盡管他已從自己的家庭里體會過了。

    布魯斯歪頭看了看他。那身兒童西服穿在他身上剛剛好，襯衫頂端系著個小小的黑色領結?！拔也恢涝撛趺锤阏f，因為你其實誰也不認識，”布魯斯若有所思，“但既然你誰也不認識，說不定告訴你也沒有關系?！銜槲冶Ｃ軉?？”

    托尼第一次從同齡人口中聽到這句話，平時都是他家的管家，埃德溫·賈維斯，一位真正愛他的老人，拿這句話哄他得意。他不禁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當然，你絕對可以相信托尼·斯塔克?！?/br>
    布魯斯卻笑了一下?！白霾坏揭矝]關系。我最近在想，每個人好像都會騙人，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永恒不變的感情呢？”

    托尼皺起眉看著他，感覺這句話比他平時做的物理模型難以理解多了。

    “湯米，哦，托馬斯·埃利奧特，我是說?！辈剪斔菇又v，他聽起來有種置身事外的平靜：“湯米是我最好的朋友，前陣子他把我推進一個黑不見光的深坑，然后跟我說他其實一直很討厭我?！?/br>
    他簡單描繪了一下那個地方：“我在更小的時候跌進一個蝙蝠洞里，那是我曾經的噩夢，而這兩個地方真的很像。我差不多呆了整個晚上吧，我是這么想的，不過大人們跟我說其實沒有這么久。再然后我最近就被禁足了，你還是我第一個見到的客人?！?/br>
    托尼倒吸一口冷氣，他豐沛的同理心立刻使他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一起性質惡劣的兒童霸凌。他張了張嘴想至少說點什么，但第一次經歷這件事使他詞窮，面前的布魯斯似乎也并不需要他安慰。那張年幼的面孔上呈現出一種奇妙的剝離感，就好像這個同齡的孩子正在努力使自己的感情與理智分開——仿佛他認為，這樣就能讓自己不那么難受。

    托尼吭哧了半天，結結巴巴地問：“那個……我不確定……我是說，發生這種事，你看過心理醫生了沒有？”

    布魯斯點頭說：“我看了，看過好幾個了。他們給了我一些建議，或許你的到來也是那些建議的其中一個?！?/br>
    托尼覺得布魯斯參與治療的態度不夠積極，便問：“那你是怎么想的？”

    布魯斯：“我覺得也沒有變得更好，所以想要么算了吧?！?/br>
    托尼：“……”

    在他短短幾年的人生里，頭一次見到這種類型的人。

    托尼年幼的胸腔里驟然騰起一股正義的火焰，他把剛到哥譚時的羨慕與排斥統統扔走，仗著一腔豪情快走兩步，一把抓住布魯斯的手：

    “那種卑鄙的叛徒當然算不得什么朋友！扔了就扔了，現在你有我了，托尼·斯塔克！”

    布魯斯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微微睜大了眼睛?？匆娔歉边^于平靜以至顯得木僵的表情被他打破，托尼心里升起得意，剛才話語脫口而出的后悔也減輕了。

    “你不是懷疑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不變的感情嗎？我非要證明給你看，”托尼宣稱，“你以為我是誰？你今后的一生都將為今天而感到驕傲——因為你獲得了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聽著！布魯斯，你可以叫我安東尼?！?/br>
    安東尼·愛德華·“托尼”·斯塔克，這是他的全名。

    托尼想了想，宣布說：“至于我，我要喊你布魯西?！?/br>
    這是斯塔克和韋恩年輕一代的第一次會面。同媒體猜測的完全不一樣，取代了對韋恩家庭模模糊糊的嫉妒，托尼·斯塔克對布魯斯·韋恩的遭遇感到同情。

    原來這世界上的不幸，是如此令人不安的豐富多彩。

    托尼在哥譚短暫地擔任了一個保護性的角色。這個角色使他暫時脫離了自己的家庭，脫離霍華德的冷漠帶給他的深切無力感，使他從保護布魯斯這一行為中找到力量與發現自我?，F在回想起來，童年時的這兩人未嘗不是一種互相救贖。托尼不常承認，但他這么多年養成了下意識關注哥譚新聞的習慣，這只是為了一個人?？上Р还芩趺凑f，布魯斯都不愿意搬到紐約來。

    想起這一點托尼就感到生氣?！澳銖男【褪莻€混蛋，布魯西?！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