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倒也是啊。在原本的計劃中，他是負責對著布魯斯·韋恩打感情牌的那一個，這一招用得好的話他既可以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又能埋伏進韋恩家族里做一枚暗棋。同時貓頭鷹法庭會進攻韋恩大廈和韋恩莊園，一方面宣泄哥譚貴族們利益受到挑釁的不滿，另一方面則方便抓幾個人質威脅韋恩放棄那個見鬼的“哥譚明日計劃”。

    林肯自己覺得，倒沒人想過要真的殺了布魯斯·韋恩。畢竟這是個韋恩，他的姓氏就是保命牌，而在四大貴族的剩下三個有把握將這個過于龐大的企業一口吞干凈之前，誰也沒膽量真的去動搖哥譚乃至整個美國東海岸的經濟命脈。

    所以不怪阿卡姆精神療養院的瘋子們不屑與貓頭鷹法庭為伍。這些戴貓頭鷹面具的人類不是瘋了，他們只是貪婪，且恥于承認自己的貪婪。

    這一瞬間林肯有種“輸了”的羞恥，尤其看著對面夜梟懶洋洋的笑。這個同樣打扮成貓頭鷹的怪人不需要刻意表現就有一種刀刃槍口般尖銳的危險感。他才像是那個從阿卡姆出來的瘋子，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去點燃整個世界——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只是看看”。

    哥譚人只能死，不能認輸。

    林肯往更深一層的憤怒里滑去，這次的怒火燒灼了他全部的頭腦，令他忘記了貓頭鷹法庭給他的警告：不要把泥土之下的秘密透露給任何人。

    他不在乎。他不再在乎了。

    “你想知道貓頭鷹法庭能對你做什么？你會知道的，哥哥?！?/br>
    林肯說。

    一個癲狂的笑容點燃了那張臉?，F在他反而更像哥譚的一部分。

    布魯斯因此提高了戒備。林肯終于又看到那雙藍眼睛，銳亮，而給予他全部的注意力。林肯突然意識到剛剛夜梟就在爭奪這個，而現在他擁有了。這給了他略勝一籌的快樂。

    我不是輸家。我永遠不是。

    貓頭鷹法庭給我以啟示，我要做的就是死死抓住它把它變為現實。

    在此道路上阻礙我的一切，都將被化為火中的灰燼。

    ——你不是能點燃世界嗎？我也能。我會比你更瘋。

    在這樣快樂的想象下林肯從口袋里掏出另一個小小的儀器，它看著像一個人畜無害的方塊，甚至有點白色的塑料感，一個鮮紅色的按鈕安置在正中間，誘導人按下去。

    林肯懷著報復的快意看見布魯斯臉色沉了下去，而夜梟不經意似的向前一步，一道銳利的刀光閃現在他的指縫里。

    “啊哦，別想著殺了我，你這個冒牌貨?！绷挚蠈σ箺n說，臉上浮現出對方曾表露過的不屑。這也是他的報復。然后他以一種表演似的浮夸輕輕碰了碰那個按鈕：

    “砰?！绷挚险f。

    隨著話音落下，整棟韋恩大廈劇烈的震顫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布魯斯蘭博基尼被車撞，諾蘭版《蝙蝠俠》電影梗，hhh貝爾蝙可愛捏

    ——2024年3月14日

    好怪哦，什么一款哥譚魅魔，不確定，再看看

    第21章 第十一個貓頭鷹

    頂樓樓層向一側慢慢傾斜。布魯斯抓住辦公桌穩住身體，同時意識到：林肯·馬奇爆//破了韋恩大廈的其中一層。

    他希望這次突如其來的爆//炸里沒有人受傷。耳麥里接手調控局勢的提姆幫他問出了他想知道的：“保持警惕！所有人都沒事吧？”

    負責一樓的杰森第一個出聲?！拔覜]事，”他說，聲音不穩，“但是——他媽的——誰來告訴我，”耳麥那一端傳來金屬撞擊“哐”的一聲：“誰知道怎么讓這些利爪停下？！他們簡直像是那種三級血漿片里的不死人！”

    提姆立刻給了回復?！拔沂占怂麄兊牟糠稚眢w組織，蝙蝠電腦剛剛分析出這些人體內有明顯的弱點——他們懼怕低溫?！?/br>
    達米安這時也上線，男孩聽起來呼吸還很急促，但是聲音流露出明顯的不屑：“你也可以把他剁碎?！贝炭吐撁伺嘤奈磥眍I袖說，“我是說，碎一點?！?/br>
    杰森罵了一聲，類似于“你等著瞧吧惡魔崽子我要對你爸告狀”，然后斯蒂芬妮插話進來說：“我能證明低溫有效！”她的背景音里還有劇烈的砸門聲，不過少女的語調相對而言比較輕快：“我和卡珊德拉把利爪引到了冷凍室，他們再砸一會就全都動不了了——誰知道在蝙蝠洞里放冷凍室是真能派上用場的呢？我愛布魯斯！”

    布魯斯——對了，布魯斯！

    致力于保衛布魯斯安全的蝙蝠家族成員們，突然想起來布魯斯還沒在通訊頻道里說過話。

    怎么回事！都這么緊急關頭了，布魯斯還沒有變身成蝙蝠俠嗎？

    現在所有人都感覺有些不安，他們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個：即手無寸鐵的精神分裂病患者老父親不聽指揮，孤身一人跑出去釣敵人。

    提姆第一時間查監控，并且感覺非常不妙地發現監控被改動了——被韋恩大廈頂層辦公室的主人，布魯斯·韋恩自己。

    “迪克！”提姆呼叫裝備最齊全的長兄：“去看看布魯斯，布魯斯那邊出狀況了！”

    迪克咬著牙回答：“我——知——道——”

    緊隨其后的是鈍器撞擊聲。

    迪克迎擊的利爪是一個棘手的敵人。他像是那種經典款的冷血殺手，最初的踢擊并未造成致命傷害——羅賓們最開始都不知道敵人的特殊不死性。利爪很快用自殘扳回了局面，出手處處是殺招。

    打著打著利爪開始說話。迪克的性格里本來也有健談的一面，羅賓時代時常被蝙蝠俠提醒小心話多出紕漏，此時有意引導利爪向外吐情報。

    然后迪克意識到一件事：

    面前這個利爪，似乎是殺害了布魯斯曾曾祖父艾倫·韋恩的始作俑者。

    這也太殘忍了！迪克氣得胸口都疼。他當然不知道艾倫·韋恩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但他知道艾倫·韋恩創辦了青年建筑師扶助協會，他是哥譚的半個締造者，原來卻在這么早之前遭到了貓頭鷹法庭的毒手。迪克愈發覺得貓頭鷹法庭蓄意要把哥譚拉進泥坑里，憤怒使他追著利爪，而了解敵人的不死性反而使他不必如對待普通人一般有所顧忌。

    直到韋恩大廈的其中一層被炸//毀。

    揚起的塵土里夜翼和利爪各在一端。他們全都掛了彩，利爪右半邊身體被電擊燒得焦黑，而夜翼從肩膀到腹部都插了幾把飛刀。

    “炸毀的是第十三層?！崩榷犃寺?，突然說。

    “為什么？”夜翼壓抑著怒火問道。

    “因為那是艾倫·韋恩建造的，我們貓頭鷹最喜歡搶占別人的巢xue?！崩Τ芭阈χf，“而他到死都不知道。是不是，可憐的老韋恩？”

    夜翼攥緊了電擊短棍。不要上當。他對自己說，要冷靜，像蝙蝠俠一樣行事?，F在蝙蝠俠沒有出場，輪到他為整個家族負責。

    可利爪緊接著露出一個挑釁般的笑：

    “這是一個信號，是我們派出的人成功殺死布魯斯·韋恩的信號。這可憐的公子哥落到與他祖輩同樣的下場，這就是違背貓頭鷹法庭意志的后果?！?/br>
    夜翼一瞬間連牙都咬緊了。

    ——布魯斯??！夜翼咬牙切齒地想，你又在以身冒險瞎搞什么？！這種危險的事是你該摻和的嗎？快點讓蝙蝠俠出場！天啊到底有沒有人能從敵人手里保護你??？

    夜翼為兄弟姐妹加老父親cao碎了心。他急得想發瘋，但是話又說回來——為什么不呢？

    夜翼在這一秒內做出了決定?！疤崮??！彼油▋炔客ㄓ崳骸拔椰F在就上頂樓，你把利爪留在這一層，幾分鐘都行?！?/br>
    “？”提姆說，依然很冷靜：“好?！?/br>
    夜翼說完后立刻向外沖。他蜷起手臂護住頭，拿小臂肱骨撞擊玻璃邊緣薄弱的區域。窗戶應聲而碎，他立刻感受到哥譚的重力。她在拉拽她，從他小時候第一次和蝙蝠俠的夜巡。他認為家族里的每個人都曾有那么一刻被這種拉拽所捕獲，在向著哥譚墜落的時刻多么像一個投入這座城市的懷抱。夜翼容忍了這種誘惑，放任自己在空中自由的下落了幾秒，然后從腰間摸出抓鉤槍。

    特制鋼繩發射后先松后緊，傳導到他手里變成一種加速上升的拉力。這種拉扯牽動他肩臂上的傷口，但那并不是不能忍受的。上升過程里夜翼看見自己剛剛所處的那一層已經打開了封鎖裝置，硬化鋼板往下落，通風系統則噴出麻醉氣體。那擋不了多久。夜翼知道。

    但提姆幫他爭取了時間。夜翼通過抓鉤槍飛快來到了頂樓第三十層，從不知道為什么洞開的落地窗一躍而進，這個大開的窗戶給他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使他急促地喊了一聲：“布魯斯！”

    “……”布魯斯說，“救命?！?/br>
    夜翼：“？”

    夜翼為未曾設想過的畫面卡頓了一下。

    首先，本應該屬于安保勢力最強的最安全的頂樓，不知道為什么多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西裝，是套常服，而另一個穿了身貓頭鷹一樣的機械戰甲，看起來完全和樓下那些利爪是同一種風格，只是多了條金屬的鳥羽狀披風。

    其次，這兩個人打起來了。

    更準確地說，是穿戰甲那個壓著另外一個打。

    而辦公室亂得一塌糊涂?！绊f恩”的標志倒還掛在墻壁上，而其余可以被拆卸的東西都碎了一地。一部分應該是剛才韋恩大廈的爆//炸導致的，另一部分看起來活像是布魯斯自己抓著扔了出去，啊，去干擾正在打的另外兩個人。

    至于布魯斯本人，他還沒有受傷，只是很狼狽。并且惱火地瞇起了眼睛，看著非常像是下一秒蝙蝠俠就要登場。

    夜翼真心實意期盼蝙蝠俠趕緊出來解決這一切：有時候暴力美學也是美學——呃，在哥譚，那就是大多數時候。但布魯斯一看到他就沖他快步走來，跟他說：

    “為你介紹一下。這個，夜梟，自稱是我的哥哥；這個，林肯·馬奇，自稱是我的弟弟。然后這兩個人，我一個都不相信?！?/br>
    “？”夜翼一頭霧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貓頭鷹法庭還有其他的陰謀，不止是‘哥譚明日計劃’侵占了哥譚貴族的利益這么簡單?！辈剪斔褂终f，趁亂往夜翼手里塞了個什么。小巧，而輕便。

    然后還沒等夜翼反應過來，布魯斯又憤怒地回過頭去。果然沒有布魯斯的干擾之后夜梟并不留手。但他有一個惡劣的習性：像兇鳥捕獵。他有時并不一擊致死，而喜歡慢慢玩弄對方的心態直至崩潰。就像他對瑪利亞·鮑爾斯。

    現在夜梟伸直手臂，扼住了林肯的下頜將他慢慢往上抬。動力機甲給他在一定時間內足以正面對抗神奇女俠的力量，令他毫不費力單臂舉起一個成年男人，看林肯在窒息里掙扎，嗬嗬喘氣，而他輕飄飄地笑著。

    “是誰給了你挑釁我的膽量？”夜梟含笑問，“是我對布魯斯的態度嗎？或者你以為你也是我的弟弟？啊，我非常愿意同你解釋這個誤會?！?/br>
    “住手?！辈剪斔拱欀颊f，“夜梟——小托馬斯。你要當著我的面殺死他嗎？”

    那張形如貓頭鷹的面具慢吞吞轉過來，十足怪異，像極了非人，那種隨手殺人的怪物。但他似乎被這個人口中喚出的這個稱呼所觸動，慢慢松開了爪尖。

    “為你，布魯斯?！毙⊥旭R斯·韋恩輕聲說。他不會說布魯斯上次說這句話是在犯罪巷，那個四歲的男孩渾身顫抖、淚水流了滿面，悲傷、絕望而心碎，問他：‘小托馬斯，你要當著我的面殺死爸爸mama嗎？’

    那一次布魯斯沒有聽話。那一次布魯斯沒有聽他的話。而他錯手殺死了他。

    夜梟有時候察覺命運就是這樣荒唐。因此他收了手，冷眼看電梯門后一柄長刀穿透林肯的腹腔。門打開，剛才與夜翼對敵的利爪走出來，“布魯斯·韋恩還活著。你沒有完成任務，林肯·馬奇?！崩Ρ涠鵁o感情地說，“——貓頭鷹法庭判你死刑?！?/br>
    緊接著利爪踢出一腳，林肯的身軀還未落地就被踢飛出去，向著窗外——向著窗外哥譚的落日。

    那一刻他什么也沒想。

    污水坑里的孤兒院遠去如一張過度曝光的照片，貓頭鷹的實驗臺發出永恒的慘白的光。他甚至有些回憶不起前往韋恩大廈前自己志得意滿的心情，但他記得嫉妒韋恩時鮮活的心跳。與這些相比，哥譚的夕陽看起來分外可親。

    布魯斯·韋恩看起來也什么都沒想，本能一樣撲過來抓住他無意抬起的手。

    成年男性的重量加上下墜的重力，讓這個墜在三十層高樓外的男人變成一種累贅。

    布魯斯好像沒想過放棄。肌rou撕裂的疼痛化為他額上的冷汗，但這個理應坐享榮華的權貴從上方探出頭來，勉強露出一個安慰似的表情：

    “林肯，我不是你的哥哥，但我會想辦法救你?！?/br>
    林肯怔怔抬頭望著，然后笑起來說：

    “那么——就跟我一起下地獄吧?！?/br>
    說完他反手抓住布魯斯的上臂，用力一踹外墻。艷紅的夕陽里，兩個人同時向著哥譚墜落下去。

    同時夜翼眼前劃過一道金屬的反光：夜梟沒有絲毫猶豫也跟著往下跳。

    “……”夜翼反應了一下，捂住自己快要窒息的胸口，撲到窗前大喊：“布魯斯·韋恩?。?！”

    他低下頭，知道自己掌心里塞了一個定位器。

    【作者有話要說】

    *艾倫·韋恩和他與貓頭鷹法庭的糾葛，n52《蝙蝠俠》刊的官方設定

    ——2024年3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