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聞對象本人，在超人懷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事情發展到現在，布魯斯·韋恩aka蝙蝠俠認為自己有理由懷疑，他的同事們都在裝模作樣地假扮傻子——來看他的笑話。

    距離正義聯盟誕生，已經很久了。

    而距離超人和蝙蝠俠被媒體（或者本人）稱為“世界最佳拍檔”，也已經很多年了。

    蝙蝠俠確實性格多疑沒錯，但當事態發展到必須揭露真實身份來贏得同伴信任的時候，他并不會偏執地一味隱瞞、因小失大。

    更何況經過這樣多大大小小的戰斗，這些可貴的英雄早已經得到了他的信任。

    超級英雄值得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話。

    ……但正義聯盟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蝙蝠俠還記得那次身份危機之中，他正要把自己的頭罩摘下。他漆黑戰術手套的指尖已經碰到頭罩后的機關了，那一刻就算蝙蝠俠提前為這個境況做出預設、就算他事先為此預備了好幾種措辭，從隊友的驚愕不敢置信（你居然是布魯斯·韋恩?。?，到隊友被欺騙的憤怒（你怎么會是布魯斯·韋恩？），他猜測過同伴們不同的反應，卻依然感到心率變快，他確實為此感到緊張。

    但不可不說的是，蝙蝠俠同時也感到一種詭異的放松：

    在這么多年之后，他終于不需要再和自己滾上床了。

    也許，這次危機，也是徹底澄清自己身上謠言的好機會。

    誰知道為什么除了哥譚人民喜歡磕蝙布cp，連正義聯盟的同事都這么喜歡蝙布文學啊。

    就連受傷請假在哥譚修養，回來之后都會從同事眼中察覺到微妙的神色——蝙蝠俠往往會從不同人的不同神色里辨認出對方最近喜歡的是走腎還是走心文學，在這種時候蝙蝠俠真心還挺痛恨自己作為世界第一偵探的觀察力的。

    總之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決心和舊日的自己、虛假的偽裝以及ao3上點贊過萬的蝙布黃//文揮手作別。

    然后正義聯盟阻止了他。

    “哦哦等一下，你要干什么！快住手！”綠燈俠看見他的舉動而大喊——不知道為什么這種時候第一個沖出來的總是綠燈——英勇無畏的綠燈，“不不不，我可不能看見你的真面目！”

    蝙蝠俠：“？”

    這個理由實在不在他一整個文件夾的預備計劃里，蝙蝠俠聽話地停了手，維持著一個手套指尖摁在頭罩機關上的姿勢，準備聽聽綠燈俠有什么高見。

    然后綠燈俠非常嚴肅地說：“能看見你真面目的只有布魯斯·韋恩。我懂得，我都明白，我可不是連推特都不會上的呆瓜。但這不意味著，”他伸手撓了撓腦袋，“——我可不想成為你和哥譚小王子play的一環，蝙蝠，你知道的吧？”

    蝙蝠俠：“……”

    他聽懂了，但寧可自己沒聽懂。

    蝙蝠俠解釋麻了，但由于他人太好了所以他還是解釋說：“……我和布魯斯·韋恩不是那種關系，而且不存在什么整個世界里只有布魯斯·韋恩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并且為了我對抗整個世界的愛情故事，把你腦子里的廢水清掉，而且不要再叫布魯斯·韋恩什么‘哥譚小王子’了，從你嘴里說出來更惡心了，哈爾?！?/br>
    剛剛已經全部自爆過身份的正義聯盟元老之一，哈爾·喬丹，偉大的綠燈俠，此時防御性地抱起雙臂，沖著蝙蝠俠陰陽怪氣擠眉弄眼：“你看看你看看！這不就護上了？連‘哥譚小王子’都不想讓我喊？喲喲喲，‘哥~譚~小~王~子’~”

    蝙蝠俠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這個人類包裹在完全不透光的黑暗里，過長的斗篷垂在瞭望塔地面上，盛開如一朵花。作為正義聯盟元老中唯一一個沒有任何超能力的人類，他孤身站在遠離地球的人造衛星上，卻完全的冷靜、鎮定和坦然。那雙隱藏在慘白護目鏡后面的雙眼不動聲色地一側，凝望著哈爾，不帶血色的雙唇平平抿起?，F在所有人都感受到這股視線的壓迫感了。

    “……作為唯一一個普通人，他到底是怎么把恐懼帶到太空來的？”哈爾還在嘀嘀咕咕：“我突然想到瞭望塔是布魯斯·韋恩出錢造的，他不會因為我惹了你生氣就把瞭望塔砸下來吧？好可怕啊蝙蝠俠你男朋友?！?/br>
    蝙蝠俠：“布魯斯·韋恩不是我男朋友?！?/br>
    他解釋累了，摁在頭罩機關上的手指往下用力。只要一下，蝙蝠俠心想，只要讓他們看見我的真面目……我不相信看見了這張臉之后他們還能繼續磕蝙布cp。

    然后他最好的朋友制止了他。

    一根手指攔在他的戰術手套下方，柔軟如人類肌膚，但蝙蝠俠知道如果對方不愿意的話，就算擊穿鋼鐵也無法繞過這根手指的阻攔。

    蝙蝠俠無聲嘆了口氣，抓著這根該死的手指扭過頭去：“你做什么，超人?！?/br>
    而那個混蛋正漂浮在半空中，沖他燦爛地微笑：

    “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犧牲，”超人備受感動地說，“蝙蝠俠，這么多年你已經證明了自己是可以信任的。既然你之前如此在意自己的秘密身份，想必身為普通人有更多需要額外警惕的地方，或許你不需要通過這種犧牲來向我們證明自己，你認為呢？”

    蝙蝠俠認為超人腦子里都是些狗屎，而且他的耐心逐漸告罄，整個人都要被惹毛了?！安??！彬饌b冷冰冰地說，“我今天就是要摘下我的面具，誰要阻止我？”

    ……誰能預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呢。

    現在空氣緊繃起來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既迷茫又忐忑地望向氣氛焦灼的世界最佳搭檔。

    然后蝙蝠俠冷笑一聲。

    “我想起來了，”這位觀察能力恐怖的大偵探說，“我看過你寫的文章，你把采訪布魯斯·韋恩的稿件加上蝙蝠俠的夜間活動，放在自己的部落格上。你管這叫‘如紀實文學般真實的當代愛情小說’？克拉克·肯特？”

    “?。?！”

    超人被迎面痛擊，一瞬間連話也說不出來，方才神明般懸浮的雙腳砸在了地上。

    “我不是……我沒有……”可憐的小記者支支吾吾，“我絕對沒有拿你倆的愛情故事去交稿……”

    蝙蝠俠冷哼：“而你背叛了我的信任！”他冷酷地低吼，“你以為韋恩是為了誰去買下了星球日報？”

    “天啊，韋恩為了蝙蝠俠的秘密身份，連隔壁大都會的日報社都買下來了?！遍W電俠感動地說。

    蝙蝠俠：“？”

    蝙蝠俠：“……”

    蝙蝠俠：“……我都被你們氣傻了，我不應該和你們糾纏邏輯關系，我早就應該把面具摘下來，你們看到就明白了?！?/br>
    然后閃電俠有點瑟縮有點害怕地說：“那你不會因為被看到真面目就遭遇什么詛咒吧？”這個年輕而熱情的年輕人擔憂到原地踱步，整個人都在高速里微微震顫起來，“天啊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蝙蝠你真的不要在太陽下變成海面的泡沫——”

    蝙蝠俠：“……我不知道你看了什么au文學，但你明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就算在我們的世界里也不會發生，巴里?！?/br>
    “就算是真的，我也能把泡沫重新拼成一個完整的美人魚，呃，美人蝙蝠，”海王說，補充道：“黑色的?！?/br>
    蝙蝠俠默默和海王對視，而亞瑟自信無畏的回視過來，咧嘴一笑。

    蝙蝠俠累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身份竟然有這么多人比他本人更重視，更在乎，更害怕他因此受傷。

    “……我看你們就是存心要看我的笑話，”蝙蝠俠壞脾氣地嘟囔著，一邊走向神奇女俠，沖她伸出手。

    來自天堂島的亞馬遜半神含著笑意，從腰上解下真言套索的一頭，遞到蝙蝠俠手中。

    “你是誰？”戴安娜溫柔地問。

    “蝙蝠俠?！薄饌b回答。

    ……

    ……

    這一刻瞭望塔上復雜難言的空氣，幾乎要把蝙蝠俠壓垮。

    “停止你們腦子里想的東西！”蝙蝠俠低吼，“我的真實身份沒有保密到連真言套索都問不出來的程度！——戴安娜，你不能這么問，換個問法?！?/br>
    神奇女俠憐愛地望著還在垂死掙扎的男人，如他所愿地問道：“蝙蝠俠，摘下面具你究竟是誰？”

    蝙蝠俠用他最清晰的聲音回答：

    “布魯斯·韋恩?！?/br>
    “‘布魯斯·韋恩知道我的秘密身份’——是吧？”綠燈俠感嘆道，“蝙蝠，你真的好愛他?！?/br>
    ……這就是為什么蝙蝠俠最終放棄了和正義聯盟解釋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也同時放棄了舊日的自己、虛假的偽裝以及ao3上點贊過萬的蝙布黃//文。

    以及，是的，在某些——很多——大部分，場合下。

    你真的會發自內心，憎恨你的同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戴安娜拿真言套索給兩個同事測試，官方梗

    戴安娜：你是誰？

    蝙蝠俠：蝙蝠俠

    超人：克拉克·肯特

    很有意思，值得細品

    ——2024年2月27日

    與這個磕蝙布cp的世界不能和解，好慘阿蝙

    第5章 第三個超級英雄

    回憶過去令人生氣。

    在同事懷抱里回憶過去，氣得連蝙蝠俠的脾氣都忍不住了。

    布魯斯·韋恩冷冰冰地抱著雙臂，態度惡劣地發號施令：“夠了——把我放下去，隨便放哪里都行，我不回莊園了，最好是韋恩大廈?！?/br>
    超人：“？”

    完全不知道剛剛從綁架現場解救出來的闊佬為什么突然就生氣了，無辜但好像又不是完全無辜的超人眨眨眼睛。他不是完全的好脾氣，也不是永遠不會發火的一個人，在他的認知里自己是“克拉克·肯特”而不是“超人”，他是人類多于神明。但是在這樣猝不及防的冒犯里超人并沒有生氣，很難說這是不是因為老朋友蝙蝠俠的緣故。

    ……不，也絕對不是因為有人今晚到哥譚出差而新稿子是空白文檔的緣故。

    蝙布文學好，蝙布文學香，沒有稿子的時候就寫寫蝙布愛情小故事，老編愛看，讀者也愛看。

    當事人情緒穩定得很：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救命時刻拿來應應急怎么不可以。

    蝙蝠俠總不能拿氪石揍死他吧？

    超人下意識露出面對鏡頭時的營業微笑，以掩飾自己的心虛：“好的韋恩先生，沒問題韋恩先生，你想停在哪里？”

    懷里的闊佬仰起臉看他，一雙藍眼睛微微瞇起來，一種絕對冷靜的理智視線在瞬間把他掃射了一遍，讓他有了布魯斯·韋恩才是那個擁有x射線的人的錯覺。

    “你做了什么會冒犯我的事？”韋恩冷不丁開口說。這時候超人突然覺得黑暗騎士和他的小王子果然是有很多共同點的——比如能把疑問句說出審問的感覺。

    超人維持著一個標準的微笑，同時在大腦里緊急檢索《正義聯盟不會得罪重要投資人aka蝙蝠俠緋聞對象aka布魯斯·韋恩的話術ver52.0》，但他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但是話又說回來，超人實際上同布魯斯·韋恩面對面接觸的次數，其實沒那么多。

    一方面是超級英雄基本都有的領地意識，哥譚本身又是一座生態相當復雜的罪惡之都，就連非本地人的罪犯都處于整座城市的鄙視鏈底層，對于隔壁大都會代表的超人來說，無論是考慮到涉足這座城市并維護正義的難度，還是考慮到這座城市的守護義警蝙蝠俠，他都會禮貌地保持距離。

    當然，正常人到隔壁城市出差就不算了?？死恕た咸刂皇且粋€普普通通沒有話語權的打工人而已，目前都還在大都會花高價房租住公寓（超人的存在把大都會房價炒起來了），星球日報派記者臨時去哥譚加班又會給三倍工資，這種好機會他沒有推辭的理由。

    ……然而在出發之前他只做好了到目的地和蝙蝠俠打聲招呼的準備，可沒準備好要見到布魯斯·韋恩啊。

    布魯斯這個人是個標準的哥譚人，韋恩這個姓氏就是這座城市的地標。沒有特殊情況，韋恩總裁是不會那么頻繁離開哥譚往其他城市跑的。

    這里的“特殊情況”，包括且不僅限于極限運動、超模趴體、上流社會紙醉金迷的宴會等等。這種時候，若是宴會主辦方不邀請星球日報進行采訪的話，克拉克也想不到要怎么才會有這個可能性與韋恩出現在同一個場合。

    所以克拉克·肯特不太能見到布魯斯·韋恩。

    雖然近些年韋恩似乎頗為青睞他的新聞風格，應允給克拉克好幾次專人專訪，拯救他于交稿的死線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