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才重復她當年的話，宣敏真心地笑了笑，多少年過去了，南王還是那樣的愛耍小性子。

    “王爺今日救了小兒，宣敏感激不盡，愿王爺事事安好，圓滿如意?！毙粽f完這句話之后，沖南王行了一禮，在婢女的攙扶下離開了。

    南王疑惑地站在原地，很想抓住她問問，有沒有后悔當年的選擇？

    “這件事，是我們對不起你?！睕鐾ね?，一道身影走了出來，他步履蹣跚，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你是何意？”南王問他，他痛恨這種蒙在鼓里的感覺，“你們到底瞞了我何事？”

    宣敏的哥哥，時任當朝閣老的宣相嘆息一聲，“是我的錯啊?！?/br>
    原來，當年宣敏并非對南王無意，而是愛他至深。

    當年時局動亂，各地諸侯都在爭奪那個位置，他們斗的狠，下面的小官跟著遭了秧，宣相當時只是一個小小的御史，想要站隊，只能向先帝有所表示。

    “你是說，敏娘是被你們送去投誠的？”南王揪著宣相的衣領，眼眶血紅，“為什么要這么做？就算是想表忠心，為何不將她嫁與我，我是圣人的親弟弟，同樣不是能結為秦晉之好嗎？”

    “那是因為你的名聲太大了！”宣相吼道：“你以為敏娘僅僅是為了投誠嗎？她是為了保住你！”

    “你說……為了我？”南王怔怔道。

    第五百四十三章：回憶

    宣相喘息了片刻，“我問你，當年你不是和圣人說起過要娶敏娘之事？”

    南王回憶道：“是，可那時候圣人是同意了的，還說等我得勝歸來就替我們舉辦婚事?！?/br>
    “不錯，當時圣人也是對我們這么說的，可是你的功績實在太大了?！毙嗟溃骸笆ト穗m不會懷疑你有異心，可是旁人卻不這么想，你當時帶兵出征，在百姓和軍中的聲望極大，風頭甚至一時蓋過了圣人，敏娘心地善良，對百姓向來掏心掏肺，也因為她在民間有了一個‘小菩薩’的稱呼，她若是嫁與你了，你讓圣人和下面臣子怎么想？”？“不，不！”南王倒退兩步，他突然想到十年前得勝歸來的時候，皇室宗族對他意見頗深，直言他擁兵自重，當時兄長對他的態度也很曖昧，難道…… “阿兄知道我對敏娘的心意，他怎能同意？”

    “圣人同不同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為了鞏固名聲、登上大位，什么都可以犧牲?！毙嗟溃骸爱斈昴阕咧?，宣娘曾找我過，我說過，若是她不愿意，我可以命相護，或者將此事告知你，讓你去求圣人，可是她沒有同意……”

    “圣人娶的不是敏娘，而是百姓的向心，阿兄何必為我斷了前程?！蹦菚r候，圣人登基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了，宣敏苦笑，“你若是將此事告訴他，以他的性子，必然會兄弟鬩墻，天下再起戰亂，百姓太苦了，若是我一個人的犧牲能換來天下太平，敏娘一生，值得了?！?/br>
    “可是，他不會同意的?！?/br>
    “我會讓他同意的?！毙裟艘话蜒蹨I，“早在兩年前我就知道我和他不會有善果，如今他凱旋降至，我的夢也該醒了，阿兄若是為我好，就去請圣人將我迎進門吧?！?/br>
    “不，不可能，我不信！”南王大吼道：“你在騙我對不對？”

    真相就在眼前，可是南王不愿意相信，他要怎么能接受自己最崇拜的兄長娶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就是為了鞏固江山，就是為了借助女人的名聲登上大位？

    而自己恨了十來年的人，竟然為了自己的前程而困在宮中，漸漸枯萎。

    他愣了愣，然后猛地轉身。

    “你要做什么？”宣相叫住了他。

    “我要帶她離開這里?！蹦贤躅^也不回，“她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宮妃，我愿意用南王之位換她離開?！?/br>
    “若是你十年前說這句話，是可以的?！毙嗟溃骸笆昵?，敏娘和圣人約定，等天下大定就會將此事告訴你，你若是愿意，她假死離開，從此天高海闊，自由自在?！?/br>
    “那為什么……”南王猛地轉身問道。

    “因為你離開了十年，因為你在那之后就娶了妻！”宣相痛心疾首，“她在宮中等了又等，可是你從來不回來，她以為你恨她，每日郁郁寡歡，身體每況愈下?！?/br>
    南王再次愣住，他覺得自己腿軟的厲害，抬手扶住了涼亭的柱子，“竟然是因為我嗎？”

    他想起來為了報復她，也為了忘記她，剛到邊關就娶了一個小戶之女，可是他過不了心里的坎，這些年他納了無數個歌女妾室，每一個都有幾分像她。

    “那時候圣人常常去看她，對她也很愧疚，甚至想直接放她走，可是她離開了皇宮又哪里可以去呢？”宣相道：“直到后來，圣人屢次召你回來，你都不愿意?！?/br>
    也正因為如此，敏娘這才徹底死心，那一晚她喝了很久酒，將圣人誤以為是南王，春風一夜后，她生下了皇子。

    南王想到圣人那一張張遣他回長安的密令，心如刀割，他恨敏娘，也恨同樣搶走了她的圣人，因此才會不愿回來。

    現在想來，他到底是有多傻？

    回憶太過沉重，南王說完之后，在場的眾人久久沒有說話，只有一聲聲嘆息響起。

    不遠處的枝頭傳來蟬鳴聲，像是在催促中南王繼續說下去。

    南王平復了一下心情，苦笑著問道：“你們是不是覺得，這是吾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