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求求你！”

    “沈大夫，沈大夫…… 救救婁捕頭吧！”

    侍衛們紛紛懇求起來。

    “老朽當然會盡力，但是他已經救不回來了！”沈大夫低吼道：“他體內的血已經流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傷還在刺激著他的身體，現在只有一口氣，完全是靠意志在撐著，你們難道愿意讓他這么忍著疼嗎！”

    擲地有聲的責問讓侍衛們冷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桑榆的身上，眼里滿是期盼和希冀。

    桑榆雙手撐在板車上，借力站穩腳步，，“沈大夫，他……還有多久？”

    沈大夫別過眼，“最多不會超過半個時辰?！?/br>
    這還是他拿藥拖著的緣故。

    桑榆的眼眸閉起，又迅速睜開，沙啞著聲音問道：“他現在還有意識嗎？能不能聽到我們說話？”

    “不能，他的瞳孔已經散開了，就算意識也很難集中?！鄙虼蠓驌u搖頭，突然想到什么，“有一種方案可以將他意識集中起來，但是會透支他的生命…… ”

    “透支生命是何意？”那自責的小侍衛急急問道。

    “就是說他的意識會回來片刻，然后就會直接死去?！鄙虼蠓蚪忉尩溃骸斑@種法子通常是在臨死之前刺激腦子的，讓人見親人最后一面?！?/br>
    “不成不成?！毙∈绦l大聲喊道：“桑小娘子，婁捕頭還活著，咱們送他去城里，找最好的大夫給他醫治，婁捕頭不能有事，他家里給他相好了小娘子，就等著他回去成親呢……”？沈大夫也不生氣，只是看著桑榆道：“你知道老夫從不打誑語，到底要如何你自己決定?！?/br>
    “咳咳?！碧撊醯目人月曧懫?，婁大的嘴角溢出鮮紅的血，咳嗽帶動了他身上的針，桑榆看見他腹部的血再次滲了出來。

    “不好?！鄙虼蠓蜓杆俪槌鲠?，就在他要再次刺進去的時候，手腕突然被抓住了，“嗯？”

    “別折磨他了?！鄙Ｓ艿统恋穆曇繇懫?，“喚醒他！”

    “桑小娘子！”侍衛們不敢置信地喊道。

    “別說了，我相信婁大不會怪我的?！鄙Ｓ艽驍嗔耸绦l的話，婁大是一個堅毅之人，他表面冷漠寡言，內心卻溫暖善良，在查案的時候會照顧每一個人的感受，即使是死者，他也會盡可能的給予尊重。

    桑榆想，這樣的一個小郎君應該不會害怕死亡，他不會希望自己在彌留之際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狼狽地留下遺憾。

    失血過多的感受桑榆很清楚，那是一種像是掉入冰窟的寒冷與冰涼，疼痛已經不能刺激他了，他的腦海殘留著的意識會清楚地見證自己生命的流逝，是對即將死之人最大的折磨。

    “好?！鄙虼蠓虼饝宦?，從針包中取出最大的一根針，他凝神端詳了片刻，手腕用力，將針刺進了婁大的頭頂……

    婁大感覺自己很累很累，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要用盡全部的力氣，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他想開口卻張不開嘴，喉嚨像是被噎住了一般。

    身子又重又冷，讓他回想起有一年冬天，為了救人跳入河中的感覺，那是一種刺骨的冰寒，似乎要將他連通意識一并封存。

    第五百二十三章：身死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受了那樣的折磨，又聽到了那么大的秘密，他怎么可能還能活著？

    說到秘密，是什么秘密呢？他怎么想不起來了？不過他知道這個秘密很重要很重要，他要見桑榆，把這個秘密告訴她，叫她和崔寺正千萬要小心。

    對了，還有桑榆，他還想見見她，桑榆的樣貌他現在還記得，可也漸漸要模糊了，他不想忘記。

    要堅持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還能不能撐到桑榆找來。

    突然，他的感受到了疼痛，疼痛刺激著他的大腦，帶來了一絲炙熱的光芒，也讓他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

    他奮力地張開眼，朦朧的白霧漸漸散開，桑榆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那張臉明媚又溫和，即使帶著難過和憂傷也掩蓋不住她的燦爛。

    婁大張了張嘴，嘴里的液體堵塞了他的聲音，他掙扎著、反抗著，拼盡全力道：“桑小娘子…… 小心…… ”

    要小心敵人，他在暗處盯著你，要小心崔寺正，有人在算計他，快離開！快離開！

    可惜他只能說完這句，他太累了，累到想好好睡一覺。

    桑榆和大理寺侍衛們的臉在他的眼前再次模糊起來，他看見他們的嘴不停地抖動著，在和他訴說著什么，黑暗吞噬了他。

    微弱的光芒亮起，那是他二十多年人生的畫卷，他的耶娘、meimei出現在面前，他想抬起手去抓，可怎么也抬不起來。

    他想起來了，那些人擊碎了他的肩胛骨，他確實做不到了。

    思緒仿佛從這里飛躍起來，他看到了長安，看到了親人、他救過的人、抓過的罪犯、遇到的朋友交替出現，最終他落在了大理寺的門口。

    崔寺正站在門口，身后是百里寺直、薛寺直、周良才、貝赫拉姆、方錄事、還有許許多多熟悉的面孔。

    “怎么還不進去？”清脆的聲音響起，是桑榆帶著笑容的臉。

    婁大正要說話，突然，所有人的身影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獨地站著。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婁大心想，真可惜啊，他還不想死，還想和大理寺的人一起去查各種各樣的案子，去看一看大興的土地和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