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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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樸真吃了一驚,見客可不是什么好詞兒,她是王府的內侍婢,說的好聽是有品級的尚宮,說得不好聽,卻仍然是皇家的家婢而已,出去侍客,很可能就身不由己了。她低聲問道:“文桐哥可知道如何讓我出去見客嗎?” 文桐低聲到:“聽說是席上博彩為樂,一方指定彩頭,另外一方便指定賭法,上官家的公子指定了彩頭為記事珠,邀請王爺對賭,王爺說已賞了人,讓你出去應賭?!?/br> “上官公子?記事珠?”趙樸真有些疑惑。伸手按住自己胸前的瓔珞,那瓔珞前日已送來,珠子好好地鑲在正中央,用了一圈的銀累絲蓮花圍著,和之前的那些細碎珠玉綴聯在一起,仿佛本來就是一體,原本黯淡的瓔珞經過重新細心的清洗翻新,流轉著細碎的光亮,圍在她的脖子上。 文桐看了一眼,有些難以直視地轉過眼神,這女孩生得是真的美,瓔珞圍在她如玉脖頸上,寶光晶瑩,肌膚比瓔珞上的碎玉還要晶瑩,令人只覺得相得益彰……甚至比剛才席上見到的上官家的小姐要美得多,可惜……就因為身份,上官公子偏偏就想要這珠子送給他親妹子,王爺雖說是鳳子龍孫,身份金貴是金貴,有時候卻不得不討好朝廷重臣。他悄聲將前些日子上官家打聽珠子的事說了,低聲道:“我看今天這博彩,怕還是沖著那珠子來的,上官家如今勢頭正盛——興許……” 他頓了頓,看趙樸真的雙眼,有些婉轉道:“咱們畢竟只是王爺身邊伺候的人,這樣的寶珠,本來也未必留得住……所謂懷璧其罪……你,要有心理準備。反正,也就是名氣大罷了……有時候你讓一讓,王爺內疚,自然給你更多實惠……”文桐有些結結巴巴地安慰她。 趙樸真微微一笑:“好的?!彼掷镙p輕按著那顆寶珠,卻是生了一股不服氣來。這些貴人,生殺予奪,無論東西還是奴婢,都能隨手送走或是放棄,憑什么? 趙樸真和文桐到堂下的時候,席上卻正是熱鬧之極,一名男子站在席中央,趁著酒興大步踏足旋臂應著鼓點節拍跳胡旋舞,動作矯健有力,身形魁梧健美,身上穿著玄色半臂,露出了結實的胸膛肌rou,手臂上肌rou隆起,充滿了陽剛之氣。 胡旋舞風靡京城,然而大多是女子舞之,寬袖窄腰,翠冠彩衣,急急旋轉猶如流風回雪,然而這名男子舞起來,卻是雄壯有力,疾轉如風。 滿堂賓客都被他這充滿力度的舞蹈和急急的鼓點帶動起了情緒,大聲鼓掌,滿堂喧嘩。 趙樸真這才看清楚這名年輕男子的面容,劍眉星目,汗珠飛揚,赫然卻是那日在東坊看到她的輕浮紈绔子,這居然就是上官麟,名滿京華的上官筠的長兄。 文桐引著她到了李知珉身后,李知珉看起來臉上已有了幾分酒意,看到她來只是點了點頭示意她站在他身后侍奉,她得以看清席上之人。 李知珉是主人,坐在主位,但在他之上仍坐著一名姜黃袍子的年輕皇子,正是當年她在嫏嬛書庫見過的那位皇子,想必這就是太子了,趙樸真忍不住在席上尋找上官筠。 上官筠果然也在席上,她穿著一身深青色儒袍,脂粉不施,雖然男裝打扮,卻肌膚勝雪,眉目如畫,清麗非常,耳垂那一點紅痣鮮紅欲滴,更給她清水面龐襯出了一分風流,生生將席上那些濃妝艷抹的歌姬們比得猶如塵土。身后跟著一雙鬟青衣小丫鬟,這也是圣后一朝后興的風氣,稍有些身份的貴族女子或是女官出門,索性便做了男裝打扮騎馬而行,靴衫鞭帽都是男子式樣,眾人也都習以為常。 上官麟一曲舞罷,停了下來,大笑著對席上道:“跳完了!輸了我認,下一注呢?” 如今貴人宴上喜歡賭斗博彩為樂,一般一方提出賭注彩頭,另外一方便提賭斗方式,或是賽馬、或是斗雞斗狗、或是賭棋賭琴,總之但凡能想到的,都能賭,不過一般貴人之間都是圖個興頭,一般提出的彩頭不會特別為難對方,只是熱鬧氣氛罷了。上官麟估計上一盤和人對賭了什么,賭輸了跳舞,他果然跳了支胡旋舞來,讓席上的氣氛為之達到了一個高潮。 上官麟看向李知珉,一眼便看到他身后站著的趙樸真,眼前一亮,對李知珉道:“王爺,這就是你賞了珠子的那丫鬟?果然不錯——王爺送給我如何?我拿我剛得的那只雪白的鷹鶻和你換!” 席上一靜,隨后嘩然,一只好的鷹鶻,價值連城,在如今游獵之風大盛的世家子看來,卻是比美人要珍貴得多,當年聽說太宗當年玩耍一只玉白鷹鶻之時被諍臣所撞見,匆忙塞入衣袖,最后活活悶死,帝皇尚且愛不釋手,其余人可知了。然而如今上官麟卻要用來換一名第一次見的美人,一時趙樸真身上聚集了滿堂賓客審視打量目光。 一旁的上官筠臉上漲紅輕嗔道:“哥哥,您喝多了吧,這是王爺得用的人,如何輕言索要?!蹦苜浻n的珠子,又如此容色,顯然是秦王內寵的侍婢,上官麟如此貿然開口,的確十分唐突。上官筠知道自己哥哥一向對女色并不在意,如今如此作為,實在有些奇怪,卻不得不替他緩頰。 李知珉微微一笑:“上官兄開口,本不應吝惜,只是趙尚宮為母后所賜下的尚宮,上官兄若不介意,本王再挑幾個美人給上官兄送過府去?!辈恢獮楹?,本該對這個宮婢不甚在意的,不過是拋出來看看上官家到底意欲何為,但剛才人人打量趙樸真的時候,他卻深深感覺到了自己所有物被人覬覦和冒犯了。他看著上官麟,仍然壓下了這一時心中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