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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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苦?我與老方談天說地,暢快得緊,何來受苦一說?!睏铄\程微笑。 楊錦堂在心里不住冷笑,都成了階下囚了,還要死撐著早已不存在的面子,何苦呢? “楊家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我還要多謝大哥從法場上救出我?!睏铄\堂說道。 “你也說了楊家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也知道你是楊家人,我之所以救下你,也只是因為你是楊家人,而不是因為你是楊錦堂,所以要謝我也是楊家人來謝,輪不到你?!睏铄\程說道。 楊錦堂臉色大變,高聲道:“大哥,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說是說,你已不是楊家人了?!睏铄\程說道。 楊錦堂氣極反笑,楊錦程可真是好笑啊,他還以為他還是當年護國公府那位芝蘭玉樹的大公子嗎? 想當年,楊錦程在大街上,當著數以萬計的百姓,將楊錦軒逐出楊家。 所以,他現在還想把他楊錦堂也逐出去?就像當年對待楊錦軒一樣? 笑話,真是笑話??! “真是難為大哥了,可惜現在楊家已經沒有家族可言,連族譜也沒有了,祠堂更是早就拆了,大哥,你是有心無力了?!睏铄\堂說道。 楊錦程冷冷一笑:“也是,我倒是忘了,楊家已經絕了,我和你是楊家最后兩個人,我先死,你后死,楊家絕門絕戶,絕得干干凈凈?!?/br> “休得胡言亂語!”楊錦堂大怒,方才那強撐出來的從容全然不見,他嘶聲說道,“楊錦程,我是來送你上路的,看在我們兄弟一場,我給你一個全尸,你不要放肆,真要是把我惹怒了,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br> 楊錦程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一件可笑之極的事。 “楊錦堂,你要把我剁碎了喂狗?你拿過刀,殺過人嗎?你以為把一個人剁碎有那么容易?我告訴你,那很難,就是用大斧子也不容易,先要把尸體剁成大塊,然后再剁成小塊,接著剔骨割rou,然后才能開始剁餡兒。這是一個手藝活兒,沒有經驗的外行做不了,而你呢,還沒等做到一半,就已經被殺死了,和我同樣的下場,所以你要想解氣,還是不要把我剁碎喂狗了,你看不到的,不能親眼看到,這該是一件多么遺憾的事啊?!?/br> “你,你胡說,你胡說,我怎么會死?我不會死,小皇帝馬上就要登基了,而我是攝政王,我是攝政王!楊錦程你想不到吧,祖父威風了一輩子,可也沒有被封攝政王,他老人家到死也只是個國公,不,后來連國公都不是了,而我比他強,我是王,我要封王了!”楊錦堂的聲音越發嘶啞,他興奮得眼角發紅。 方先生冷眼看著,看到現在,他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了。 楊錦程說得沒有錯,楊家的根基太淺,見識也太淺了。 就這個楊錦堂,連給燕北郡王提鞋都不配。 若是把楊錦堂的這一番言論告訴燕北郡王,燕北郡王恐怕會給笑得滿地打滾吧。 楊錦程也笑得很開心,就差滿地打滾了,以前他怎么沒有看出來,他這位庶弟還是這么一個雄心勃勃的人,胸懷大志,堪與祖父對比,不,是把祖父踩在腳下。 而父親若是知道楊錦堂這個樣子,恐怕會后悔把他養大。 “好好好,你是攝政王,行了吧?我自愧不如,楊家一門全都自愧不如?!?/br> 楊錦程的這番話說得非常真誠,這的確是發自肺腑。 他算是知道了,楊家最混蛋的那個,不是楊錦軒,而是這位,他的庶弟,出自楊家長房的楊錦堂。 “你終于服軟了?你終于自愧不如了?你壓了我多少年,你欺負了我多少年,你從來不把我放在眼里,你這樣,父親也是這樣,祖父呢,哈哈哈,祖父怕是壓根就不記得還有我這個孫兒。在他們眼里,只有你,只有楊錦庭,只有楊蘭舒??墒乾F在呢,他們都死了,楊錦庭死了,楊蘭舒死了,你也馬上就要死了,楊家只有我一個人了,楊家只能靠我,你懂嗎?楊家,我是說整個楊家,以后只能靠我支應門庭,我才是楊家頂門立戶的那一個,你們全都不行,你們也全都不配!” 楊錦堂一口氣說完,便不住地喘著粗氣,如同一條被海浪沖到岸上的魚,在陽光的暴曬下垂死掙扎。 楊錦程想起來了,楊錦堂從小就有這個毛病,每隔半個月,太醫就會來給他診治,他每天都要喝藥,而且還請了一位擅長藥膳的老御廚進府,專門給他調制藥膳。 正因為他有這病,所以父親沒有讓他和其他兄弟一起練武。 這些年來,楊家并沒有苛待過他吧。 第676章 若有來生 楊錦程忽然覺得很無聊,是他無聊,他不該和楊錦堂說話,一句都不應該說。 他轉身看向一副看好戲模樣的方先生,沉下臉來:“輸了就要認?!?/br> 方先生哈哈一笑,沖著楊錦程抱拳一禮:“既是在下輸了,那在下就要獻丑了?!?/br> 楊錦堂還在大口喘著粗氣,可這并不防礙他能清楚聽到楊錦程和方先生的對話,他的神情由疑惑轉為憤怒,這兩個該死的家伙竟然視他如無物! 可是他卻只能喘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方先生清清嗓子,用手在膝蓋上輕輕打著拍子,真的唱了起來。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 方先生的歌聲深厚低沉,滄桑悲壯,仿佛從遙遠的地方飄來,在空曠中漫延壯大,明明只是一個人的聲音,卻又如無數人的聲音從心底迸發。 那些已經久遠的,只存在于史書和街頭巷尾的人和事,在這一刻全都變得清晰而真實。 雄才偉略開疆破土的太祖皇帝、橫刀立馬氣吞山河的蕭淵、勇冠三軍隱忍堅韌的楊鋒、雄姿英發戰無不勝的燕王周棹! 在最好的年華,他們策馬而來,奔騰在歲月的長河,漸漸遠去,從濃烈到黯淡,最終消失在世人的視線中,化作夜空中不滅的星辰。 歌聲已停,一室寂靜。 良久,清脆的掌聲傳來,楊錦程哈哈大笑:“老方,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看來以前是藏拙了,這首破陣子真是好啊,當浮一大白,可惜此處無酒?!?/br> 方先生連連拱手:“過獎過獎,此乃千古之作,是詩好,不是我唱得好?!?/br> “都好,都好,臨死前得此一曲,楊某此生足矣!”楊錦程大笑。 方先生也笑,他瞟向楊錦堂,楊錦堂終于不再大口喘氣,但是整個人卻沒有了方才的凌厲,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那些強撐出來的硬氣,是經不得打壓的,哪怕只是對手的一聲笑,一聲唱,一個不在乎,就能把他那好不容易才燃燒起來的氣焰,打得油燼燈枯。 “大公子,若是人有來世,你想做什么?”方先生忽然有此一問。 笑聲方絕,楊錦程聞言略一思忖,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若有來生,我必自少年時投戎,征戰沙場,一展報負;于中年時卸甲,展盡才華,恣意亮麗;年老時歸隱,一位老妻,兩三老友,幾名兒孫,綠楊蔭里談笑風聲?!?/br> 這一番話,令方先生想起那一年,在京城初見楊錦程時,他錦袍玉冠,豐神俊朗,貴氣天成。 轉眼之間,那粉雕玉琢的少年已經滄桑。 他現在所期盼,卻只能寄望來生的,原本就應該是他的人生,如他這般的出身,這般的人才,這一切于他垂手可得,可是最終,他卻什么也沒有得到。 “是楊家拖累了你?!狈较壬宦暩懈?。 “非也。我既享家族的榮耀,也要承擔家族的責任,老方,你是孤家寡人,你無法理解家族于我的意義……重于生命?!睏铄\程的神色恢復了平日的肅然。 方先生又看了呆立一旁的楊錦堂一眼,話卻是對楊錦程說的:“若是楊錦庭還活著,他和他,你會救誰?” 楊錦程勾唇一笑:“老方,你明知故問,我會救老五,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救他……這是我欠他的,可惜,這么多年了,我卻終是不能償還,我想他是死了的,早就死了吧,老方,你一定知道,是嗎?” 方先生心頭一動,楊錦程說自己欠了楊錦庭? 莫非當年楊捷的死,真如彤姑娘和燕北郡王猜測的那樣? 有一次,他給燕北郡王姐弟背書的時候,那姐弟倆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他的耳力極好,那天周彤對燕北郡王說的是她的幾位好友。 那幾個人是飛魚衛,而且是楊捷的親衛,蕭韌為給秦王世子報仇,于運河之上,襲擊了楊捷,他們幾人保護楊捷和楊錦程逃走,可楊捷還是死了,可是楊錦程不但要讓他們四人背鍋,而且還想殺掉他們,他們不得不借火遁走,后來遇到周彤,與她結成生死之交。 當時那對同樣古靈精怪的姐弟一起認為,楊捷之死,蕭韌是主因,而楊錦程一定也從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比如,明明能救出楊捷,可是卻眼睜睜看著他死。 “叔父不識水性,而那時的我初經重創,心神已亂……若我當時多一分冷靜,多一分應變,多一分堅韌,叔父就不會死,五弟也不會年少失怙,沒了依靠,而在此之后,我明知叔父身邊有細作,卻還是讓人跑了,此后多年,每每想起當年之事,我便輾轉難眠,我欠了五弟,欠了他?!?/br> 楊錦程眼中有淚,那個喜歡笑,永遠像是長不大的五弟,失蹤那年還不到十六歲。 方先生嘆了口氣,說道:“你猜得沒錯,楊錦庭的確早就死了,就在他失蹤的那天晚上,他死在季四爺手中,對了,季四爺就是真仙教的季神仙,他也是后晉的屠衛,前朝那位號稱九千歲的大太監屠少齡,就是他的義父?!?/br> 方先生說完,心里輕松了許多,他沒有說謊,雖然他懷疑那次的事和周彤脫不了干系,但是楊錦庭卻真的不是周彤殺的,彤姑娘那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和她娘一樣,都是敢作敢為的。 “原來如此,那楊錦軒呢?他的人頭被掛在魁星樓,也是屠衛干的?”楊錦程問道。 方先生再瞄了楊錦堂一眼,楊錦堂還是那副蔫蔫的樣子,但卻支楞著耳朵,正在聽他們說話。 “那倒不是,屠衛手下有個死士營,不但為后晉殺人,也同樣收錢給別人辦事。楊勤收買江湖人來救楊錦軒,屠衛聞訊而至,所以那次救走楊錦軒的就是屠衛的人,楊錦庭被屠衛所殺,也是因為這個……楊錦軒是彤姑娘殺的,令尊也是!” 第677章 原來如此 “什么?” 這兩個字是從兩個人口中說出來的,楊錦程和楊錦堂異口同聲。 殺死楊錦軒的,和殺死楊敏的是同一個人! 楊敏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父親。 如果楊敏沒有死,楊家不會走到后來的那一步。 楊敏之死,讓楊家徹底亂了陣腳。 “唉,我這嘴??!”方先生朝自己的嘴巴上扇了一下,道,“我這張臭嘴,就沒有把門的,我提這個干嘛,你們兩個就當沒聽到,不對,就當我放個屁?!?/br> 他本就是個混跡江湖的落魄書生,被老安昌侯李永基看中,養在門下,這身風、流自賞的文士皮下的,是放浪不羈的江湖氣。 此時不用遮掩,暴露無遺。 楊錦程已從最初的震驚后平靜下來,他淡然一笑:“原來如此,彤姑娘又是哪個?” “周彤,燕北郡王的孿生jiejie啊,燕王大郡主?!狈较壬f道。 “哦,對,你剛才說過的,燕北郡王還有一位jiejie,長在民間,卻沒想到他們姐弟從那時就開始對付楊家了??上?,我只見過燕北郡王,卻沒有見過這位大郡主?!睏铄\程像是已經忘了這位郡主就是他的殺父仇人了。 方先生把垂落在眉間的一綹頭發攏到腦后,凝眉想了想,說道:“說起來吧,你或許見過她?!?/br> “見過她?你說的是大郡主,那個周彤?”楊錦程奇道。 “是啊,就是她,她以前還有個名字,叫沈彤,這名字你或許陌生,但是這個沈字應該有印像吧?!狈较壬f道。 楊錦程大吃一驚,道:“沈彤?沈家那個下落不明的小女兒?” “嗯,就是她,不過她不是沈家骨rou,真正的沈家遺孤是個男丁,但是她的確是被沈家婦人養到七八歲上的?!狈较壬忉尩?。 楊錦程倒吸一口涼氣,緩緩笑了:“原來如此,祖父和父親如果還在,一定也會震驚不已。沈家養大了燕王的女兒,柳家灣下落不明的那個小女娃,竟然是位皇室遺珠,這事真是有趣啊,有趣??磥砦覀儣罴?、還有關家,對了,還有那個被滅門的陶家,全都被沈家婦人給耍了?” “是,的確如此,不過也要大郡主命大,而且早慧,那次不僅是你們這三撥人馬,后晉的人和秦王的人,也都去了?!狈较壬f道。 楊錦程怔怔一刻,忽然又想起什么,他又笑了:“你說得對,我確實見過她,對,那肯定是她,兩次,至少兩次,或許更多。叔父去世后,我在運河碼頭上搜查可疑船只,曾經登上一條船,那船上兩個八、九歲的小女娃,在學大人唱戲,把臉抹得五顏六色,我看到她們手邊有一盒桂花香粉,后來卻查到那香粉出自柳家灣所在的下喬鎮,而非她們來的地方??上Ш髞沓隽似渌?,而我也因為她們只是小孩子而疏忽了,再想查的時候,那條船早已不知去向。后來,飛魚衛帶了假冒的沈家婦人進京,有兩個假扮成小廝的小孩子闖進國公府,只差一步,他們就能救走那婦人??墒蔷驮谧詈笠豢虝r,那個年紀小的孩子卻放棄了,而是自己逃了?,F在想起來,那就是這個周彤了。沈家婦人是她的養母,她自是一眼看出那名婦人是假冒的,所以才沒有施救。運河碼頭上的小女娃,連同國公府里的那個小孩子,全都是八、九歲的年紀,而沈家的小姑娘也是這個年紀。老方,你說對了,我真的見過她?!?/br> 楊錦程話音方落,楊錦堂尖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楊錦程,你這個廢物,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楊家,可是殺死父親的兇手就是被你放走的,兩次,都被你放走了!” 楊錦程視若罔聞,對方先生說道:“這位大郡主確實早慧,不但早慧,而且冷靜,我見過她的身手,有武功,只是年紀太小,力道不夠,不過,她當時身邊還有一個大些的孩子,那個又是誰?她那時就有其他幫手嗎?” 方先生對于當年周彤在護國公府的事,并不知曉,也沒聽周彤或者燕北郡王說起過,他之所以認為楊錦程見過周彤,是周彤說在上喬鎮見過楊錦程。 至于楊錦程所說的運河碼頭和護國公府的這兩次,方先生也是第一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