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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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馬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他的騾車停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從這里出去還要走上一陣子才能到村口。 阿馬一邊走路,一邊想著心事,六少爺太不讓人省心了,自從得知他要回京,國公爺就沒有睡過安穩覺。 “阿馬爺爺,我想死你了!” 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阿馬回頭一看,一個身子就撞進他的懷里。 是阿小。 阿小緊緊抱住阿馬,在他懷里聞了聞,無限感慨:“歲月滄桑,時光飛逝,不變的還是阿馬爺爺的味道?!?/br> 阿馬老臉微紅,大老遠的趕過來,出了很多汗,這是汗味吧。 “阿小,你的工錢漲了,這兩年來一文不少都交給你爺爺了,你放心吧?!卑ⅠR連忙轉移話題,他可不想一大把年紀了,還讓小孩子議論他身上的汗臭味。 “我爺爺身體還硬朗吧?”阿小問道。 他爺爺身體當然硬朗了,離開西安之前還收到爺爺的信,也不知是讓哪個酸秀才幫忙寫的,之乎者也一大堆沒用的話。 “硬朗,一頓能吃三個大饅頭呢?!卑ⅠR說道。 “只吃饅頭不吃rou嗎?三個大饅頭里夾了豬頭rou嗎?”阿小問道。 阿馬怔了怔,夾豬頭rou了嗎?他不記得了。 “好像夾了吧,你爺爺愛吃rou?!卑ⅠR只好說道。 “那他喝湯了嗎?不喝湯只吃饅頭會噎著吧?”阿小又問。 阿馬心想這孩子以前好像沒有這么啰嗦吧,一定是離家太久,太想家了。 “喝了,喝了一大碗牛rou湯?!卑ⅠR順口說道。 沒想到阿小直搖頭:“阿馬爺爺一定是記錯了,我爺爺不愛吃牛rou,他只喜歡吃豬頭rou,尤其喜歡吃豬鼻子?!?/br> 阿馬…… 村口,車把式老車和跟班五禾在樹下聊天,這時,阿大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老車叔,五禾叔,我想死你們了!” 老車和五禾都是看著阿大長大的,好久不見,自是高興。 “阿大,長高了啊,看來跟著六少爺沒有吃苦?!?/br> 阿大一把抱住五禾:“五禾叔,我想吃五禾嬸做的熏魚了?!?/br> 五禾的媳婦是大廚房的,做的一手好熏魚。 “等你回到京城,讓你嬸子做給你吃?!蔽搴陶f道。 阿大放開五禾,又抱住了老車:“老車叔,那年我把小車的手指頭咬破了,現在好了嗎?” 小車是老車的兒子。 老車哈哈大笑:“三年前咬的,早好了?!?/br> 阿大放開老車,再一次抱住了五禾:“五禾叔,我記得你家養了一只貓,它現在好嗎?” “好,都下小貓了,等你回了京城,送你一只?!蔽搴绦Φ?。 阿大放開五禾,再次抱住了老車:“老車叔,你家院子外面那棵棗樹結棗了嗎?” “棗樹?我家院子外面沒有棗樹吧?”老車說道。 “啊,那是我記錯了,是杏樹,對吧?”阿大騰出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腦袋,但也只拍了兩下就又抱住了老車,像是生怕老車會跑了一樣。 “也沒有杏樹啊?!崩宪嚸悦A?,這孩子一定是太想家了,一定是。 阿大眨眨眼睛:“那就是蘋果樹?” 老車裂嘴,有些不忍心:“好孩子,我家門口就沒有樹?!?/br> …… 待到阿馬一行人離開三里莊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后的事了。 這半個時辰里,阿大和阿小分別和他們閑話家常,互訴離別之苦,回憶曾經的光輝歲月,擁抱了再擁抱,道別了又道別。 騾車駛出一里地,阿馬忽然皺了皺眉,這時,和他一起坐在車里的五禾伸出手指,指了指車底,阿馬心中一動,緩緩搖頭。 三里莊故名思議,距離京城只有三里。 定國公府的騾車無人盤查,暢通無阻進了城。 出來半日,三個人全都餓了,阿馬道:“我記得這附近有家鹵煮火燒還不錯,咱們先墊墊肚子再回府吧?!?/br> 京城和三里莊不同,帶著定國公府標志的騾車停在路邊,即使無人看管也不會有人敢偷。 于是就連車把式老車也放心地進了鋪子,三個人要了三大碗鹵煮火燒,又要了幾個小菜,一頓飯吃了半個時辰,這才挺著鼓鼓的肚子上了騾車,回到國公府。 進了府,阿馬徑自去見定國公蕭長敦。 定國公沒在書房,他站在院墻里面,反剪雙手,看著從墻頭上探進來的銀杏樹,默不作聲。 “國公爺?!?/br> 定國公沒有回頭,他淡淡地問道:“那小子呢?” “我們出來的時候,阿大和阿小那兩個崽子死纏著我們不放,后來走到半路上,我和五禾都聽到車下有動靜,想來是六少爺藏在下面,進城后我們去用飯,回來以后五禾鉆到車下看了看,六少爺已經不在那里了?!卑ⅠR垂手而立。 定國公嘴角微微勾起,冷笑著說道:“這臭小子倒是長本事了,還能想出這種主意?!?/br> “是啊”,阿馬笑著說道,“六少爺還長了身手呢,要想藏在車底下,不但手上要有力氣,腳上也不能松下,四肢一起用力死死扣住底盤才行,從三里莊到京城整整三里路呢,能堅持下來不容易啊?!?/br> 定國公冷哼一聲,道:“這倒是難不到他,從小到大,每次他跳墻頭出去玩被抓住時,都是讓他扒在墻頭上挨揍的,這功夫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br> 第367章 老少對弈 “對了,他有沒有說來京城有何事?”定國公問道。 阿馬搖頭:“六少爺不肯說,只說是他的東家讓來的?!?/br> “他的東家?”定國公在腦海中把小兒子的東家們過了一遍,雖然沒有見過這四個人,但是白老爺和文老爺早就將這些人的事情寫信告訴他了。 這四個人不但是兒子的東家,還是他侄兒的朋友。 當然,如果這四個人不是蕭韌的朋友,定國公早就想辦法讓兒子遠離他們了。 “請世子過來?!倍▏谅曊f道。 …… 兩天后,定國公世子蕭祎來見父親。 “父親,小六混進了安昌侯府?!笔挼t說道。 定國公有腰疼的毛病,這會兒正靠著腰枕歪在炕上,聽到蕭祎的話,他立刻坐直了身子。 “他進了安昌侯府?”定國公反問道。 “對”,小廝搬來椅子,蕭祎坐下,說道,“昨天他去魚市和一個叫賣魚勝的搭上了關系,今天一大早,他就跟著賣魚勝到安昌侯府送鮮魚,安昌侯愛喝魚湯,府里常備鮮魚,這個賣魚勝一直做著安昌侯府的生意,每天早上都會給安昌侯府送魚?!?/br> “他和賣魚的搭上了關系?怎么搭上的?那賣魚勝既然常去安昌侯府,大戶人家的規矩自是懂得,怎么還敢隨便帶生人進府?”定國公不解地問道。 “這個……”蕭祎下意識地摸摸鼻子,有些為難,他是說還是不說呢,如果說了,老爹會不會氣壞身子? “你不要摸鼻子了,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讓你說不出口?”定國公冷冷地說道。 蕭祎只好硬著頭皮說道:“賣魚勝和老婆膝下無出,兩人做夢都盼著能有孩子。小六才認識他們一天,就認了他們當干爹干娘……” 定國公果然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他的兒子隨隨便便就認了賣魚的當干爹干娘? 后面的話蕭祎沒敢說出口,他怕老爹受不住。 小六還告訴賣魚勝夫婦,他沒有爹,渴望父愛…… 定國公抄起背后的腰枕扔到地上,吼道:“你現在就去見安昌侯李永基,問問他,那個不孝子找他什么事!” 可是蕭祎卻沒能見到李永基。 李永基雖然長年累月在家養病,但是按理說,他不會不給定國公世子面子,何況他的長子李冠英和定國公還是八拜之交。 蕭祎算是他的孫輩。 接待蕭祎的是安昌侯世子,現任飛魚衛指揮使李冠中。 蕭祎素來知道李冠中這個人,若論圓滑,滿朝武將就沒有人能比得上李冠中的。 當然,如果李冠中不夠圓滑,也不會在飛魚衛指揮使的位子上坐了這么久。 安昌侯府一向都不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和楊家更無太多交集,李冠中靠的是他自己。 李冠中和蕭祎談天說地,卻沒有一句有用的。 無奈,蕭祎只好問道:“不知李指揮使還記得舍弟蕭韞嗎?” 李冠中滿臉關切,道:“怎么,他的病好些了嗎?” 自從蕭韞離開京城,蕭家便對外宣稱六少爺身體不好,在家里養病,足不出戶。 李冠中這樣一說,蕭祎反而問不下去了,他只好訕訕說道:“他是老來子,養得嬌貴,這兩年被拘在府里養病,不再出去亂跑,身子倒是好多了?!?/br> 李冠中不動聲色,繼續和蕭祎客套,蕭家那個小六,從小到大就沒有一天閑著的,調皮搗蛋,永不疲倦。至于生病什么的,恐怕也只有蕭家人自己相信吧。 又寒喧了幾句,蕭祎便告辭了。 送走蕭祎,李冠中便去了父親的書房。 書房里,安昌侯正在下棋,坐在他對面的是個穿著小廝衣裳的少年。 “你這臭小子,又趁我沒看到換棋了吧,我明明記得我的炮不是在這里?!?/br> “行了,尊老愛幼你不懂嗎?我都尊老了,你就不能愛愛幼嗎?” 李冠中嘆了口氣,無奈搖頭。 他走進屋來,自己搬了椅子坐在一旁,說道:“父親,定國公世子走了?!?/br> 坐在安昌侯對面的少年笑出聲來:“我就說嘛,我大哥那個死愛面子,只要你們不提,他絕對不會自己捅破窗戶紙的?!?/br> 安昌侯嗯了一聲,定國公府蕭家的人都很端正,即使是當年的蕭長厚,雖然張揚不羈,但是言談舉止也有大家風范,若說蕭家的異類嗎?也就是眼前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