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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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耳恭聽?!鄙蛲畬W著他的樣子,盤膝坐下。 一清道人冷冷一笑:“貧道年少之時,曾受沈首輔幼子沈若谷大恩,那時沈若谷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貧道年長他十幾歲,但還是與他成了結拜兄弟?!?/br> 沈彤靜靜地聽著,沈若谷是她的父親,死的時候只有二十出頭。 “沈首輔得知我們結拜之事后,非但沒有阻止,反而給了貧道很多方便,讓貧道避開了一場大劫。沈家出事的時候,貧道還在關外,待到貧道趕到京城時,沈氏一族已經不復存在。貧道哀悼之后,恰好得到了仇人的消息,便動身南下,沒想到卻在南邊遇到陶世遺,貧道曾在沈若谷的婚宴上見過他,知道他是黃氏的表兄,貧道敬他是個讀書人,曾與他喝過幾杯酒?!?/br> “直到那時,貧道才得知黃氏沒有死,而且就在柳家灣,而沈家的后人即將出生?!?/br> “貧道便去了柳家灣,直到黃氏生下孩子,貧道才離開?!?/br> “貧道之所以要告訴你這些,是要讓你知道,沈家后人出生的時候,貧道就在產房外面!” 沈彤的心砰砰直跳,母親從未告訴過她這些事。 “所以我從一出生,你就見到我了?”沈彤試探地插嘴問道。 一清道人語氣中滿是不屑與嘲諷:“貧道的確是親眼見到剛剛出生的你,但卻不是在柳家灣的沈家,而是在離柳家灣三百余里的一處隱蔽所在?!?/br> 轟隆一聲,似有什么崩塌了。 沈彤顫聲問道:“我不是在柳家灣出生的?” “當然不是,你的生母只是一名歌姬而已?!币磺宓廊苏f完這句話,經年堵在胸口的一團濁氣似是終于吐出來了。 “歌姬,我的生母是歌姬,那我不是阿娘的親生骨rou?”沈彤追問。 “當然不是,黃氏只是個深宅后人,目光短淺,當年死活不肯把初生的孩子交給貧道,直到貧道告訴她,陶世遺并非是可信之人,她和孩子的下落遲早會被楊家知曉,她這才同意貧道把孩子帶走,而你,恰好彌補了她的思子之情……”一清道人說到這里,頓了頓,“早知你會長成這個樣子,貧道就該隨便找個嬰兒交給她,而不是用你!” 第277章 閻家 “你把我帶到柳家灣?我的生母呢?還有我的父親,他是誰?”沈彤緊緊握住拳頭,難道她是沈若谷的外室所生,不會,如果她是沈家的外室女,一清道人方才就不會用那種輕蔑的口吻和她說話了。 外室女亦是沈家血脈,亦是沈若谷的骨rou。 破廟之中忽然又安靜下來,落針可聞,靜得令人窒息。 良久,一清道人才說道:“你真想知道你的身世?” “是,這才是你要和我做交換的條件吧,我當然要知道?!鄙蛲f道。 “好,那么貧道就告訴你,也讓你心里明白,認清自身,知道自己是什么賤種!” “你的生父姓閻,與后晉皇室沾親,為人狠毒,殺人如麻,后來死在龍虎衛手中,他在生前寵幸一名歌姬,但是他的夫人不許那歌姬進門,他只好將歌姬養在外面,因此,那歌姬才逃過一劫,沒有與他們全家一起被龍虎衛殺死。你是他的遺腹女。那時貧道剛到柳家灣,便得到消息,知道他還有個外宅,于是貧道便匆匆趕過去,那歌姬生你時吃了點苦頭,你剛出滿月,她就死了,把宅子和首飾全都交給你的乳母,讓乳母把你撫養長大。那乳母正愁無處打發你,見貧道去了,便把你送給了貧道,自己帶著錢財逃往他鄉。貧道知道你是虎狼之后,便想斬草除根,忽然想起黃氏即將臨盆,而你又是女子,難堪大用,便把你帶到了柳家灣?!?/br> 這番話很長,一清道人說完就再也支撐不住,終于暈厥過去。 沈彤怔怔出神,她不但不是沈家的孩子,而且她的父親竟然是后晉遺老遺少! 所以她才會被送進死士營嗎? 因為她的父親是后晉的人,而她的父親全家都死了,后晉的那些人查到她的下落,便把她找回來送到死士營。 前世她進入死士營之前,死士營里已有很多人了,那些人說不定也有像她這種身世的人。 這一世她險些又被送到死士營…… 短暫的無所適從之后,沈彤冷靜下來,她想起一件事。 那年陶世遺帶她到老龍王廟,她在那里見到了屠衛…… 不,屠衛來接的不是閻家的孩子,而是沈家的! 除非屠衛并不知道她的身世,在他來之前,上面沒有告訴他。 只有這一個可能,否則這件事就說不過去了。 沈彤走過去,捏住一清道人的人中,一清道人緩緩醒來,沈彤沉聲問道:“欣嫵是誰?” 前世,欣嫵比她早三天進入死士營,而這一世,欣嫵從未到過死士營。 她早就猜到,前世欣嫵之所以會去死士營,就是為了她,欣嫵一直在她身邊,直到她跳入懸崖。 這一世,她沒有去死士營,所以欣嫵也沒去,早在野豬嶺時她就試探過了,她執拗地要取欣嫵這個名字,就是在試探,那時她就看出來了,欣嫵雖然不想要這個名字,但是卻沒有起疑。 這一世,沒有辛六,也沒有辛五。 “欣嫵,什么欣嫵?”一清道人剛剛醒來,腦袋還沒有完全清明。 “就是我阿娘的養女,被陶世遺養在野豬嶺用來給我做替身的那個小女孩,她和她的母親都是什么人?” 欣嫵的母親當然并非她的親生母親,那個女子后來假扮黃氏被飛魚衛抓走,藏在一口大箱子里抬去了楊家。 欣嫵從小就被當成沈彤養大,但是只要是人,就不會是從石頭里崩出來的。 “你說她啊,她是陶世遺找來的吧,貧道也是直到你們來了西安才知有她這個人,當年貧道把你交給黃氏后就離開了柳家灣?!?/br> 沈彤看出一清道人在這件事情上沒有說謊,但是關于她的身世呢?沈彤直勾勾地望著一清道人。 她是后晉的后代,龍虎衛是她的殺父仇人,太祖皇帝、秦王、宜寧郡主、蕭韌、蔣雙流都是她的仇人,如果不是這些人或者他們的父輩推翻了大晉,剿滅了后晉小朝廷,那么她的家族就仍然存在,她的父母也不會死。 “阿娘知不知道我的身世?”沈彤問道。 一清道人冷笑:“那婦人當時剛剛生下孩子,身體虛弱,得知貧道要帶走她的孩子,她竟然從床上滾落到地上,跪著求我放過她的孩子。后來貧道終于說動了她,她才肯把孩子交給貧道,貧道又把你放到她的懷里,那時你餓壞了,鉆進她懷里就要找奶吃,她不忍把你放開,讓貧道出去一下,她要給你喂奶,于是貧道便趁著這個時候,帶著孩子離開了柳家灣。若是讓她知曉你的身世,她是萬萬不敢給你喂奶的,也更不敢收留你?!?/br> 不知為何,沈彤松了一口氣。 阿娘不知道她的身世,而她是吃著阿娘的奶長大的。 “好了,貧道又快要撐不住了,你快讓人護送貧道去就醫,快去!” 沈彤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她走到破廟外面,把手指含在嘴邊打了一聲呼哨,兩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面前。 沈彤指指里面的一清道人,道:“送他去治傷吧?!?/br> 這兩人正是許安和路友,兩人答應一聲,便進廟把一清道人抬了起來,剛剛走到門口,沈彤忽然說道:“他的傷太重了,就這樣抬過去,怕是到了地方人也死了,還是我親自去請吧?!?/br> 一清道人大怒,罵道:“沈彤,你不能言而無信!” 沈彤走過去,朝著他的老臉就是一記耳光,道:“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想騎在馬上過去嗎?走到半路你就死了。少廢話,我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 然后,她對許安和路友道:“看好他,別讓他使什么妖蛾子!” 說完,她還是不放心,隨手砍下一截供桌腿塞進一清道人的嘴里,一清道人啊啊兩聲,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沈彤又打了一聲呼哨,火兒歡快地跑過來,沈彤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半個時辰后,大夫便被請過來了,沈彤焦急地對老大夫說道:“我們路過這里,看到一位道長受傷在此,一看竟然是秦王府的一清道長,您老看看還能救嗎?” 第278章 薄如蟬翼的刀 沈彤身上并沒有帶著宜寧郡主的憑信,即使帶著,她也不會拿出來。 沒有必要。 老大夫愛來不來。 如果他老人家肯來,那是皆大歡喜;如果他老人家不來,她也有不來的準備。 聽說受傷的人是秦王府的,老大夫二話不說就來了。 老大夫的家里人不放心,三個孫兒連同田莊里十幾個精壯小伙子一起跟著來了。 老大夫雖然卸甲歸田,但是逢年過節,他都會讓孫兒們把自家莊子里種的瓜果蔬菜送去給王爺和公子郡主嘗鮮兒,秦王除了有所賞賜,還曾派人接了老大夫到王府做客,王府里有很多人都見過老大夫,一清道人也見過。 沈彤走后,許安就把一清道人傷口上的匕首拔出來了,血流如注,老大夫來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發燒。 一清道人嘴巴里的供桌腿兒雖然拔出來了,但是喉嚨被上面的木刺劃傷,加上發燒,老大夫來到破廟的時候,他的喉嚨腫痛難耐,已經說不出話來。 但是他的視覺沒受影響,還能認出眼前的老人就是那位擅長刀箭傷的老大夫,苦于口不能言,他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老大夫在出門之前已經從沈彤口中得知了一清道人的大致傷情,他帶來了藥箱,里面藥品器具一應俱全。 趁著老大夫給一清道人治傷的時候,沈彤問許安:“道長可有回想起來是誰傷了他嗎?” 許安搖搖頭,道:“剛開始還能說出幾個字,后來就什么也說不出來了?!?/br> 老大夫的三個孫兒,最大的十七歲,最小的十四歲,他們都在跟隨老大夫學習醫術,可惜田莊不比軍營,偶有農人受點小傷,他們難得能有實踐的機會。 因此,他們躍躍欲試,圍在老大夫身邊,把馬燈的明亮的光亮擋成了半明半暗。 老大夫并沒有老眼昏花,只是畢竟上了年紀,在這種光線下,他的眼睛很快就發酸流出淚來。 沈彤眼尖,立刻對年紀最小的孫兒道:“小哥哥,你快給老大夫擦擦眼淚?!?/br> 一聲小哥哥,小孫子怔了怔,意識到那位好看的小meimei是在和他說話,他摸摸身上,并沒有帶帕子,他便揚起衣袖去給老大夫擦眼淚。 老大夫不悅地說道:“把你的衣袖拿開,我都看不見了?!?/br> 眾人全都看向小孫子,小孫子臉上一熱,卻沒有立刻移開衣袖,反而去看那個提醒他的小meimei,小meimei沒有看他,而是瞪著一雙眼睛看著那位受傷的道人:“一清道長,一清道長,您怎么了?” 眾人連忙去看一清道人,只見一清道人大睜著雙眼,露出了上下眼白,他像是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但這也只是最后一眼……而已。 一清道人死了,死在很多人面前。 老大夫大吃一驚,他行醫幾十年,比一清道人受傷嚴重十倍的人都見過,一清道人的傷勢不置斃命,只要救治及時,休養十來日便可恢復。 怎么會死呢? 老大夫正想讓孫兒們搬開一清道人的尸身檢查,就見兩個孫兒正圍著那位沈小姑娘:“別害怕,死人而已,我們都在這里,他不會變成鬼的?!?/br> 沈小姑娘并沒有表現出很害怕的樣子,她只是瞪著眼睛,張著嘴巴,顯然是驚呆了。 老大夫這才想起此時不該讓小姑娘在這里,便讓二孫子和小孫子陪著小姑娘到廟外等著,他讓許安和路友幫忙,脫下了一清道人身上的道袍。 一柄薄如蟬翼的小刀沒入一清道人的后心,刀太薄了,甚至沒有血流出來。 說是刀,還不如說是刀片,沒有柄,老大夫費了好大勁兒才把這塊刀片拔出來。 難怪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難怪一清道人會死,這種殺人的方法,戰場上是沒有的,老大夫活了幾十歲,還是頭回見到。 城門已經關了,一清道人的尸體只能暫時停在破廟里了,老大夫讓大孫子連同幾個青壯小伙留在此處,他則邀請沈彤和許安路友回田莊里暫住。 “多虧沈姑娘和兩位掌柜,否則老朽連一清道長最后一面也不能得見,此處多有乞丐流民,我等若是不能及時為道長收尸,罪過就更大了?!?/br> 話雖如此,但是眾人都知道,他們是沒有罪過的。 若非有沈彤和鋪子里的兩位掌柜發現及時,又請來老大夫,一清道長恐怕早就成了無名尸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