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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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在鐘陵縣主身邊假扮成嬤嬤。 制住她的時候,沈彤果斷摘了她的下巴,把她嘴里藏的毒丸取了出來。 從抓住她的當天晚上,直到現在,她都被捆綁成一個難捱的姿勢,不給吃喝,甚至不讓她打盹,這就是所謂的熬鷹,據說野外長大的鷹難以馴服,便是以這種方面慢慢熬著,直到屈服為止。 這同樣也是軍中最常用來對付細作的方法,簡單而實用。 但是也正如沈彤所言,這種方法對付細作或者普通殺手都是有效的,可是用在死士身上,就如一拳打在棉花里,看不到效果,無計可施。 那晚蕭韌沒有回城,就睡在衛營里,他一覺醒來,天已蒙蒙亮。 他走進關押死士的營房,岳陽正在呼呼大睡,桌子上還有沒吃完的酒菜,隔了一夜,酒香rou香仍然沒有褪去。 蔣修杰手里拿著一根小棍,坐在死士對面,時不時地用小棍捅捅死士,強迫她只能大睜著眼睛。 看到蕭韌走進來,蔣修杰用小棍朝著死士鼻子上拍了一下,道:“想說了嗎?” 死士的嘴巴用牛皮條勒住,她不能閉嘴,也不能說話,這是用來防止她咬舌自盡的。 看到蕭韌,死士的眼珠一動不動,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生命也與她無關,在她們領了任務來到西安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她的生命不是由她來支配,她活著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主人效力,主人讓她活,她就要活著;主人讓她死,她就要去死,義無反顧。 得知這次要行刺的人是秦王時,她們七人就知道這一次是赴死。 無論此次刺殺成功與否,她們都要死。 刺殺成功,她們要被滅口,無論是自殺還是被同袍所殺,她們得到的獎勵就是死亡。 刺殺失敗,她們更要死,要么死在對手刀下,要么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失敗不僅是表面上的失敗,還意味著對手是活著的。對手沒有死,便會根據她們留下的蛛絲馬跡,發現更多的秘密,所以只有她們死了,才能徹底斬斷她們與主人的聯系,所以,她們仍然是死。 而現在,她被抓住了,對她而言,只是換一種方式去死而已。 不能痛痛快快地死去,那就這樣吧,不過就是時間長短而已。 死士的眼睛已經布滿血絲,熬得通紅,所有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是無關痛癢的,無論來的是誰,無論這些人如何折磨她,她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而已。 蕭韌久久地注視著她,那個女人早就死了吧,雖然還有呼吸,可是她的心已經死了。 這就是死士。 終于,蕭韌轉身走了出去。 身后傳來蔣修杰的喊聲:“七少,還審嗎?” 蕭韌沒有停下腳步,冷冷地說道:“給她吃頓好的,她想死就死吧,不想死就關起來?!?/br> 蕭韌走出衛營時,第一絲晨曦已經透過云層,冬日的清晨寒冷,帶著微微的潮濕。 第153章 送你一匹馬 沈彤沒有忘記和蕭韌的約定,她也想找個地方騎馬了。 大齊沒禁馬匹,只要養得起,上至王侯將相,下至市井小民皆可以馬代步,但是話雖如此,養馬不是養貓養狗,不但需要精心打理,還要有場地,并不是每家的宅子都能遛馬,即使是底蘊深厚的世家大族,也只是養幾匹用來拉車駕轅。 書院街的宅子沒有養馬的地方,在西安的時候,大家出門要么步行,要么在街上隨便雇頂轎子,也沒有養馬的需要。 但是練武之人大多愛馬,平時倒也沒有什么,那日聽蕭韌說要出城騎馬,沈彤就心癢起來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他們去遛馬的地方,居然是一處馬場。 大齊朝的馬場都在西北,早年關東也有兩座,但是馬場主人都是韃子平民,因為投靠了燕王才得以在關東落腳,長年為燕王提供馬匹,燕王死后,他們擔心會受到大齊朝廷的盤剝,不到三個月,這兩座馬場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見到沈彤,蕭韌對小栗子說了幾句,小栗子立刻下馬,把馬牽到沈彤面前,自己則去和護衛共騎了。 沈彤向后看了看,除了蕭韌和小栗子,還有蔣修杰和岳陽,以及七八名護衛,卻沒有看到周錚和宜寧郡主。 “咦,郡主呢?”沈彤對那位活潑熱情的小郡主印象很好。 “英姑姑也去,他們去接英姑姑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出城了?!?/br> 蕭韌口中的英姑姑就是樊幗英,宜寧郡主聽聞她還要過兩天回榆林,便拉著她一起去。 沈彤與樊幗英有兩面之緣,樊幗英性情好爽,卻不失精明,幫著父親鎮守榆林多年,論起對榆林的了解,非她莫屬。 聽說樊幗英也會去,沈彤的心情就更好了幾分。 在路上,當兩人的馬頭并駕時,蕭韌忽然“嗯”了一聲。 沈彤怔了怔,隨后就明白了。 她問道:“不再繼續熬了?” “一心求死,沒必要了?!笔掜g淡淡地說道。 這是沈彤意料之中的。 換作是前世的她,被人抓住又沒有逃脫的希望,除了只求速死以外,真的別無他求了。 難道還盼望有人來救嗎?即使有人來救,那么要么是想親手將她滅口的自己人,要么就是想用她來做要協的其他人,歸根結底,她還是會死,只是死在誰手里的區別而已。 兩人都沒有再繼續說話,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 到了馬場時,周錚和宜寧郡主果然已經先他們到了。 馬場在城外五十里,快到咸陽了。 馬場不大,三年前才開起來的,馬匹也不多,但是養的都是蒙古馬。 前世,沈彤就對蒙古馬。蒙古馬身軀并不高大,頭大頸短,但是性情沉穩,耐力強勁,于千軍萬馬中也毫不遜色,是最好的戰馬。 蕭韌對小栗子便個眼色,很快,一名馬倌兒牽出一匹通體棗紅的小馬出來。 沈彤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人小個矮,即使是個頭不高的蒙古馬,對她而言也太過高大了。 “這是火兒,別看它個子小,已經四歲了”,蕭韌從馬倌兒手里接過韁繩,牽到沈彤面前,“她脾氣不好,你小心一點?!?/br> 火兒? 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個火爆脾氣了。 沈彤接過韁繩,卻沒有立刻上馬。 她看著火兒,問那馬倌兒:“這是母馬?” 馬倌兒道:“小娘子可別因為它是母馬就放松了,小的養馬有些年了,像火兒這般烈性的,也沒見過幾匹?!?/br> 蕭韌在一旁說道:“你別看它表面上安安靜靜的,都是裝的?!?/br> 沈彤噗哧笑了出來,說一匹馬是裝的? 她忽然伸出手去,拽了拽火兒的耳朵,馬倌兒嚇了一跳,正要制止,就見火兒猛的一甩蹄子,竟然從沈彤手中掙脫了韁繩,撒腿就向前跑去。 馬倌兒大聲呼喝,可是火兒卻像沒有聽到似的,縱情狂奔。 沈彤瞠目結舌,這就跑了? 她轉過頭去,就看到蕭韌面無表情的臉。 身后傳來宜寧郡主的驚呼:“七哥,你把火兒牽出來干嘛?” 去年,宜寧郡主第一次見到火兒,死話不相信火兒性子爆烈,拉過火兒就要騎上去,結果腳剛剛踩上馬蹬,就被火兒甩了出去,好在被暗衛及時接住,否則還不知會出什么事。 因此,火兒便被圈了出來,宜寧郡主也有好久沒有見過它了。 宜寧郡主沒有想到,再次見到火兒,居然會是這種情況。 正在這時,只見一騎馬忽然從她身邊掠了過去,待她看清楚,那匹馬已在幾丈開外。 “英姑姑?” 馬上的人正是樊幗英,她收住韁繩,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兒,目光所及之處正是沈彤。 “小姑娘,敢不敢跟我一道去把那匹小野馬找回來?” 沈彤咧開嘴笑了:“敢!” 樊幗英一甩頭,笑道:“那就走!” 沈彤跑到樊幗英馬前,樊幗英朝她伸出手去,把她拉上馬背,兩人一馬,朝著火兒逃跑的方向奔馳而去。 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的蔣修杰嘆了口氣,走到蕭韌身后,拍拍他的肩膀:“七少,你想報仇也不能用這種法子吧,人家還是個小女娃呢?!?/br> 蕭韌轉頭,冷冷地看著蔣修杰。 蔣修杰…… 周錚見狀,假裝去給自己的馬整理馬鞍,肩膀一聳一聳的,笑得透不過氣來。 宜寧郡主卻還在埋怨:“七哥,你怎么這樣啊,沈姑娘幫過我們,也幫過你,你這是以怨報德?!?/br> 好吧,所有人都認為他把火兒牽出來,就是想要看著火兒把沈彤踢飛出去。 蕭韌一言不發,翻身上馬,朝著漸行漸影的身影追了過去。 這時,小栗子跑過來,對笑得見眉不見眼的蔣修杰說道:“蔣少爺,你冤枉七少了,為了能讓火兒聽沈姑娘的話,他已經把火兒馴好了,誰也沒有想到沈姑娘會去拽火兒的耳朵啊,七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呢?!?/br> 什么? 蕭韌把火兒馴好了? 無論是蔣修杰,還是宜寧郡主,以及笑得腮幫子發酸的周錚,全都不可置信地去看一旁的馬倌兒。 “真的假的?”他們問道。 秦王府的人常來這里,馬倌兒見了貴人們并不害怕,他忙道:“這位小哥兒說得沒錯,七少馴火兒也有幾個月了,每隔幾天就會過來,火兒是聽七少的話的?!?/br> 第154章 火兒 樊幗英的馬名叫奔兔,是一匹久經沙場的良駒。 火兒還是個牙口未齊的小馬,雖然一騎絕塵,但是全憑一腔孤勇,跑著跑著就放慢了腳步,并非是它跑不動了,而是火兒迷茫了。 它在哪兒?它要去哪兒? 它不是應該踹飛那個扯它耳朵的家伙嗎? 奔兔追上火兒的時候,火兒已經停下來了,它掉轉馬頭,準備回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