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書迷正在閱讀:以身飼龍、逃出緬北、娛樂圈的吃瓜影帝、今晚天黑再見面、大理寺斷案實錄、從大夏開始:開國之君陸續降臨、從嬴政開始:歷代皇帝陸續降臨、重生中獎前,目標,桃李滿天下!、開局躺平,截胡五星女帝老婆、重生09:合成系男神
箱子是上好的樟木,雕著栩栩如生的八仙過海。 與前院不同,碧波園里一片寂靜,有個小廝跨進門檻的時候,鞋子不小心磕到門檻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發出動靜的小廝嚇得腿上一軟,抬著箱子的手險些松開。 可是箱子一端還是猛的一沉,與他一起的另外三名小廝措不及防,還沒有反應過來,箱子一角著地,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啊……”有驚呼聲響起,聲音微弱,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色中卻聽得清清楚楚。 那是女子的聲音,像是近在咫尺,卻又像是被隔絕出去。 抬箱子的四名小廝全都嚇了一跳,哪里來的聲音?比起前院的亮如白晝,碧波園里暗夜沉沉,只有幾盞石燈,閃著微弱光芒。 四人背脊生寒,莫非是鬼?女鬼? 已經引著前一抬箱子穿過月洞門的侍衛,回頭一看,沒見后面抬著箱子的小廝跟上來,他鎖了眉頭,只好折回催促,卻見四名小廝如同石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侍衛大怒,目光凌厲地瞪向他們,低聲吼道:“這是什么地方,偷懶嗎?還不快走!” 四名小廝嚇得手腳發軟,其中一個怯怯說道:“有鬼……” 侍衛一怔,繼而罵道:“再過一兩個時辰,五老爺就要起靈了,休得胡說八道,快抬進去!” 顯然,他誤以為小廝們口中的鬼,是指五老爺楊捷。 楊捷的棺材還停在府里,再說,他是枉死,據說枉死之人常有化成厲鬼的,誰知道這位生前掌管飛魚衛的五老爺,死后去了陰間,是不是也會化成厲鬼呢。 飛魚衛啊,在百姓眼中也和厲鬼差不多了。 四名小廝不敢再說,驚魂未定地抬起箱子繼續往前走,剛剛女鬼的聲音猶縈在耳。 他們都是家生子,從小到大,老子娘就告訴他們,在這府里什么是該聽該說的,什么是不該聽不該說的,就像剛才女鬼的事兒,那就是不該說的。 適才說“有鬼”的小廝已經在后悔了,但愿這名侍衛沒有當真,否則被追問起來,他也不知該說什么了,總不能說是他們把箱子摔了一下,就聽到女鬼說話了吧。 碧波園是五進宅子,四名小廝不敢磨蹭,抬著箱子走進第三進院子。 老公爺身邊的德善正站在三進院子的廡廊下面,一看便是在等著他們。 兩口箱子被抬進一間屋子,小廝們不敢多看,把箱子放下,便匆匆出來。 先前被門檻絆到,又因為害怕手上發軟,才令箱子摔到地上的那名小廝,顯然還沒從驚懼中緩過來。 出門的時候,他又是腳下一絆,身子向前摔去,剛好撲到走在前面的小廝身上,兩個人一起跌倒。 他被摔得暈頭轉向,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可是剛剛站起,卻又被門檻絆住,再次摔倒。 這一次不同于剛才,他是臉向里摔得,正好看清屋子里的擺設。 這是一間書房,正中掛著一幅中堂,上書一個碩大的“楊”字,一面墻是博古架,而與那個“楊”字相對的另一面墻上,是一幅畫,畫上一個小姑娘騎坐在牛背上。 “小子,想磕頭就到五老爺靈前去!”聲音不大,但是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德善。 據說德善已經進府二十年了,可是卻不見老,白凈無須,看上去像個三十出頭的,府里人私底下都說德善是公公,是太皇太后賞給老公爺的,可是也只是私下說說而已,沒人敢問。 國公府是不能使用太監內侍的,這是逾制。 見是德善,小廝嚇得腿上又是一軟,剛剛爬走來又摔下去了。 德善抬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陰惻惻地罵道:“猴崽子,快給我滾出去?!?/br> “謝謝善爺這一腳,小的腿不軟了?!毙P說完,爬起來,屁滾尿流地跑了。 德善冷哼:“小猴崽子,嘴巴倒是挺甜,張四兒,那小子是哪個院子的?” 張四兒就是帶著小廝們過來的那名侍衛,他連忙陪笑說道:“這幾個小子都是在五爺那兒叫來的,今晚上忙,五爺那兒尤其是忙,大公子和四公子的人都過去幫忙了,這小子如果不是五爺的人,就是四公子的,您老要是看這小子好玩,小的就去問問,也是他的造化?!?/br> “行了,問問吧,之前我身邊的那兩個小子越大越不是東西,我早就想換了,這個不錯,長得俊,身子也結實,好,好?!?/br> 黑夜里,德善尖細的聲音如同夜梟,張四兒在心里打個哆嗦。 從碧波園出來,那幾個小廝早就跑得遠了,直到走出樹木遮蓋下的小路,張四兒見四下無人,狠狠啐了一口:“老妖怪,踹了人家屁股一下,就看出身子結實了?我呸!” 第74章 箱子里的人 四更天,月朗星稀,幾盞石燈閃閃,宛若孤嶺鬼火。 又有女子的聲音傳來“……啊” 如果剛剛那四名小廝還在,他們能聽出這個聲音與他們適當聽到的不一樣。 站在廡廊下的德善眉頭微蹙,他緩步進屋,隨手掩上屋門。 他拿出鑰匙,打開其中一口箱子,一邊開箱一邊說道:“從今兒起,你換地方啦,出來透透氣吧?!?/br> 箱蓋敞開,一雙枯瘦的手搭在箱沿上,像是在用力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 可能是在箱子里躺得太久了,過了好一會兒,那人才坐起身來。 那是個女子,形容枯槁,已經看不出實際年歲。 她坐在箱子里,抬起頭來,好奇地打量著站在面前的德善。 “咦,你怎么這么快就老了?”女子歪著腦袋,一派天真,看上去極其怪異。 “胡說,你個瘋婆子,前幾天你不是見過我的嗎?我還給你吃米糕呢?!钡律屏R道。 “米糕?啊,米糕,我要吃米糕,對了,你怎么變老了?”女子笑嘻嘻地問道。 “呸,之前那不是我,那是四公子,瘋子啊,也不知你是真瘋還是假瘋?!钡律茋@了口氣,環顧屋內,眉頭又蹙了起來。 辦完五老爺的喪事,老公爺騰出空來,好好審審這女子,看看她是真瘋還是裝的。 老公爺只說讓先把箱子放在書房里了,恐怕也是忘了,這女子可是瘋了,若是把書房里的東西砸了撕了,那可說不準。 “算了算了,你還是在箱子里待著吧,不許再發出聲音了,聽到了嗎?深更半夜的,怪嚇人的?!?/br> 德善說完,從桌上端起一碟點心,一股腦倒到女子身上,女子一聲歡呼,趴在箱子里撿拾灑落的點心,德善順勢蓋上箱蓋,重又把那女子鎖了起來。 德善走到門口,一只手從里面推開門,另一只手隨手一揮,掌風過處,三丈以外八仙桌上的蠟燭聞風而滅。 隨著咣啷的落鎖聲,德善緩步走下廡廊,向廂房而去。 他和他的兩名小廝,就住在東廂,西廂原本住著幾名侍衛,自從五老爺出事以后,這幾名侍衛便搬去了五進院子,近身保護老公爺。 如今,這個三進院里,就只有德善和他的小廝,連同那兩口箱子。 回到屋里,德善沒讓小廝們服侍,他坐在炕上,五心朝天,靜靜打坐,運行了一個小周天,這才去洗漱睡下。 東廂的燈光終于熄滅,月光如水銀灑下,空闊的石板地泛著白光。 一個嬌小的身影如同貍貓一般躍上屋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難怪楊鋒的院子里里外外只有七八個侍衛,還不如楊錦程的多。 原來這個像太監似的家伙是個高手! 有他一個就夠了,那些侍衛也無非是湊湊人數而已。 夜色之中,沈彤幾個起落,人已出了碧波園。 她是在那幾個小廝抬箱子進來時,悄悄從墻頭上跳進來的。 小廝們聽到的女子聲音千真萬確是從箱子里傳出來的,在德善聽到的,卻是她捂著嘴發出來的。 機敏如德善還是上當了,誤以為那聲音來自箱子里的女子。 那女子,他也只在五老爺的書房里見過一次。 那兩口大箱子從南邊送來時,楊捷的死訊還沒有傳回來,楊鋒聽說那女子是個瘋子,便讓德善過去看看,沒想到那女子瘋得厲害,別說是從她嘴里問出遺詔的事,就是問她自己姓甚名誰,她也說不清楚。 德善無奈,只好如實稟了楊鋒,而就在這個時候,楊捷的死訊便傳回來了。 楊鋒自是沒有心思再管這女子了,便讓將她繼續關在箱子里,只是每天晚上放出來吃喝,由楊錦庭和阿旺親自照看,沒有假手于人。 明天楊錦庭和阿旺都要南下,德善只好向楊鋒提議,把這兩口箱子抬進碧波園,由他照看,反正府里的喪事也辦完了,可以請個大夫來給這女子瞧瞧,看看是不是裝瘋。 可惜沈彤也只聽到這女子的聲音,看到了她的手,女子一直坐在箱子里,箱子巨大,除非站在箱子旁邊,否則根本看不到這女子的臉。 沈彤又是歡喜又是難過,心中五味雜陳。 歡喜的是她在國公府的第一晚就找到了藏人的地方,難過的是她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才能再有機會看到那個女子。 德善的武功遠非她可比,別說她現在只是個小孩子,就是前世,她也不能與德善相提并論。 那一招隔空吹燈的本事,她就是再練十年也趕不上。 今天能從德善眼皮底下走一圈,已是萬幸了。 這一整夜,沈彤都在府里到處游蕩,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天亮后,府里靈棚撤去,一切歸于正軌,不會再像今晚這樣鬧哄哄了,她這種忽然冒出來的小廝,很容易就會被查出來。 所以,以后白天的時候,她最好還是躲起來,夜里再行動。 她必須要找到一個可以在白天藏身的地方。 忽然,沈彤想起剛剛的那個小廝。 她的嘴角勾起來,露出一抹淺笑。 原來是那個小廝啊,原來是他啊。 他是什么時候從那個又sao又臭的山洞里離開的? 她清清楚楚看到那個小廝在書房門外摔倒的情景,那是裝出來的,小廝第二次摔倒時,是在觀察屋里的情況吧。 高手啊,厲害啊,連德善也給蒙混過去了。 看這位的來頭,應該是不小,至少比自己有來頭,想要進府,就有六個人高馬大的乞丐為他保駕護航,而且看他在國公府里游刃有余的樣子,顯然不是像自己這樣四處亂撞,他連抬箱子這樣的差事都能找到,一定早就做過功課,至少,他對國公府的地型了如指掌,再或者,他在府里還有內線接應。 搬箱子這種差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輪到他頭上的。 看上去像是很巧,事實上,這世上大多數看上去很巧的事,都是精心安排的。 他想進碧波園,于是就有人安排他來抬箱子,因為這些箱子是要抬進碧波園的。 就是那個侍衛吧,張四兒,這是他的人,他們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