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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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鄒雪懷才知道,他上當了。 柳家灣不但來了龍虎衛,而且還是一位來頭不小的蔣大人。 什么蔣大人,龍虎衛從來就沒有過蔣大人,蔣雙流這小子,不但派了莫敢從他手中拿到憑信,還親自冒充起龍虎衛來了。 “都爺,咱們在臨江縣里的探子截獲了莫敢的飛鴿傳書,說是蔣大人已經離開柳家灣,一切順利。咱們在那邊的人立刻去柳家灣調查,這才知道來過一位派頭很大的蔣大人,還帶走了兩個小女娃。都爺,咱們要不要去追?”說話的是鄒雪懷的心腹,消息就是他帶來的。 “追?你以為莫敢的鴿子怎么就恰好被你們截獲了?老蔣是故意要把消息傳到我面前來的,他要告訴我,他來過,他在我的眼皮底下走了一圈兒,而我們直到他走了以后才知道!你們這些蠢貨,讓人給耍了!” 鄒雪懷越是生氣,臉色就越白,現在他的臉色,就像寒冬臘月的大雪地。 “都爺,屬下這就讓人去追,說不定還能……”心腹忙道,鄒雪懷很少動怒,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 “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蔣雙流打著龍虎衛的旗號南下了?你讓國公爺省省心吧?!编u雪懷冷冷地說道。 蔣雙流是秦王的人,他本應在西北的,忽然出現在南邊,還是打著龍虎衛的旗號,這就坐實了龍虎衛與秦王有勾結了。 心腹倒吸一口冷氣,蔣雙流就是算準了他們不但不敢追,甚至還不敢聲張,所以才會肆無忌憚。 “都爺,那也要震攝他們一下,這里不是大西北,不是秦王的地盤,更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毙母拐f道。 鄒雪懷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心腹出去。 他要給國公爺寫信,把這邊的事告知國公爺,國公爺如要怪罪,他也一力承擔。 想起遠在京城的定國公蕭長敦,鄒雪懷愧意更深。 八年了,自從二老爺蕭長厚死后,身為長兄的蕭長敦就被千夫所指,上至文人墨客,下至販夫走卒,提起蕭長敦便是一句“無情無義,不念手足之情”…… 身為托孤重臣的蕭長敦,從此后稱病在家,閉門不出。 皇帝榮寵不斷,定國公府依然花團錦簇,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再多的榮寵,也不復定國公府昔日榮光。 鄒雪懷苦笑,今年過年的時候,有人往定國公府門前的石獅子上潑大糞,潑糞的人當場抓住,是平南侯封家的門人,眾目睽睽之下,那人破口大罵,那些話雖然都是坊間時常聽到的,但是傳到鄒雪懷耳中,依然字字扎心。 平南侯封家早就不在了,同為霄云二十四將之一的封家,早在八年前就被奪爵了。奪爵后的封家兒郎被派到東南剿海盜,從沒有打過海戰的封家軍,死傷慘重。 那個封家的門人說的是什么呢:“封家人雖然死了,可是死在沙場上,死得其所!蕭家人還活著,可是你們活得連狗都不如!你們享受著祖宗的蒙蔭,喝著同胞兄弟的鮮血,你們不是人!” 一只手緊握成拳,另一只手提起狼毫筆,定國公府還在,蕭家還在,龍虎衛還在! 狼毫筆尚未落下,剛剛出去的心腹又回來了。 “都總,七……” “大驚小怪,怎么回事?”鄒雪懷不悅,這名心腹平時也算沉穩,今天這是怎么了? 心腹在書案前站定,臉上卻難掩驚懼,他深吸口氣,終于讓自己緩和下來。 “七少要進京了?!?/br> 鄒雪懷一怔,手中的狼豪筆落在紙上,雪白的信箋上染出一團墨漬。 第40章 黃葉舞秋風 南邊還是綠樹蔥蘢,千里之外的京城卻已到了秋葉飄零的時節。 銀杏胡同外面黃葉紛飛,那十幾棵粗壯挺拔的銀杏樹在秋風中搖曳,卸下遮天蔽日的金黃樹冠,漸漸露出灰白的枝椏。 最初這里的銀杏只有一棵,已有幾百年的樹齡,銀杏胡同也因此得名。 太祖皇帝立朝后,把銀杏胡同賜給了定國公蕭淵。那時蕭淵已逾四旬,膝下卻只有一子蕭長敦,武將之家最是講究人丁興旺,蕭淵特意請了欽天監的李無涯來給新宅子看風水,李無涯便讓蕭淵又移來一棵銀杏樹,種在原先那棵樹旁邊。 說來也巧,那棵銀杏樹移來的第二年,定國公夫人孟氏以四十高齡生下一子,取名蕭長厚。 這件事在京城一時傳為美談,定國公的兩個兒子年齡相差了二十歲,人人都說是因為多種了一棵樹的緣故。 太祖皇帝聽說后,宣旨讓蕭淵和孟氏抱著只有幾個月大的蕭長厚進宮。 那日,孟氏和孩子見過太祖皇帝后,便去了皇后楊氏的坤寧宮。 說來也巧,孟氏剛和楊皇后聊了幾句家常,內侍便傳來喜訊,容嬪發作了。 當天容嬪誕下一子,便是皇四子,后來的秦王周桓。 太祖皇帝雖然已經有了三位皇子,但這個兒子對他而言意義不同。 這是第一個在皇宮里出生的皇子,而且也是生母血統最高貴的一位皇子。 容嬪康氏雙十年華,是前朝哀帝十六女容嫣公主,也是太祖皇帝最寵的嬪妃。 是以四皇子剛剛滿月,容嬪便母憑子貴,封為賢妃,位列四妃之一。 太祖皇帝很高興,想起四皇子出生那天,恰逢蕭淵夫婦帶蕭長厚進宮,而蕭長厚的出生本就有幾分神奇,于是太祖皇帝在蕭長厚尚在襁褓時就給他封了一個正四品上騎都尉。待到蕭長厚五六歲時,便時常被召進宮去和皇子們玩耍。 蕭長厚和四皇子周桓同齡,比五皇子周梓年長兩歲,這兩位小皇子中,他和四皇子最為親厚。 后來皇子們滿了十三歲,紛紛出宮開府,蕭長厚和四皇子更是形影不離,千金裘,五花馬,仗劍而歌,他們是大齊頂尖的王孫貴胄,是京城最引人注目的少年。 再后來四皇子封了秦王,去了西北;五皇子封了桂王,去了廣西,從此后天南地北,各奔西東。 …… 定國公蕭長敦背著手,佇立在院墻下,青磚碧瓦圍起來的那方藍天下,銀杏樹的枝干越過墻頭探進院子里。 “國公爺,小的讓人去把那些枝子砍了?!卑ⅠR在一旁說道。 阿馬不姓馬,他跟著主子姓蕭,他叫蕭馬,是早年老定國公蕭淵行軍時收留的孤兒,他比蕭長敦大了兩三歲,從小到大,他一直跟在蕭長敦身邊。 “不用砍,這樣看著熱鬧些?!蔽L吹起,幾片金黃色的樹葉飄進墻來,蕭長敦伸手接了一片,捏在手中。 弟弟蕭長厚十五歲時,父親去世了,從此后蕭長敦便是一家之主,長兄為父,他比弟弟大了二十歲,他的長子蕭祎、次子蕭煒都比蕭長厚年長,因此,蕭長敦對弟弟除了兄弟之情,還多了幾分長輩對晚輩的情感。 蕭長厚成親前,在那兩棵銀杏樹旁,蕭長敦帶著蕭長厚,兄弟二人親手種下了十棵銀杏樹。 “當年這里只有兩棵樹,父親膝下便只有我們兄弟二人,現在我們種了十棵樹,這一代我們蕭家兒郎至少要有十個了,你可記得,一定要趕在生老十一之前,再多種幾棵,哈哈哈?!?/br> 那時,蕭長敦已有六子,嫡出五子,庶出一子,蕭家人丁興旺,生機勃勃。 手里的銀杏葉漸漸模糊起來,蕭長敦黯然松手,葉子隨風飛去,一轉眼便消逝無蹤。 蕭長厚死在他成親后的第六年,膝下只有一子,那年他只有二十五歲。 這八年來,蕭長敦總是會想,如果那年他們種下的是九棵樹,而非十棵,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他們是武人,沒有那么多講究,覺得樹種得越多越好,便種了十棵樹,卻忘了九的寓意才是最好的。 “國公爺,南邊有信來了?!?/br> 耳畔傳來阿馬的聲音,蕭長敦沒有回頭,他木然地伸出手去。 南邊的信,那就是鄒雪懷寫來的了。 這些年來,鄒雪懷每個月都會寫封信來,風雨無阻從未中斷。 有時候,對于南邊的一些事,他比飛魚衛更早知道。 但是對他而言,也只是知道而已,他早已不過問朝中之事,各個衛所各個衙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鄒雪懷還是會事無巨細告訴他。 信封遞到蕭長敦手中,他忽然感覺似乎哪里不對,這才收回空洞的目光,視線落在手里的那封信上。 他明白了,這種不對的感覺是來源于重量,今天的這封信比起以往要輕了許多。 他沒有回書房,站在墻下就撕開了火漆。 果然,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頁紙,紙上密密麻麻是鄒雪懷的蠅頭小楷。 護國公府派了嫡長孫楊錦程前往上喬鎮,陶世遺全家皆亡;秦王麾下懷遠將軍蔣雙流冒充龍虎衛,去了下喬鎮…… 看到這里,蕭長敦的眸子驀的一縮,他看到了幾個字:七少已去往京城! 七少……七少…… 蕭長敦一遍遍在心里重復著這兩個字,他再一次抬起頭來,看向院墻之上的那一方天空,又有黃葉被風吹落,蕭長敦再次伸手去接,可那葉子卻像個調皮的孩子,在他手邊滑過……他沒有接住。 蕭長敦苦笑,他的手還停在半空,秋風吹起,那片銀杏葉在風中舞動,或盤旋,或跳躍,越飛越遠,飛過青磚砌起的院墻,飛出了蕭長敦的視線。 七少要進京了,七少要回來了! “阿馬,去把……”蕭長敦沒有說下去,他原本想讓阿馬去收拾院落,可是話到嘴邊卻咽下了。 不會回來的,不會! “阿馬,若是大爺回來了,讓他來我的書房?!笔掗L敦在墻下站立一刻,緩緩離去。 他的鬢邊絲絲白發,背脊微微佝起,一如墻外滿地落葉。 第41章 我不說 相比于僅有五十余里的喬河,內西江江面更加寬廣,來往的船只也更多。 最初的那兩天,芳菲從早到晚,都在觀賞江上風景,看到有貨船經過,她會詫異船上的貨物好多,不會把船壓沉了吧;看到有客船經過,她又會好奇船上有那么多人,帶的糧食吃完了怎么辦?總之,都是些大驚小怪莫名其妙的問題。 好在小孩子的耐心有限,到了第三天,她就對江上的風景和大船小船沒有興趣了。 “小姐,他們要帶我們去哪里???”隨著自己的一句話,芳菲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沈彤失笑,你在船上三天了,才想起來要去哪里?你不覺得晚了嗎? “去哪里都行?!鄙蛲f道。 “不行不行,如果他們是壞人呢?”芳菲四下看看……跳下去好像會被淹死。 “壞人就壞人唄,管吃管喝,還不用我們兩條腿走路,有何不行的?”沈彤反問。 芳菲眨眨眼睛,小姐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的,她們沒錢,又是小孩子,從上喬鎮走到柳家灣,鞋子都磨破了,夜里只能住在荒郊野外,吃飯全靠小姐下河摸魚……想一想,好像現在也挺好的。 “小姐,那我們不去找太太了嗎?”芳菲壓低聲音問道,雖然她覺得太太應該已經死了,可是她不想承認,如果連太太也死了,小姐就太可憐了。 “找啊,當然要找?!鄙蛲粗?,若有所思。 前世她是在京城見到母親,無論現在母親是否已在京城,她都要去京城找一找。 而這條船是在北上,即使他們不去京城也沒關系,她會想辦法讓他們去京城。 沒有了小丫鬟的大呼小叫,船上的人終于耳根清凈。 蔣雙流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沈彤身上,小姑娘坐在窗邊,正和小丫鬟壓低聲音嘰嘰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