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91節
她生澀的模樣逗笑了姬月恒,他叩了叩矮幾,淡道:“放心,不會讓你有孕,只是,有些可惜?!?/br> 可惜了,大半都沒留住。 若能在她身體里留下一些永不磨滅的,獨屬于他的東西…… 算不算他成了她的一部分? 他凝著少女,眸中偏執暗色飛逝。程令雪卻渾然不覺。 有孕……這兩個字如寺廟鐘聲狠狠敲在她耳畔,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日得cao心這種事。更沒想過,這種苦惱居然來自身邊這貴公子…… 直到如今,她也沒緩過來。 她和公子怎么一夜之間就成了要cao心會不會有孕的關系?! 這太荒唐了!簡直是場噩夢。 想到她可能不慎懷上公子的孩子,程令雪就頭皮發麻,羞恥倍增,她打算弄些藥,公子看穿她的憂慮:“放心,我暫且沒什么生兒育女的喜好,我自行服藥即可,不必cao心你這些?!?/br> 程令雪訝然看他。 高門大戶對男子成婚前孕有的子嗣都持鄙夷態度,她還以為方才公子早在喂她喝的那碗湯里加了避子藥。 不是避子藥是什么? 總覺得不會是什么好東西。 尤其他身邊還有一個會用毒的亭松,幸好,只是亭松會用毒,雖說結果一樣,但公子身邊有毒蛇,和公子自己是毒蛇二者區別還是很大。 奇毒、有孕、姬家的天羅地網……公子身邊盡是能威脅她的東西。 還是得盡早跑掉。 程令雪掀開窗簾望向外頭。 馬車正好經過杜家鋪子聚集的那條街,程令雪想起杜彥寧,不知昨夜他有沒有被她牽連,可現在公子一提到杜彥寧便譏誚地陰陽怪氣,她非但不敢過問,還刻意避嫌地落下簾。 姬月恒卻忽然命車夫停車,“昨夜為了接你回家,攪擾了杜公子,我已備了厚禮,你替我贈與他吧?!?/br> 程令雪道:“讓亭松吧?!边@人蔫兒壞,占有欲重,之前那么介意杜彥寧還假意撮合她們,現在定也沒好事。 姬月恒把玩著她手鐲上的鈴鐺,慢悠悠道:“令雪,你當真是不知道我想讓你去的目的,還是舍不得去?” 程令雪這才明白,他是想讓她親自斷了杜彥寧的念想。 也好,她不想再牽連無辜。 昨夜她不清楚公子對杜彥寧的態度,也不知他早已知曉她是竹雪。否則,也不會給杜彥寧添麻煩。 鋪子里,杜彥寧忙了一夜,眼底一片烏青,他克制著不想,眼前還是不斷浮現程令雪被姬月恒吻住的一幕。 心緒雜陳,一抬眸,見門邊立著個薄紗覆面,一身紅裙的少女,他定定看著她,眸光波動,又化為苦笑。 程令雪內疚上前:“昨夜給你添麻煩了,不知道公子可有為難你?這是他讓我給你捎來的禮物?!?/br> 杜彥寧稍怔了怔,看來她不知道昨夜的事,他也選擇回避挫敗。 “我無礙,你還好么?” 程令雪點了頭,低眸道:“是我想錯了,我以為公子知道被騙會找我算賬,所以才要逃。他早就知道我是竹雪,以為我有苦衷才不拆穿我?!?/br> 在公子身邊說了數月的謊,她騙起人來已很是嫻熟:“既然是誤會,我……我應該暫時不會離開青州?!?/br> 她輕扇的長睫如蝶翼,分不清是為難還是女兒家的羞怯,杜彥寧心中漫上澀然,他不敢確定姬月恒如此胸有成竹是因為篤定了郎有情妾有意,還是因為他用別的方式威脅了她。 “你當真愿意留在他身邊?” 程令雪點了頭。 “嗯,我可能有點喜歡他?!?/br> 呸!她憤憤然想著,鬼才喜歡他!她只是不想波及旁人。 杜彥寧眸光寸寸黯下。 他苦笑了下,不管他說得是真是假,姬月恒說得沒錯,他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排在兒女情長面前。 二叔出逃的事雖不大,卻是姬月恒給他的第二次警告,第一次則是讓他渾身失去知覺的毒,那毒十分詭異,顧神醫竟查不出他中過毒。 姬月恒此人,實在神秘難測。 程令雪很快便要告辭。 杜彥寧看著她沒入人群,無聲道了一句:“對不起?!?/br> 話是對遠去的少女說的,也是對心中那個被俗世困住的自己。 少女已越過人群,走到馬車前,車內伸出一只玉白的手,她滯了下,最終將手放入青年手中。 男子修長的手裹住女子柔荑,溫柔卻充滿著占有意味地一拉,少女順著他力道,輕靈地跳上了車。 . 馬車拐向一家成衣鋪子。 早在她假扮十一時,姬月恒便已在這鋪子中給她挑了幾套裙衫,皆是紅色裙衫,其上繡著的繁復紋樣頗有昭越一帶的異域風情,此刻他看向她身上紅裙子,想到她曾穿著這身裙子去見了杜彥寧,他問她:“換一件?” 程令雪不想試。她是姑娘家,自也喜歡漂亮衣裙,可她習武之人,也不是什么名門閨秀,穿這些繁復華美的衣裙,有如猴子穿道袍般滑稽。 再者,她也不是公子可以按照他喜好肆意裝扮的人偶。 但她稍頓,還是接過衣裳。 雅室在二樓,有內外兩間,內間有扇洞開的窗,下方是小巷,姬月恒屏退隨從,在外間支額小憩。 程令雪知道他為何能如此氣定神閑。這鐲子上的鈴鐺很是精巧,動作幅度再小,也會發出聲響,里頭散著淡淡香氣,應是裝了香料。由此,公子只要聽到鈴聲,就篤定她還在。即便她跑了,也可借她身上氣息尋到。 “叮鈴——” 內間響起急而亂的鈴聲。 青年矜淡的話語似淡煙繞過隔扇門:“別跳窗,太高?!?/br> 程令雪從屏后探出頭:“有這鐲子,我跑得了么?是裙子太復雜?!?/br> 姬月恒仍優雅支額,眼睛都未睜,只唇角輕彎:“也是?!?/br> 他沒再說什么,繼續小憩。 隔扇門后,鈴聲依舊清脆悅耳,似是困在籠中鳥兒的啼鳴。 一炷香后,玉雕般的青年總算動了下,柔聲道:“還是不會穿么?!?/br> 屏后無人回應,只余清脆叮鈴聲,姬月恒神色淡淡,朝外道。 “亭松?!?/br> 亭松入內,推開內間的門。 只見窗扉半開,窗上用緋色發帶懸著一個被掰成兩半的鐲子,因著窗外時有時無的微風發出叮呤呤的清響。 “姑娘跳窗跑了!” 一刻鐘后,負責在暗處跟隨程令雪的兩名女暗衛空手而歸:“令雪姑娘輕功實在太好,我們過了幾招就追不上了!那只仙八色鶇也沒尋到氣息!” 她們雖忐忑,眼底卻閃著興奮的光芒,她們本以為九公子強奪來的是個柔弱美人,沒想到竟是個高手,身法輕靈詭譎,如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亭松朝她們蹙眉,二人才忙壓下幾乎要溢出眼底的欽慕。 姬月恒笑意似初秋微風。嘆聲幽渺,透出微冷的譏諷,亦含贊許:“不愧是讓我魂牽夢縈的姑娘啊?!?/br> 可他魂牽夢縈的人已消失在鬧市中,似錦鯉入了水。 天際浮云翻動,轉眼已入暮,青州城外一處平靜溪流之畔,水中弦月彎彎,倏然間一尾錦鯉游過。 霎時彎月破碎,浮光躍金。 “撲通!” 溪中發出水花,纖細黑影從清溪之中立起,竟是個身穿紅衣的少女,少女紅裙烏發盡濕,水珠順著窈窕的曲線不斷下墜,被月光折照出微芒。 少女眼噙清霜,目光懵懂,周身透著不似人間的清澈神秘。 程令雪自水中探出頭,長長吸了一口氣,為了避免被那只惱人的小雀追到,她特地走的水路,她該慶幸自己自幼跟著師父學水戲,又是在多水的青州,是她熟悉的地方,還恰恰是初秋天色未冷……少了一項都不行。 總算順利出來。 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看清周遭一切,她身形僵滯了須臾。 一丈開外,有個人在釣魚。 良夜清宵,且未落雨,那人卻身披蓑衣、戴斗笠,周身遮得嚴嚴實實,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垛稻草。 有病吧? 可能是個閑得沒事干的老頭。 她旁若無人地從溪中出來,掏出身上的東西,呼,還在。 這是她在成衣鋪子中時偷偷從公子身上摸來的一塊玉佩,那兩千兩銀票雖來不及帶出來,但這塊玉佩是公子常戴身上的,上次淪落野外的時候,他都舍不得當掉,想來應當很貴。 之后拿到鬼市賣掉,應該能彌補幾分她昨夜受的委屈。 想到昨夜,程令雪心里還有氣。 對著這玉佩,她狠狠地呸了一口:“紈绔子弟!混蛋!禽獸!” 一旁釣魚的老頭聞言,忽然抵著拳頭隱忍地悶咳兩聲。 程令雪警惕地望去。 老頭咳完,又八風不動地釣魚,可這會有大魚咬鉤他都不知道收。 保不齊是個癡傻的。 出于好心,她象征性地叮囑了一句:“老人家,魚都回家睡覺了,您也早點回吧,明日再來?!?/br>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去。 清風從后吹來清越幽淡的低語:“是該回了,我等的魚兒,上鉤了?!?/br> 聽到這聲音,程令雪如遭雷劈,涼意似百蟻從腳底板爬上。 怪老頭怎會是禽獸公子??? 她只怔了一息,當即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