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84節
杜彥寧入了廟,對著昏暗廟中道:“十一可在?恩公恐怕已知道你被錢三公子抓走是幌子了?!?/br> 暗處的程令雪一驚。 是她在哪露出了破綻么,還是錢三公子去找了公子…… 杜彥寧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盤算時,杜彥寧又安撫道:“放心,恩公不知道我來了這里,我也不會告訴他。但此地不宜久留,我在附近有處小院,你可先去我住一晚上,明日我安排你同商隊出城?!?/br> 程令雪猶豫著是否該信他。 杜彥寧又說:“我不希望你離恩公太近,又怎么會出賣你?” 兩相權衡,程令雪從暗處走出來,手中匕首收了回:“打擾一夜,明日我會想辦法混出城?!?/br> 黑暗中,杜彥寧帶著笑:“十一,你還愿意相信我,我很高興?!?/br> . 已至宵禁,空蕩蕩的街道上駛過一輛和鑾玲瓏的馬車,在月下拖出長長一道影子,如同夜行的幽魅。 車內香爐中吐出幾圈煙霧,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姬月恒端坐著,觀音痣在淡煙中若隱若現。 對面,亭松字斟句酌:“公子,依錢三公子身邊護衛所說,他要找的少女,身穿墨衣,輕功極高。屬下適才與錢三公子身邊護衛交過手,那人身手極好,他都追不上的,必定是高手! “然而上次在錢家,屬下在暗中看得真切,令雪姑娘身手雖好,但不算高手,除非她刻意隱藏身法??慑X三公子品性低劣,說不定是篤定公子不會殺他,將令雪姑娘藏起來?!?/br> 亭松小心地看向公子。 本以為姬月恒聽完會心疼令雪姑娘,不料他氣笑了。 “有件事,你或許不知。 “她就是竹雪?!?/br> “什么?!” 亭松震驚得破音,可這事雖令人詫異,但說來也有跡可循。只是,她是怎么把公子騙得團團轉的? 若令雪姑娘是竹雪,便不大可能輕易被人抓走。大抵是用錢三公子迷惑公子,打算徹底離開。 跑就跑吧,偏要在春宵正好時把公子扔下!聽趙嬤嬤說,公子以為她是害羞不肯出來,一直耐心等著。 這膽子也忒肥了! 亭松大氣都不敢出,看向姬月恒的目光更為小心翼翼。 “公子,眼下該如何?” 黑暗中,公子神色復雜難辨。 “她出不了城,查一查杜彥寧的行蹤,錢三公子不必留,做得干凈些。另外,調兩名女暗衛過來?!?/br> 亭松不太懂:“城中的女暗衛只有幾個,但武功都不及竹……不及令雪姑娘,要不要調來幾個高手?” 姬月恒卻說:“只要女暗衛?!?/br> 亭松雖不解,但也領命下去,過了會又上了馬車,手中拿著一個東西,遲疑道:“是夫人那邊傳回的信,一刻鐘前剛送到,您要看么?” 之前公子說這東西急要,他便吩咐別院的人一收到信立即送到公子手里,他們不敢怠慢,連公子外出都要騎馬追上來??尚爬锏姆阶邮橇钛┕媚锵碌?,大抵不會是什么好事。 這會送來,不火上澆油么? 姬月恒沒動,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看,最終伸手:“給我吧?!?/br> 他懶懶掃了眼,其上寫著:“苗疆偏方,可使沉眠蠱毒顯印。然,登云臺藥引中有克蠱之物,恐干擾藥力?!?/br> 姬月恒凝著紙條許久。 兩句話,挑開糾纏他已久的困惑,他身上沒有蠱印竟是這般緣由,她給他下藥,也是想驗證。 又一次,他被她氣到了。 姬月恒將紙揉在手心,他漠然地掀開燈罩,將一方素箋放在燭火上燒掉:“無事了,下去吧?!?/br> 亭松心頭提起一口涼氣。 公子心情越不好就會越平靜,真是大事不妙。那竹雪——令雪姑娘不是給公子下了不舉的藥吧? 見氣氛不對,他忙溜走。 車內只剩姬月恒。 他平靜無比,長指觸向燭臺,似不怕熱,手放在燭焰上方。 攏起,握住。 火苗被攥住,車內暗如池墨。 燭芯熱意guntang,炙烤著手心,急劇的熾痛從手心竄過。 似是數月前中蠱時的感覺。 刺痛傳來,姬月恒緊咬牙關??煲夂屯匆饨焕p,一波波漫上。 都是她給的。 “呃……” 喉間雖溢出悶哼,可他神色不曾變化,長睫都未曾顫一下。 緊攥著手心良久,他再次攤開手,掌心多了道烙印。 就像他心口未顯的蠱印。 原來真是因為蠱。 找他解蠱,卻找杜彥寧散藥是么? 厚此薄彼,這樣可不好。 青年靠著車壁,用力按著手心烙印,任痛蔓延,一遍遍地侵蝕著他,輕顫的唇畔溢出喑啞低語。 “小騙子?!?/br> . 杜彥寧的小院很簡陋,位于城門附近,在偌大青州城中毫不起眼。 “我平日不常來,未配置仆從,只有你一人,不會有人打擾。若不便出城,你可在這里暫時住著?!?/br> 明日程令雪便要離去,她行蹤神秘,武功高強,是沒有線的風箏,不知何時才會再見,杜彥寧忍不住道:“令雪,你還會再回青州么?” 程令雪是不想回的,但世事難料,誰又說得準呢:“或許會回來?!?/br> 杜彥寧苦笑了下:“若是回來,務必比找我,就當我是你的朋友?!?/br> 程令雪點頭應下。 杜彥寧又問她之后的打算。 她認真道:“我現在還有一件事不曾做完,得先做完事。做完,我就徹底自由了,到時再說?!?/br> 杜彥寧最終沒問是什么事。 他只說:“江湖之大,能否告訴我一個可以聯絡上你的方式,譬如留一個不會暴露你行蹤的地點,我若想給你去信,至少有處可寄?!?/br> 程令雪沉默了一瞬。 她從來都是去一個地方,留一陣便要走,不會在別人記憶中停留太久,也沒有人能在她記憶中停留過久,杜彥寧和公子算是例外。他們是她遇到的眾多人中,為數不多給了她善意的,許是今夜一下要與兩個有過交集的人分道揚鑣,她再獨來獨往,也會波動。 程令雪說了個地方,又道:“只是個偶爾才會去的地方?!?/br> 言外之意,留個念想即可,不必去尋她,也不必給她去信。 但對杜彥寧而言,至少有念想。 因杜彥寧臨近宵禁才出來,安置好程令雪后已是宵禁。眼下在城中行走實在不妥,便也只能在這里將就一晚。這小院簡陋至極,只一間屋子,杜彥寧在外間休息,程令雪去了里屋。 她在榻上躺下,和衣而臥,通過小窗望向樹梢上的月亮。 若是在往常,以她的戒備,在陌生的地界決計睡不著,可今夜又是服了大補湯,又拉錢三公子當墊背,還和杜彥寧往這邊來,實在太累。 不知不覺,困意涌了上來。 她陷入無邊夢境中。 . 夜已深,更漏滴答。 隔著墻,杜彥寧獨坐桌邊,忽而一股無力感漫上心頭,他只當是自己心緒雜陳之故,欲再飲一杯冷茶。 手竟沒有知覺,握不穩杯子。 眼睜睜看著茶杯掉落,杜彥寧劍眉凜起,發覺身上寸寸僵硬。前所未有的恐慌漫上,他冷聲開口,順道提醒程令雪:“何人暗中作祟!” 屋內的程令雪竟未警覺。 杜彥寧死死盯著門外,院門忽地“吱呀”一聲,隨即傳來木輪碾過地磚的聲音,他心里有猜測,又不敢信。 幾道影子徐徐從敞開的門口打入,落在地板上,來的共有四人,看到最中間那個端坐的影子時,杜彥寧心頭的猜測徹底有了答案。 在那抹勝雪的白袍映入眸中時,他詫異的聲音從喉嚨發出。 “恩公?!” 姬月恒并未回應,他端坐輪椅上,但那觀音面容背對著月光,像樽不受煙火供奉、荒廢的佛像。 杜彥寧穩住神,客氣道:“恩公深夜到訪,所為何事?若杜某有何可為恩公效勞之處,必當盡力而為?!?/br> 姬月恒眼簾慢悠悠掀起:“路過尋一只貍奴,杜公子自便?!?/br> 他姿態從容,身處旁人居所中如入無人之地,比杜彥寧還像主人,稍一轉眸,吩咐身后兩個女暗衛。 “將她帶出來吧?!?/br> 杜彥寧心一驚,要從座上起身,可身上根本動不了半分:“里面是在下客人,恩公莫驚擾她!” 姬月恒眸子一轉,并未看他,凝著手中泛著冷光的白玉簫:“既是客,叨擾過久未免太無禮,是該走了?!?/br> 兩名女暗衛已入內室,一左一右攙扶著墨衣少女出來。 杜彥寧忙道:“令雪,醒醒!” 可程令雪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