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36節
像座觀音像,因為易碎,無論去到哪里都只能被禁錮在神龕之中。 她抱劍在窗邊站定。 公子頭也不抬,隨意道:“你去了青松苑,是不怕生了么?” 好在程令雪沒打算瞞他,她搬出早已備好的說辭:“子苓jiejie衣裳被樹枝勾破,屬下路過,幫她走了一趟?!?/br> “子苓?” 公子從書中抬起頭。 想了想,他又道:“上次你與赤箭比試弄破衣裳,是她替你更衣?!?/br> 程令雪的手在背后悄然蜷起。 那次子苓替她更衣是因為什么,她和公子、亭松心里都清楚。 他為何在現在提。 穩住心神,她點頭:“是的?!?/br> 思忖了少許,公子又說:“上次我們在樹叢里,你擔心你我被捉'jian,也是因為見到子苓和赤箭?!?/br> 程令雪指關蜷得更緊,耳后“噌”一下熱了,公子到底在胡說什么! 什么叫擔心她和他被捉'jian…… 他們本就沒有jian'情! 可仔細一想,公子說話雖飄忽,但不至于飄忽到“捉'jian”這樣的字眼都能安在自個頭上??偛荒苁窍乱庾R覺得她和他不清白,他說這話定有深意! 莫非在懷疑她是女子? 程令雪一身正氣道:“屬下會怕,是因為屬下和公子本就沒有jian、jian'情……自然不想被誤解?!?/br> 姬月恒沒什么波瀾。 但手中的書卷卻有了折痕,他平靜而淡漠地將其撫平。 所以,還是怕被子苓看到。 少年也并非如亭松所說,只有在他面前才不生分。他是公子,下屬討好他并不奇怪,但與其余人親近—— 會是因為什么? 他得出結論:“你喜歡她?!?/br> “什么?!” 程令雪正琢磨著公子沒頭沒尾的幾句話,猜測他先是突然問起她替子苓走一趟的事,又說起草叢里的事,會不會和青松苑的客人有關? 正想得入神,公子竟又迸出來一句什么“你喜歡他”! 難道他知道了什么? 她掐住手心,壓下不安,沉聲道:“屬下是男子,自不會喜歡男子?!?/br> 聞言,公子手又一緊。 程令雪看著那被捏皺的書卷,一顆心也被他捏得緊緊的。 她小心試探道:“公子?” 姬月恒沒看她,松了手,平靜翻過一頁書:“沒什么,我隨口一說罷了,就算你喜歡她,也是人之常情?!?/br> 他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仿若纏繞已久的心結解開了。 “你喜歡她,這挺好?!?/br> “不必緊張,我不會怪罪你?!?/br> 看來公子不是在懷疑她是女子,只是純粹懷疑她是斷袖…… 罷了,斷袖就斷袖,好歹證明在他心目中她還是個少年,程令雪默不作聲地退至一邊,卻見公子忽地扣住窗臺,另一手則捂住心口。 她再度緊張起來:“公子?!” 公子倏地偏過臉,避開她,扣著窗臺的手緊了又松。 程令雪顧不得禮節,怕他要自傷,控住他的腕子:“您不舒服么?” 公子回過頭,眉心的痣在燈下倍顯昳麗,也倍加迷離。 他緊緊、緊緊地盯著她。 眼中竟有寒意閃過,旋即他竟還反手一把握住她腕子! 那瞬間他力度大得入骨,發涼的手又讓她想起賊窩那夜。 不安攀上程令雪眉心。 她暗暗蓄力,要掙脫他的桎梏。 公子松了手,凝著她的那雙眸子寒意消散,只剩寂寥。 像在看水中月、鏡中花。 不像發病,更像被什么事刺激到了,程令雪怔怔看著他,回想著到底是哪句話說錯了,竟讓公子如此難過。 她目光軟下:“公子?” 公子已恢復平靜:“我很好,適才只是心口發悶?!庇盅a道:“也不必請郎中,這是尋常事,我已習慣了?!?/br> 他說,他已習慣了。 短短幾個字,蘊著許多落寞。 程令雪心情復雜地退到一邊,擔心公子有事,并不敢走遠,不時偏過頭留意著窗便公子的一舉一動。 “吱呀——” 窗竟被公子給合上了。 程令雪不知道是什么事讓公子情緒波動如此之大,她透過窗紙,只隱約看到青年的剪影,他仰面倚靠在輪椅上,留下一個寂寥的輪廓。 察覺到她在看他,公子廣袖一抬,執起剪子,一剪掐斷燭光。 窗紙驟然暗淡。 她徹底看不清他了。 . 翌日,姬月恒早早便起榻。 屋內傳出搖鈴聲后,子苓與其余侍婢端著一應物件入園。 因著昨晚做的虧心事,程令雪對子苓頗內疚,便主動幫她拿東西。 她的生澀讓子苓想起家中的弟弟,調侃道:“晨時我去青松苑時,客人還說你太怕生,他怕嚇跑你!” 程令雪拘謹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暗暗將青松苑客人數落一通。 她身量與其余護衛相比雖很秀氣,在女子中卻算頎長,子苓又嬌小,二人立在一處,遠看像不善言辭的青澀少年在和心儀的少女交談。 窗邊修剪花枝那只手一合。 含苞待放的花被剪下。 姬月恒拈起花端詳,指間動作溫柔,經朱砂痣一襯,更有慈悲的意味,可隨后,他掌心收緊,再攤開時,嬌艷的花瓣被揉出花汁。 糜麗,破碎。 一如夢中癱軟在他懷中的少女。 看著遠處那對金童玉女,煩躁再起,姬月恒指端拂過剪刀刃口,溫柔低語:“喜歡她是么?!?/br> 桃花眼中有暗流洶涌。 隨后又一陣怔忪。 他為何想摧折那一雙眷侶? 若是狩獵欲,昨夜察覺少年對子苓有例外時,他就該生出不滿。 可那時他卻只覺得解脫。 然而過后又莫名其妙地空落,現下則毫無緣由地不悅。 若是狩獵欲,昨夜他攥住少年雙手時,就不會因為看到那杏眸中露出不安而心軟,四次三番地放過他。 所以,究竟為何? 姬月恒凝向園中的少年。 這廂程令雪與子苓聊了兩句,奈何實在不擅長閑談,很快撐不下去,正打算道別。余光看到公子沒在剪花,正望著窗外看景,不,不是看景。 他在看她和子苓。 她想起昨夜那個寂寥的剪影,下意識對他擠出一個生澀的笑容。 二人對視時,公子恍了下神。 可隨后,他袖擺猛動。 “砰——” 竟一下關了窗! 縱然再遲鈍,程令雪也能覺出他是不想見到她。若是旁人這樣,她只會比對方更冷淡,可這會她非但不生氣,還不由自主地開始擔心他。 緊閉的窗后,姬月恒開始一頁頁地翻書,但過一會,書又被放下。 看不見的確清凈了。 但又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他最終開了窗。 “公子?” 同樣的措辭,同樣的語氣,立在窗前的那道影子卻成了亭松。 亭松看公子心不在焉,也是一頭霧水,尤其今日輪值時,竹雪瞧著也有心事,問道:“公子可是還有事要吩咐竹雪?屬下這就把他叫回?!?/br> “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