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暫時還不能回去
“孟四姑娘?”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北山,在此刻也有片刻的恍惚。 錦衣衛領命暗中調查反賊一事在朝庭是機密,朝中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一只手都數的過來。程大人帶著他們一行人在這深山老林中已經待了好幾天了,這孟四姑娘竟然有這樣的本事,竟能找到這里來。 孟皎憋氣無言以對,她看到北山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定是以為自己是追著程奕過來的,可惜這次還真是巧合。 她后背上的傷口大抵是劃的有些大,失血帶來的暈眩感讓她眼前的景色都有些模糊起來,在倒回擔架前的最后一刻,她聽見將她帶回來的那幾個大哥焦急地喊聲,以及北山呼喊軍中大夫的聲音,隱隱約約的,似乎還有人掀開帳子出來的聲音,當她還想再聽清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時,人卻徹底脫力又倒回了架子上。 她這一昏就是一整天,再次睜眼時帳子內已經點了燈了。 失血帶來的暈眩感讓她腦子發漲,以至于在看到背對著她站在桌前的男人時,她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帳內光線有些昏暗,男人寬肩窄腰,光是立在那兒就叫人覺得賞心悅目。大概是這次行動不便張揚的緣故,他難得沒有穿那身光是看見就叫人膽寒的飛魚服,而是換了一身煙青色暗紋圖花長袍,將那身逼人的氣勢硬生生柔化了兩分,讓人生出一種宜室宜家的錯覺來。 “醒了?” 他開口,依舊是那沒有什么情緒的平靜聲音,孟皎苦笑一聲,沒有從中聽到一絲一毫的關心,果然,剛才從他身上看出來的那一絲柔和果真是她的錯覺。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是病后才會有的沙?。骸笆前?,我醒了,沒有就這樣死掉,以后還要來煩你,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許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她對著程奕,膽子愈發的大起來了,這種陰陽怪氣的話要放在平時,她一定不敢和他說的。 背對著她的人終于轉過身來,視線掃過她身上的傷口,最后停在她那張很是蒼白的臉上。 “你好好養傷,這幾個月就別回榮國公府了?!?/br> “為什么?” 孟皎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皺著眉道:“你該是知道的,我若是不回去的話,我母親和我父親一定會擔心的?!?/br> “那些人已經知道你長什么樣子了,也認為你應該是摔死了。京中有他們的暗哨,你若回去的話也是死?!?/br> 他說完,孟皎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懼色,隨即又覺得不對,反問道:“你怎么知道那些逆黨的事的?” 那些逆黨帶給她的陰影太大,讓她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后怕。 大抵是看在她此刻實在狼狽的份上,程奕的語氣很是難得的緩和下來道:“這整座山都是錦衣衛的暗探。陛下早就知道那些人計劃在上元節動手,算算日子離現在也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不管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整個大臨,你都安心的待在這里,缺了什么就和北山說,他會給你置辦?!?/br> 他一句話將她所有要說的話都封死了。孟皎沉默片刻,想問問他為什么在自己被追殺的時候那些探子不來救她,但最后還是沒問出口,只點頭道:“你放心,我會乖乖待在這里,只是府上我父親母親那兒,還有阿禾和楚鶴軒那兒,還麻煩你差人去說一聲,我這樣,他們都是免不了要擔心的?!?/br> “這是自然?!?/br> 程奕說完,眼睛瞥見床旁邊放著的湯藥和涂抹傷處的膏藥,又提醒道:“藥趁熱喝,還有外用的傷藥也記得涂,這里是男人窩,只有一個女人喚作紅娘,待會我會叫她來給你上藥?!?/br> 他說完,掀開帳子出去了。孟皎一人在床上呆坐了片刻,接著看了看自己被樹枝和沙礫劃拉的血淋淋的手,面無表情的端過放在一旁的藥喝了個干凈。 手掌上的傷處碰到還熱乎著的湯藥難免更加疼痛??墒谴丝趟齾s像是沒有察覺到手中的疼痛一樣,滿腦子都是剛才他口中的紅娘。 她會是一個怎么樣的女子?能讓程奕帶在身邊的人怕是個絕色的美人吧。 孟皎越想越覺得心酸,看著擺放在一旁的金瘡藥,賭氣似的把它扔到地上。瓶子咕嚕咕嚕滾出老遠,最終在帳子的入口處停下。 她輕聲哼了一聲,也懶得去撿,被子一拉就將自己整個人都籠罩起來,一開始倒還沒有睡意,但過一會兒終于抵達不住那碗湯藥中安神的成分,呼吸逐漸綿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