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口罩掛在指節上,王旭枷咬破左手食指,在壁畫鬼嬰眉心處重重一點。 “現!” 墻面下頓時浮現出長短大小不一的包,瘋狂迅速地亂竄,王旭枷又借著那點殘血在墻上下制,寫了“破”字,最后一捺落下,墻體外圍撲簌簌地落下許多灰。 隨后,所有鼓包像發芽的種子,紛紛冒出了芽。 數百只蜈蚣、蚰蜒、蚯蚓等蟲從墻里鉆出,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滿地亂爬。 鄭悠手抖得要握不住手機,腦子都木了,僵在原處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那些蟲子爬上她的腳背。 一雙白色運動鞋停在她面前,微涼干燥的手指在她額間輕點。 “假的,醒醒?!?/br> 于是世界瞬間有了落點。 鄭悠恍惚一瞬,抬眸看向墻壁。 壁上鬼嬰合著眼,睡得甜。 “去二樓?!蓖跣窦现匦聨峡谡?,不知是不是鄭悠錯覺,王旭枷眼圈好像黑了些,她擔憂道:“要不咱想辦法回去?今天就先到這?” 王旭枷打了個哈欠,率先往前走,“樓上有好東西,你怕你先走?!?/br> 鄭悠猶豫幾秒,最終一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直播間的禮物刷得更猛了,似乎對她這決定十分滿意,彈幕反應也很強烈,許多初始昵稱的用戶,瘋狂地刷著“919”這三個數字。 “919?”鄭悠邊上樓,邊不解地喃喃,“救一救?” 第10章 第二層 919很快變成了9195,這一串數字在彈幕區刷得飛快,很明顯不能用系統bug來解釋了。 “王哥,這怎么回事?!编嵱瓢咽謾C遞給王旭枷,手心有點發潮,她在衣服上蹭了下,“剛才就這樣?!?/br> 王旭枷盯著屏幕,一時半會沒說話。 鄭悠緊張道:“咋了哥?” 王旭枷也很迷惑。 被這間別墅鎮著的鬼胎十分強大,因此可以影響現代的電子科技,如果直接對上,道行淺的人估計一個照面就被弄死了。 像他這種被老天追著喂飯的天賦型選手,也有一時不查瞬間暴斃的風險。 連他都很難說百分百消滅的厲鬼,此時竟然借著手機向他們求救? 是陷阱?還是卻有其事? 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微勾。 越來越有意思了。 清源市什么時候出現了這號人物? 手機屏幕上的數字刷得更快,變成人眼看不清的殘影,禮物更是以驚人的速度飛漲,鄭悠接回手機后看了眼后臺,竟然已經累計了五百二十多萬。 她眼睛發直。 作為個中上層的主播,她很羨慕頭部主播一場百萬千萬的收入,而她如今也能和那些人一樣,這讓她明知詭異卻仍然忍不住狂喜,甚至因此產生一些怪怪的想法。 如果每次都能賺這么多,讓她做什么都行。 殺人犯法也無所謂,不被抓到就好了。 鄭悠腦海里莫名閃過一個身影,是個女人,穿著打扮十分隨意,握著桃木劍和黃符背對著她,而后突然一百八十度轉頭看向她。 一雙死魚眼直勾勾地盯著她,“殺了我,給你,五百嗬……”那道尖利的聲音突然拔得更高,更急,“不!一千萬!給你一千萬!快到三三三三三三——” “醒?!狈路饛倪h方傳來的聲音。 一道從天靈蓋打來的涼氣,讓鄭悠整個人為之一震。 眼前是游動的魚,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到了二樓,王旭枷皺眉看她,“剛看到什么了?” 鄭悠一愣。 “什么都沒有啊?!?/br> 王旭枷指尖頂著她眉心,再次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鄭悠莫名煩躁,側頭躲開,又自然道:“第二層好像沒什么,咱們去三樓吧,王哥你之前不說有人來這兒嗎?一直沒看到,估計是在上面?!?/br> 說著,就很快地往對面樓梯那走,邊走還邊招呼王旭枷跟上。 然而還沒等碰到臺階,王旭枷一個手刀將其砍昏,并把她放在沙發上。 他也坐下,四仰八叉地癱倒,眼神放空,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 失策了。 一樓和外面院子沒什么好說的,院子鎮鬼,樓內養鬼,鎮養結合的例子也不是沒見過。 那時情況還在預料中。 但二樓兇險詭異的風水煞,著實讓他搞不明白。 用人骨燒的瓷瓶為金,瓶中蠢蠢欲動的水尸為水,金生水,用骨瓷養水尸效果極佳,但也極易翻車,所以一般沒人弄這玩意。 那水族箱里的魚也是,假魚,屬金,而這金生的又是清水,清水具有洗滌凈化的作用,挺好一東西,卻放在了那對兒骨瓷瓶對面,對水尸起壓制作用。 其余物品大多數都能找到與之相克的東西,只有一樣東西例外。 奶粉。 不應該叫奶粉,外面奶粉罐確實是正常廠家生產的,但原裝奶粉里面早挖空了,裝的是骨灰。 就是不知道是動物,還是人的了。 第11章 第三層 秦小芝和趙源來到三樓。 三樓房間比另外兩層更加詭異,中間的井被足有成人手腕粗大的鎖鏈鎖著,井上蓋著塊黑色的石頭;地面和墻壁到處都是發黑的血漬,房間里一股讓人難以忍耐的霉味和腥味。 房間四角各擺著兩個紙人,紙人全部都面向墻壁,呈跪姿,身上穿著紅衣綠襖,看著很有質感。 趙源大學學的服裝設計,在秦小芝的允許下過去小心地摸了摸,半響才反應過來。 他媽的,這可是一米七百多的絲綢羊毛,就這么穿紙人身上了? 浪費! 趙源默默心疼幾秒,想到什么,把手松開,緊急躥到秦小芝身邊。 “大師,你說這些玩意都誰搬過來的?也不嫌晦氣?!?/br> 秦小芝緩緩抽出撬棍:“屋主的,你上次來就有,有目障看不見——讓讓,別靠近?!?/br> 趙源:……不是,你們搞玄的,工具都這么齊全嗎? 秦小芝摸了摸井上蓋著的石頭,后退一步,雙手緊握撬棍,高高舉起,也正是在此時,所有窗戶都被封閉的室內,突然吹起風來,吹得紙人都摔倒在地,發出巨大的嘩啦聲響。 像是警告。 趙源心里發慌,那些紙人的眼睛部分是名貴的珠寶,因為紙人摔倒掉落下來,咕嚕嚕地以不符合物理學常識的運動軌跡,滾到了秦小芝的腳邊。 圍成一圈,并且靠得越來越近。 秦小芝身形不動,仍然保持手握撬棍準備下砸的姿勢,連眼睛都不眨。 此時已經沒有風了,但紙人仍然嘩啦啦地響著,嘈雜細碎,嘲笑著來者的不自量力。 趙源有種不好的預感。 “大師?” 秦小芝沒有回應。 “大師大師?小芝?秦小芝!” 趙源越來越慌,他伸手去拽秦小芝的胳膊,都快哭了:“大師你怎么了?” 秦小芝依舊不動。 奇怪的紙片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無限放大,越發嘈雜尖銳,并且虛虛晃晃地加入了小孩子開心的咯咯笑聲。 趙源堵住耳朵,但那聲音從四面八方涌入他大腦,吵得他昏昏沉沉,身體無力地半跪下來,想吐又吐不出。 一只冰涼的、鮮紅色的手,搭在趙源的膝蓋上,捏了捏。 趙源不受控制地轉頭看去。 剝皮耗子一樣的鬼胎,十幾雙大眼睛對他眨了眨,嘴巴彎成愉悅的月牙,嘻嘻地笑: “媽……媽……” 啪嘰??! 秦小芝一撬棍砸下來,把鬼胎的大腦殼砸得四分五裂,在趙源和鬼胎震悚的目光下,面無表情且冷酷地重復剛才的動作。 “說了別亂認?!鼻匦≈ツ樕巷w濺白白紅紅的東西,一雙眼睛比夜還黑,“你是什么東西,心里沒數?” 趙源:…… 趙源不敢說話。 總覺得這時的秦小芝很不好惹。 剛才囂張無比的鬼胎,被秦小芝拽著敲,身體被敲爛又復原,從那張極難辨認情緒的裂開的大嘴中,趙源清晰地感受到鬼胎的迷惑、恐懼和憤怒。 就這樣敲了半小時,秦小芝終于停下,鬼胎也無力復原,爛巴巴地癱在地上,開始擺爛。 秦小芝拉著趙源過來,兩人蹲下,對那片看著極像嘔吐物的鬼胎說:“這人是誰?” 鬼胎:“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