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人類，他只有嫌惡至極的負面印象。

    被她握住的手很小，也很冰。

    也許察覺到她的注視，男孩長睫輕顫，微微仰起頭——

    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道陌生的聲響。

    【叮咚！】

    【白夜挑戰者‘白霜行’向你發來契約申請！】

    【是否接受契約，與之成為家人？】

    家人？

    “這里快要崩潰了?！?/br>
    白霜行在他身前蹲下，抬起雙眼，讓目光與他平齊。

    “這些村民是毋庸置疑的人渣，不過……”

    她笑了笑：“或許，在世界的其它地方，有更好的人、更好的事存在?！?/br>
    男孩一怔，靜靜凝視她的雙眼。

    那是一雙噙了笑意的眼睛，尾端微微上挑，像一個小小的弧，又或不易察覺的鉤。

    他聽見白霜行說：“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又是一束血花狂飆，村民的慟哭此起彼伏。

    四下充斥著鮮血、死亡與厲鬼不散的怨氣，而男孩和她四目相望，在靜默無聲的對視里，達成了此生的第一條契約。

    【叮咚！】

    【契約簽訂成功！】

    【獲得家人：修羅（幼年體）】

    【家庭檔案：修羅的靈魂之一，尚未與其它碎片融合?！?/br>
    他接受了。

    白霜行揚起嘴角。

    由厲鬼散出的怨氣漸深，整個地下室開始劇烈顫抖，全村上百個男女老少，即將被屠殺殆盡。

    尸橫滿地，血污如流，村長從祭臺高處狠狠摔下去，時至此刻，居然還活著。

    準確來說，是生不如死。

    作為一切惡行的主導者，厲鬼們不會輕易放過他——

    四肢擰斷，啃咬血rou，看他在痛苦中來回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是它們的復仇，就像當初村民們所做的那樣。

    當最后一個村民再無氣息，祭臺附近，再度被幽寂籠罩。

    一道道鬼魂齊齊轉身，抬頭仰望。

    見到白霜行時，不久前還在大肆屠殺的兇殘惡鬼們，一并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成為厲鬼之前，他們曾是倍受折磨、復仇無門的人。

    下一刻，系統音驟然響起，

    【檢測到神像損毀、村民全體殞命，即將提前結束本次挑戰?！?/br>
    【名不見經傳的深山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登山客無故失蹤。

    究其原因，竟是村民們信奉至高無上的神明，為得恩賜，向祂獻上人類的血rou?！?/br>
    【恭喜主持人們成功破解第三通電話，外景拍攝結束！】

    一個晃神，白霜行被亮閃閃的白熾燈刺了下眼睛。

    任務結束，他們離開那間地下室，回到了熟悉的演播大廳。

    唯一不同的是，她身邊多出一個小男孩，手里還握著把漆黑長刀。

    “主持人們回來啦！”

    小克老師蹦蹦跳跳，咧開嘴角：“這次也順利通關了呢！真是讓人——”

    話說到一半，它忽地愣住。

    等等。

    綜藝節目現場……不是只有三個人嗎？

    為什么那孩子也被帶出來了？！

    小修和她簽訂了契約，時刻跟在她身邊，在白霜行的意料之中。

    她沒出聲，挑起眉梢，看向手里的長刀。

    “我沒興趣參加什么白夜?！?/br>
    修羅打了個哈欠：“在刀里休息一會兒，遇到危險再叫我?！?/br>
    099哼哼一笑，用講悄悄話的語氣：“前輩擔心你們出事，所以不想提前離開白夜——嗚！”

    似乎被修羅敲了下腦袋。

    在陰暗干冷的地方待久了，頭一次走進燈光灼目的演播室，小修很不適應，朝著白霜行身邊輕輕一靠。

    他自尊心很強，即便心中緊張，神情也始終淡淡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別怕，這里是白夜挑戰的現場?！?/br>
    白霜行摸摸他腦袋：“目前沒有危險?！?/br>
    男孩垂下眼：“……我不害怕?！?/br>
    看來嘴硬的脾氣，從小時候就養成了。

    白霜行沒忍住笑了笑，點頭應他：“嗯?！?/br>
    “不管怎么說，主持人們的表現非常優秀?！?/br>
    小克老師干笑一聲，抬起一條觸須，擦了擦額角：“我們節目的收視率，在今晚有了質的飛躍——大家都在熱情討論，主持人們適合哪種死法呢！”

    用歡快愉悅的口吻說出這種話，不愧是白夜里的吉祥物。

    白霜行回以禮貌微笑：“他們生前的死法，我覺得都挺不錯?！?/br>
    【？？？】

    【這女人…是在嘲諷我們全都死了？】

    【嘖，越看她越不爽，節目組能不能有點兒用處??！來個不可能通關的高難度，趕快把她弄死！】

    【jiejie，再罵我一次…】

    “這個單元任務結束后，收視率上升，觀眾們的來電熱情也水漲船高?！?/br>
    小克老師嘿嘿一笑：“讓我看看，誰才是下一位幸運觀眾呢？”

    它話音方落，桌上的電話頓時響起。

    白霜行拿起聽筒，動作輕車熟路：“你好?！?/br>
    “你好?！?/br>
    耳邊傳來年輕女人的聲線，帶著滿腹恐懼與遲疑：“你、你是人類嗎？”

    不等白霜行開口，對方用力深呼吸：“無所謂了……不管你是不是人類，求求你，你真能救我嗎？”

    紀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