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幻境內的無數人都在看著血海圣母，甚至有些人都不好意思直視，覺得這般是褻瀆無禮。

    “神夢使者一共說我十二條罪狀，那我便一一申辯?！?/br>
    血海圣母輕聲道：“第一，血魔道曾經有一段時間斷了傳承，我為了報仇，接受了這份傳承，的確讓它重新延續了下來，但只要血海存在，這一脈本就不可能斷絕，此外，血魔道修行所需的血池，并非是天下人想象的人血或者生靈之血，而是種種靈藥和血海之水，同樣的，血海也并非是人血，在傳說中也是太古神靈血神所化的一片海水?！?/br>
    周圍的霧氣沒有絲毫變化。

    并無說謊的大痛苦降臨，這就證明她所說的乃是真話。

    幻境內的天下人不由得一怔。

    方才他們聽神夢使者說的血魔道這般罪惡滔天，還以為血魔道修行用的是人血呢，也以為是這女子為了禍害眾生，才故意讓斷絕的血魔道重現人間。

    現在看來……居然都是他們想多了？

    在這真實夢境之中，可是說不了謊話的！

    如此聽下來，這美的超乎想象的血海圣母，似乎并沒想象中那般罪孽滔天？

    “第二，我的確滅了二百七十年前的佛門圣地青蓮寺，但青蓮寺才是真正藏污納垢的魔窟！”

    血海圣母低沉道：“什么積德行善，普度眾生，不過是青蓮寺誆騙世人的表象罷了，青蓮寺的那兩個菩薩更是暗地里與煉魔宗勾結，我全家都是因此而死，所以我才修煉血魔道報仇?！?/br>
    霧氣依然沒有反應，說明這也是實話。

    天下人聞言，這才明白，原來還有這等內情？

    其實在佛門高層，這件事已經不是很大的秘密了，只是涉及到佛門清譽，所以也不可能公開。

    林越卻是笑了。

    他知道，血海圣母說的也不是事實，至少不是全部的事實。

    當年她以血海淹殺青蓮寺時，寺內固然是藏污納垢，但也不是沒有無辜，只是因為因為那些人對她的冷漠旁觀，連幫她的人都死了，所以她才不顧一切地淹殺青蓮寺。

    但此時要從天下人的手中博得同情的票數，她自然也不會說出全部的事實。

    林越不覺得這有什么卑鄙的。

    甚至他也不覺得妖族這么做有什么卑鄙的。

    如果可以滅了妖族，人族也會這么做，甚至更卑鄙也是小事。

    這是你死我活的族群戰爭，本就與對錯無關。

    “第三，我血魔道雖然廣收天下修行者，無論善惡，但這也未必是壞事，一切修行者只要修煉血魔道，就必須來血海拜我，這對他們而言亦是一種束縛，反而可以減少為禍世間的惡人……”

    “第四……”

    “第五……”

    血海圣母聲音輕柔，眼神悲憫地輕聲說著，哪怕她說的都是假話也足以讓大多數人相信她了。

    更別說，在這真實夢境……只能說真話！

    這也就意味著她說的必然都是真的，天下人又豈會不信？

    在每一條看似罪孽滔天的罪狀背后，都隱藏著他們意想不到的另一重真相。

    漸漸的……

    血海圣母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形象，變成了身世凄慘，卻獨立自強，向誆騙世人的佛宗報復，成功之后為了天下人著想，還將天下間的惡人都聚集在血海，由其親自管制——這樣一個令人敬仰佩服的形象。

    神夢使者那霧氣籠罩的面容看不出絲毫情緒變化，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末了，血海圣母又看了一眼神夢使者，說道：“還有……請天下的諸位明白，這位神夢使者所說的確都是真話，但卻未必是事實?！?/br>
    她緩緩道：“今日我若是沒有申辯的權力，恐怕就會像青燈教主等人一樣，被這位神夢使者誤導成罪孽滔天的惡首?！?/br>
    天下間的凡俗在這一刻心中都開始動搖了。

    這位主持公道，為天下除害的神夢使者，居然是在誤導天下人？

    神夢使者說的是實話，他說這里是人族的天下，要還人族一個明朗的青天。

    血海圣母說的也是實話，她說神夢使者說的不是事實。

    難道神夢使者真的別有所圖？

    神夢使者靜靜地看著血海圣母，似乎毫不在意。

    他只是平靜道：“我所說的都是實話，只是……有些實話，沒必要說出來罷了，方才你所說的就一定是全部的事實嗎？在我看來，你這等濫殺無辜之人，就是罪孽滔天的魔頭?！?/br>
    林越微微瞇起眼睛。

    他早就猜到這神夢使者會這般說了。

    不過……

    “你是為了懲處禍害？”

    血海圣母卻是冷聲道：“你如此行事，明顯意圖清除我大雍強者，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敢說出來嗎？”

    此時，她有開口的權力，就是最關鍵的利器！

    “你一個魔頭，何來的資格質問我？”神夢使者冷漠道：“你等只需要知道，我乃是真實夢境所選出來的神夢使者，為解救天下蒼生而來，這就已經足夠了?！?/br>
    幻境之中，天下凡俗都有些懵了。

    這兩人說的都是真話，到底應該相信誰？

    就在這時——

    “她沒資格，本宮可有資格？”

    這一刻，一個淡漠如上蒼浩瀚如天穹般無所不在的聲音陡然響起。

    并不是在這真實夢境中響起，而是瞬間響徹了整個大雍國境，響徹在了大雍每個人的腦海之中！

    無數人都被這道仿佛來源于蒼穹至高處的浩瀚聲音震撼到了。

    老天爺說話了？

    明明在夢境之中，卻還是聽到了？

    神夢使者那霧氣下的臉色微變。

    而夢境中的其他入圣強者，卻是瞬間就明白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吾乃大雍太子，代神皇陛下行使天威，在此通告我大雍億萬子民?！?/br>
    那浩瀚的聲音再次響徹在大雍國境內的每一處。

    天下凡俗這才明白，原來是太子！

    神皇陛下驅散永夜，開辟不朽的大雍王朝，猶如神話般不可思議，早已被萬萬子民奉為唯一的真神。

    而太子則是代神皇陛下管理天下，監國一千多年，也是被無數大雍子民視為最接近神皇陛下的偉大人物，此時天威般的浩瀚聲音響起，誰還能不相信？

    “妖族，乃是我人族大敵?！?/br>
    太子的聲音響徹天地：“在我大雍國境之外，是為永夜，那里乃是妖族橫行之地，妖族一心覆滅我人族，這千年來也未曾放棄，這所謂的真實夢境便是來源于妖族，我大雍子民絕不可被妖族蒙蔽，自損羽翼，此亦是神皇陛下所望！”

    隨著太子那浩瀚如天的聲音響徹大雍，此時真實夢境內的所有人似乎都清醒了過來。

    很多人都只聽說過妖族，但不知道妖族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人族和妖族的矛盾。

    但大雍子民信奉神皇！

    即使是沒有血海圣母這個案例在前，大雍子民也會更相信神皇，即使神夢使者說的是真的，也同樣會相信神皇！

    因為神皇真的拯救了人族！

    或許，只有經歷長期才會相信神夢使者也是為了拯救人族。

    更何況！

    此時有血海圣母的案例在前，這神夢使者明顯沒有說清楚事實，就是要清除人族的強者！

    現在看來，莫非這神夢使者所行之事，乃是那妖族的陰謀？

    “太子殿下發話了？”

    神夢使者低沉道：“太子殿下覺得這是妖族的陰謀？”

    太子淡漠的聲音響起：“既然如此，那你就當著天下人的面，正面回答血海圣母的問題，她無法說謊，你也無法說謊，你若避而不答，便是承認?！?/br>
    神夢使者默然。

    “很好，當眾挑開了?！?/br>
    林越緩緩瞇起眼睛，注視著那神夢使者，“為了民心，這妖神也必須正面回答……”

    這時，血海圣母當即按照計劃好的，開口問道：“證道強者才能化身為這真實夢境的神夢使者，你可是妖族？”

    這是完全挑明的問話方式。

    若是避而不答，就是妖族，又如何再能讓大雍子民相信？

    神夢使者看著她，沉默了一下，淡聲回答道：“我說過，我是為了人族而來，又豈會是妖族？”

    他一字字地說道：“我是人族?！?/br>
    第157章 地球

    隨著神夢使者的回答響起，無數凡俗頓時稍微放心下來。

    林越不由得微微挑眉。

    還真不是妖神？

    在他將那三條規則的情報提供給太子之后，太子就認為，神夢使者未必是妖族。

    縱使妖族覺得他這個夏王大概率不可能知道指名這件事，但萬一他知道這一點，妖族就注定會陷入劣勢，一旦得不到民心，真實夢境這手段豈不是廢了？

    所以，太子認為妖族可能會讓某位投靠妖族的人族證道來當神夢使者。

    這第一個問題，就是用來確定這一點的。

    反正有他指名申辯的權力，想問什么都隨意，在真實夢境之中也不能說謊。

    現在看來，神夢使者果然是人族，比如……那個投靠妖族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