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沉默了一下，問道：“你一定要攔我？”

    “我攔不住你?！?/br>
    二皇子平靜道：“但還是那句話，你大可以試試?！?/br>
    太子又沉默了片刻，看了皇后娘娘一眼之后，這才轉身消失不見。

    皇后娘娘松了口氣，開口道：“多謝二皇子?！?/br>
    二皇子微微轉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搖頭，說道：“你明知道他對你無情，又何必呢？”

    皇后娘娘沉默了半晌，輕聲道：“我欠他的?！?/br>
    “欠他？”二皇子微微搖頭，沒有多說，只是說道：“他已經變了，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夏侯狩，雖然十七弟對待大多數人都頗為薄情，但他這個人也比較極端，對待看重之人依舊重情重恩，你可以從這方面試試?！?/br>
    “……”

    皇后娘娘一怔，忍不住說道：“二皇子，我是皇后，你居然……”

    “你與他并無血脈關聯，而身份……重要嗎？”二皇子看了她一眼，搖頭道：“或者說，神皇真的有拿你當皇后嗎？神皇配當我和皇兄的父親嗎？”

    皇后娘娘沉默了。

    ……

    而帝鴻城不再沉默。

    天地共鳴，舉世同悲，這遍及整個京州境內的異象，足以讓整個帝鴻城為之震蕩。

    “這……有皇孫隕落了？”

    “前幾年才出現過五公主的子嗣去世，怎么又來了？”

    “到底是誰？居然這般膽大包天？敢弒殺皇孫？”

    “據傳皇孫身上的國運庇護，即使沒有封王顯形，那也是有幾十丈厚的，如此大罪孽，沒有天罰嗎？”

    “該不會和當年是同一個人吧……”

    這一刻，不知多少人都在為之震驚疑惑。

    而千絲坊的天寶樓附近，更是已經被承王府的府兵和客卿圍得水泄不通，整座天寶樓范圍都被結界封禁，哪怕是一只蒼蠅都逃不出去。

    天寶樓的地下宮殿之中，此時殿廳內部已經化為一片滔天火海，只是在陣法結界的封閉下，才沒有蔓延到殿廳之外。

    一身皇子常服，眉宇間透著儒雅的十二皇子，此時正站在烈焰熊熊的殿廳門前。

    盡管他的臉色依舊平靜，但他雙眼中映照的火焰已經足以說明他的內心。

    其身后還跟著身為承王府管事的枯瘦老者。

    “轟——”一道無形而龐大的神念之力轟然掃過殿廳，這殿廳內的火焰便被徹底壓制了下去。

    十二皇子袖袍一揮，邁步走進了一片焦黑的殿廳內，四下觀察之下，卻是并沒有發現絲毫痕跡，不僅沒有發現尸體，甚至連一絲氣息都沒有留下。

    “郡主的氣息最后出現就是在這里?！?/br>
    枯瘦老者低沉道：“兇手應該是實力遠超郡主的存在，不僅瞬殺了郡主和在場所有人，還用了高階烈焰符清除所有痕跡和氣息，極其謹慎?！?/br>
    十二皇子默然望著這片狼藉的火場，一言不發。

    “郡主乃是天下樓第七重三連勝的實力，而且頗為擅長防御，放眼天下，大修行者之中也找不出任何一個能夠在瞬間殺死郡主的人?！?/br>
    枯瘦老者說道：“所以，幾乎可以排除大修行者，兇手要么是入圣存在的化身，要么是就是入圣存在?！?/br>
    說到這里，他忽然發現十二皇子的神色有些不太對，不由得輕聲喚道：“殿下？殿下？”

    十二皇子緩緩閉上眼睛，說道：“我還能感應到她殘留的情緒，并沒有不甘、憤怒，只剩下解脫……”

    “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很糟糕的父親？”十二皇子忽然問道。

    “殿下是有些過于嚴苛，只是殿下確實也是為了郡主好，卑職是可以感覺到的，也一直明白的?！笨菔堇险邍@息一聲。

    “我……”

    十二皇子并沒有睜開雙眼，只是喃喃道：“我前世從未想過自己會當一個父親，也沒想過我這樣渾身充斥著奇毒的怪物，也有資格擁有血脈后代……那一年，我也是第一次體會當父親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但當我知道所謂的皇子斗爭之后，其實我已經后悔生下他們了……”

    “我不想看著我的孩子們因為我，有一天被皇子斗爭卷進去，也不想看到他們和我太早分離……”

    “很可笑是吧？前世我孤苦慣了，也受盡種種奇毒折磨，如今卻很享受這份牽絆的存在，呵呵……萬毒魔祖也不過只是一個心戀凡塵的俗人罷了……”

    “我不想失去我的孩子們……其實在我心里，他們比苦行客重要得多，所以這次設陣對付七妹和十七弟他們的時候，即使把握很高，我隱隱覺得仍然有一絲危險，就沒有帶他們……”

    “這些年來，我也沒想到霜兒會變成這樣，要怪，就只能怪我真的不懂如何當一個父親……”

    “但我真的只是想用我曾經遭受過的經歷，用我這個成功過的例子，讓我的孩子們多受些磨礪，道心更強一些……卻沒想到居然事與愿違……”

    “或許，我真的不配當一個父親吧……”

    十二皇子喃喃地說著，一改往日的溫和沉靜，反而有些多愁善感的樣子，頓時嚇住了旁邊的枯瘦老者。

    “殿下，您這是……”枯瘦老者忍不住說道。

    “我沒事?！?/br>
    十二皇子緩緩睜開雙眼，說道：“霜兒是因我而死，將來我也會將害死她的人親手滅殺，以此祭奠我的女兒?！?/br>
    “殿下?！笨菔堇险呶⑽⑺闪丝跉?，說道：“殿下覺得此事是何人所為？”

    十二皇子微微瞇起眼睛，冷聲道：“京州境內并未出現天罰，說明殺死霜兒的兇手要么不在意罪孽，像那星主一般，要么國運庇護足以掩藏這份罪孽?！?/br>
    枯瘦老者微微頷首，說道：“不是都猜測那星主的真身可能在永夜之外，只是派遣分身進入大雍嗎？或許就是以此逃脫罪孽吧？”

    “只是猜測罷了?！?/br>
    十二皇子低沉道：“按理說，分身的罪孽，本體和其他分身也都應該一同承擔，只是猜測那星主的星神分身特殊，才能讓罪孽也獨立……但終究無法確定，也不知道那星主是如何逃脫罪孽的?！?/br>
    枯瘦老者微微點頭，說道：“說起來，大雍這些年來，其實偶爾也出現過疑似這樣的狀況，有幾個我們以為會身懷大罪孽的人，卻并無罪孽……”

    “你是想說當年的端木炎吧？”

    十二皇子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說道：“當年的端木炎也確實有些奇怪，明明殺了當朝重臣，天罰司卻沒有查到罪孽，只能放過他，最終還是太子以他勾結妖族的名義抓了他，但卻是被他逃走了，不得已改判抄家流放永夜……”

    “說起來，如今十七皇子的府邸，就是建在端木氏府邸的原址?！笨菔堇险咻p聲道：“會不會有什么關聯？”

    十二皇子沉默了半晌，搖了搖頭。

    “十七皇子的實力，我最清楚不過?！?/br>
    他淡漠道：“前些天，他殺苦行客時的實力是強，也有天下樓第七重五連勝，但也不可能瞬間殺死霜兒和這么多人，讓他們連調動陣法和求援的機會都沒有?！?/br>
    “也是?！?/br>
    枯瘦老者頷首道：“從三才天關圓滿到凝聚道之雛形，即使有傳承指引，也需要不少年頭，更別說十七皇子走的是逆天的道，這么短的時間想要凝聚道之雛形，那就更不可能了?！?/br>
    況且，兩人都明白，十七皇子雖然與己方結了死仇，但也沒必要冒奇險殺郡主。

    郡主無望合道，對十七皇子根本就沒什么威脅，也只是負責地下生意罷了，殺了也能換一個主事。

    若是殺了郡主，不僅會沾染罪孽，而且一旦事情暴露，那就是大罪責。

    殺了又有何意義？

    “十七皇子的可能性很小，至于其他皇子……”

    十二皇子深吸一口氣，說道：“如果說是抓住霜兒，利用她指控我的罪責，那我覺得不奇怪，但單純殺她，我想不到有多少好處，應該也不是其他皇子做的……所以要么是星主，要么是類似于星主和端木炎那樣的人……”

    “從入侵者實力來看，實力在天下樓起碼是第八重?！?/br>
    枯瘦老者斟酌著說道：“如今天下樓第八重空空蕩蕩，所以唯一的可能性也只有入圣強者或是其化身，才能達到或者超越第八重實力，或許真的是那星主的星神分身？”

    十二皇子沉默了半晌，忽然說道：“前些年我也問過三皇兄關于星主的事情，三皇兄似乎知道星主的特殊之處?！?/br>
    “景王殿下沒有告訴您？”枯瘦老者疑惑道。

    “他說……”

    十二皇子低沉道：“我還沒資格知曉，二皇兄不允許，太子更不會允許……”

    ……

    瑤神湖湖心亭。

    林越靜靜地坐在亭內，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片刻，湖面上的朦朧霧氣之中，忽然飛來了一名朱紅色官服的女官，飄然落在了湖心亭之中。

    “皇后娘娘怎么……”

    林越剛一開口，就看到那女官一揮袖，展開了一層防止窺視的結界，隨即原地翩然一轉，衣裙翻飛間，已然搖身一變，化身為皇后娘娘的模樣。

    “居然親自來了？”林越微微挑眉。

    皇后娘娘看了他一眼，一翻手，取出了一只冥魂之玉制成小瓶，遞向了他，說道：“你要的殘魂?！?/br>
    “謝了?！绷衷缴焓秩ソ?，皇后娘娘卻是忽然纖手一縮，將玉瓶收在了身后。

    林越看向了她，問道：“怎么了？”

    “我遇到了太子?！?/br>
    皇后娘娘看著他，說道：“太子威逼我交出這殘魂，我沒有聽他的，再加上有二皇子出面助我，才保住了這這殘魂，你怎么感謝我？”

    二皇子？林越若有所思，隨即打量了她一下，問道：“你想讓我怎么報答你？”

    第35章 圣獸

    “嗯……”皇后娘娘陷入了沉思，似乎還沒想好。

    林越忽然走上前去，伸手抱住了她，雙手環著她纖細的腰肢，湊在她耳邊低聲問道：“這樣可以嗎？”

    皇后娘娘嬌軀微微一僵，隨即咬了咬嘴唇，冷著臉呵斥道：“你好大的膽子，本宮乃是皇后，你居然敢這般放肆？”

    “是，兒臣放肆了，還好沒人看到，請皇后娘娘責罰?！绷衷綗o聲地笑了笑，雙手卻是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

    如果她不愿意的話，他又怎么可能抱得到一位入圣存在呢？

    “你自稱兒臣作甚？”皇后娘娘忍不住蹙起眉頭，心中總感覺有些荒唐，有點羞憤地推了他一下。

    “您不是說自己是皇后娘娘么？我不自稱兒臣，難道要用其他什么自稱嗎？”

    林越笑了，“兒臣雖然答應了以后有能力時娶你，帶你離開，但也還沒到那個時候，皇后娘娘現在就急著換稱呼，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