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是沒有想過他們能長得如此面軟。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道：“你們家的人都長得很好?！?/br>
    祝紜：“我也覺得他們相貌好，但男人嘛，卻不喜歡這般，我聽我阿娘說，阿爹年輕的時候就開始蓄胡子裝威嚴，若不是阿娘自小認識他，才不會嫁給他呢?！?/br>
    姜姝：“他現在就沒有胡子?！?/br>
    祝紜：“阿娘不讓！”

    姜姝笑起來，坐在書房的凳子上看著祝紜找竹械。她本以為她的竹械是一些小玩意兒，做來解悶的，誰知道卻看見祝紜歪歪扭扭的捧了個大件出來。

    她連忙去接過來。

    她穩穩當當的放在空地上，驚訝的蹲下去瞧，“你這是做的什么？怎么這般大？像是……像是一條河，還有姝?！?/br>
    看起來，竟然更像是堪輿圖。

    祝紜羨慕她的力氣！羨慕得挨著她蹲下，道：“這是我根據書里面的描述和圖紙做出來的蜀州河流?！?/br>
    她小聲道：“從前我們在岷江住的時候，一旦河水患難，就有無數人死去。父親和阿兄就經?？粗嗡臅?，每年也要跟著蜀州府尹去治水的。我跟著他們看，自然就懂一些?！?/br>
    她說，“可惜父親和阿兄到洛陽來了，又忙得很，沒有時間繼續做治水的事情，我反正閑著，就一直繼續想，萬一能出治水的好法子呢？”

    姜姝從不知曉原來祝紜還有這般大的志向。她良久無言，而后對祝紜道：“紜娘，你真厲害?！?/br>
    祝紜臉上燒起來，“不不不，我只是瞎想?！?/br>
    除了家里人，她還沒有顯擺給別人看過。姜姝是第一個。

    她說，“姜姝，多謝你，多謝你沒有笑話我?！?/br>
    姜姝便有些羞愧。

    其心不正，又沒有完全喪失良心，總要負疚幾分的。她只能多對紜娘好些。

    等走的時候，她鄭重道：“你要是有困惑的事情，有難事，一定告訴我?！?/br>
    祝紜眼睛亮亮的，頗為不舍，“姜姝，下次你什么時候來？”

    姜姝：“有空我就來！”

    趙mama瞧了直笑。她總覺得六姑娘在國公府里太過于溫和了，像個漂亮卻沒有活氣的假面菩薩。但如此年歲的孩子怎么能一直這般呢？果然在外頭就好多了。

    等姜姝要上馬車的時候，她卻稍稍攔了攔，小聲道：“錢mama在馬車里呢?！?/br>
    姜姝納罕，倒是錢mama頗為不好意思，道：“我和老夫人來醋魚胡同找謝大人，誰知碰見了姑娘的馬車。我多了一句嘴，謝少爺便知曉了，又托我來一趟?！?/br>
    謝讓這幾日都住在醋魚胡同里的宅子。壽老夫人擔心他，便來看看。

    姜姝聽見他的名字，心一緊，“可是有什么事情？”

    錢mama：“倒是沒什么，只是他托我給姑娘帶句話，說姑娘讓他查的刑罰，他查到了?！?/br>
    姜姝頓時手腳發麻。

    她耳邊嗡鳴聲起：“老夫人既然在，我定然要過去拜見的，正好聽一聽?！?/br>
    錢mama笑起來，“老夫人也想您得很?！?/br>
    姜姝：“后天本就是要去的?！?/br>
    等到了醋魚胡同，姜姝下了馬車，謝讓已經在門口迎她了。

    兩人再見面，倒是有種難言的恍惚感。

    姜姝先恭喜他，“聽聞你已經進翰林院做事了?！?/br>
    謝讓點頭，而后突然道：“我每月有十兩銀子的俸祿?！?/br>
    姜姝一愣，“什么？”

    謝讓：“這是俸祿銀子，并不牽扯其他……”

    他知道姜姝在淮陵要多艱難才能攢二十兩銀子。既然知道，便不能當做看不見。當初受了她的恩，就想著要還回去，不愿意她沒有自己的銀子用。

    他輕聲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著這銀子，我的銀子，前頭都應該要給姑娘?！?/br>
    他怎么有這般的念頭？

    姜姝便要拒絕，卻見他盯著她道：“你欠阿兄的已經還了，這是我欠你的，也得還?！?/br>
    他笑了笑，“姑娘別拒絕了?！?/br>
    姜姝只能點頭。

    她其實還是欠著蘇行舟的。因著他死前去了白馬寺一趟，謝讓便來找她了。雖然他的死大概是因著博遠侯而不是老和尚，但她卻開始往老和尚身上想自己的死因，若是這條路能通，便也是她欠著的恩。

    她就說，“你不用急著給我，我還不缺銀子?！?/br>
    壽老夫人和錢mama瞧著兩人說話，一直笑盈盈的，并不打斷兩人。錢mama攙扶著她過去，道：“孩子們好，咱們瞧著都心情好！來，您先坐下，我給你們端茶來?！?/br>
    壽老夫人便讓姜姝坐在她身邊，“謝讓說你讓他查了個刑罰？”

    姜姝緩出一口氣，這才再說了一遍。

    壽老夫人皺眉：“竟然有這般折磨人的刑罰？”

    但她又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聽過?！?/br>
    她實在是太喜歡打聽各家事情，又愛看雜書，便什么都知道一點，自封百曉生。

    但到底年紀大了，很多事情想不起來，問謝讓，“你查到了？”

    謝讓點頭，“我在一本雜書里面看見的?！?/br>
    姜姝不由得繃直了身子，“是有什么出處嗎？”

    謝讓便道：“我查到的刑罰跟姑娘說的八分相似，卻也有兩分不同?！?/br>
    姜姝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了，“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