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邊坐下來：“可不是。萬一……我麻藥喝的多了，醒來不認識你怎么辦？”

    他想了想：“也不是沒有這個打算。未必是壞事。我就跟你說，咱們成親十年了，孩子都這么大了。全家都這么說，由不得你不信?！?/br>
    “那我要是不認呢？”

    “烈女怕纏男，我天天纏著你，你那么心軟，早晚被我說服了。反正我樁樁件件都想過了，只要你人還在，什么都好?！?/br>
    他抬起手來抱住她，抱得很緊，像死里逃生后的每一個夜晚。她將臉貼著他的肩膀：“相公，我好好的?！?/br>
    他們的呼吸絞纏在一起，她顫抖著去解他領子上的袢扣。他背上有燒傷后的傷疤，新生出的rou是嫩紅色的一長條。

    “傷口長得很好?！?/br>
    “嗯，是你給的藥管用?！?/br>
    他也慢慢解了她的衣裳，手指撫摸著她腹部的疤痕?！昂么蟮囊粋€洞，李大夫給你換藥的時候，我偷偷看了一眼，血rou模糊的，把我嚇死了?！?/br>
    “我師父也害怕了，我難得看見他那么慌的時候?！?/br>
    她勾著他的脖子，坐起身來輕輕親他的下巴，他低低地哼了兩聲，很愜意的樣子。她小聲說道：“惟時，我把燈吹了吧?！?/br>
    他搖頭：“不用，你好看極了，疤痕也好看，燈下看得清楚些?！?/br>
    他很溫柔地親吻這處傷疤，然后默默抬眼看著她，像在詢問她的意見。她瞬間就懂了，微笑道：“不用那些玩意兒了吧。就……就跟咱們第一回一樣?！?/br>
    他點點頭：“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放慢些試試，要是不舒服，趕緊跟我講?！?/br>
    “嗯，咱們慢慢來?！?/br>
    她轉頭看著外面，一彎新月如鉤，掛在樹梢上。四周靜謐極了。她閉上眼睛，輕輕叫了一聲：“相公?！?/br>
    “哎。什么？”

    “相公相公相公，就是想叫你?！?/br>
    他就一直笑：“跟我學的?！?/br>
    他把帳子落下來。她的頭上有新生出的頭發，又細又密。他的手溫柔地撫著這些頭發，邊摸邊笑：“很有趣。扎著手癢癢的?！?/br>
    她忽然整顆心都化了，也跟著笑：“這么喜歡我啊?！?/br>
    “哪里都喜歡?！?/br>
    “一直都喜歡嗎？”

    “一輩子都喜歡?！?/br>
    “我也是?！?/br>
    第290章 日常篇之迎候

    正是初春時節， 遠處的山巒和近處的草地都隱隱透出一點綠色。永定門外的驛站里，停著一輛精致的馬車。方維和盧玉貞下了車，驛長慌忙過來跪倒， 小心翼翼地問方維：“督公， 請問要喝什么茶？有毛尖和瓜片， 也……都不是好的?！?/br>
    方維擺手叫他起來，又轉頭對著盧玉貞笑道：“娘子， 要喝點什么？”

    她坐在外頭凳子上，只是坐不住，擺手道：“先不喝了?！?/br>
    驛長有些尷尬， 小聲道：“督公， 這里是京城南邊第一家驛站，過路的人雖多， 十有七八都不在此處住店。我們事先又沒有接到吩咐， 所以……簡慢了些， 請督公及夫人海涵?！?/br>
    方維道：“夫人不喜歡喝茶而已， 倒沒什么，只是借你個地方坐一坐?！庇痔统鲆恍K碎銀子：“上兩碗紅糖水來?！?/br>
    驛長趕忙搖手：“這可萬萬不敢收， 督公和夫人貴腳踏賤地， 是我們驛站的福氣。兩碗糖水， 我們還伺候的起?！?/br>
    方維笑道：“你又客氣什么。如今各地驛站， 多有打著官員旗號白吃白拿的， 家家都有虧空， 我豈能不知。只當是給你們燒水的人工錢?！?/br>
    驛長便小心翼翼地收了，回頭一疊聲地叫人去燒水。盧玉貞臉有點紅， “相公，紅糖水……”

    方維笑道：“我喜歡喝點甜湯， 也不算什么怪事吧?！?/br>
    她就笑了，將端上來的紅糖水一飲而盡。坐了一會，她又走到驛站門前去張望：“他們是今天要到嗎？我看太陽快下去了?！?/br>
    方維走到她身邊，往南邊的官道上瞧了瞧：“方謹給我的信上說是正月底起行，算著這兩天也該到了?！?/br>
    盧玉貞緊了緊斗篷，搖頭道：“這么冷的天，孩子要趕路，也太急了點，路上也顛簸。不如再等一個月，等運河開了，走水路過來，平順多了?！?/br>
    方維笑道：“他們在外頭做監槍的，要定時到御馬監考成。這可不是我定的，只能問二哥去?！?/br>
    她便不說話了，過了一陣，嘆了口氣道：“都是邊防重地，天天打打殺殺的，也不是好差事。跟鄭祥那樣多好?！?/br>
    方維道：“你以為他在王府管文書就好混，文字中間要拿捏的妙到巔毫，不是一朝一夕能學的成的?！?/br>
    盧玉貞笑道：“聽你這么一說，倒是我最容易了?！?/br>
    方維收斂了神情，正色道：“我家娘子妙手濟世，是至善至難。我們不過混口飯吃，怎么能跟你相比?！?/br>
    風吹過來，帶著點寒意，方維猶豫了一下：“要不咱們先回家吧，天快黑了，這會兒到不了，只能等明天。也是我不好，等他們到了，派個人到鋪子去請你，也是一樣的?！?/br>
    她戀戀不舍地朝南看了一眼，“好吧，是我心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