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順聽見動靜，連忙過來陪笑：“各位貴客，要不我這給您府上就拿些藥，免得耽擱了?！?/br>
    小廝并不領情，指著她道：“你這女人真不識相，知道我們主人是誰嗎？你就不怕……”

    盧玉貞道：“你們家是當大官的，我明白，你也不用嚇唬我。有的是大夫愿意去，我忙的很，不奉陪了?！?/br>
    管家見她不為所動，知道勉強無用，搖頭道：“那我們先回去?！?/br>
    楊安順笑道：“我拿個瓷瓶，將藥湯盛著，包管你們到家還是熱的?！?/br>
    盧玉貞看他們走了，嘆了口氣，扶住頭。楊安順將他們送走了，微笑著走到她面前，比了個大拇指：“說得痛快極了?！?/br>
    她苦笑道：“我憋不住氣，還是太沖了。這些當官的都心眼小，回頭說不定怎么使絆子呢，想不得這些了?！焙鋈挥窒肫鸺聛恚骸巴砩蠒粫幸肮?？”

    有個少年的聲音響起來：“這倒不怕。它們怕火，把燈點亮些，大概就沒事。我叫了幾個休養得差不多的，在這邊拿著棍子轉著圈子巡邏，見了野狗就趕開?！?/br>
    楊安順又驚又喜，“兄弟，你回來了？”又見戚先明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布衣，笑道：“這回學聰明了，知道打扮樸素些?！?/br>
    戚先明笑道：“那一身洗了。不瞞你說，我就那一身好衣裳，出門辦事的時候才穿?！?/br>
    他們兩個結伴進了鋪子，用木桶將新煮出來的藥湯提出來，倒進門口水缸里，一時熱氣蒸騰。楊安順比量了一下：“估計夠五六十個人的。晚來的也沒法子?！?/br>
    忽然有答答的馬蹄聲傳過來，在鋪子門口停下了。馬上跳下來幾個穿著窄袖軍裝的兵士，都舉著火把，打量了一下病人隊伍，就將裝藥湯的水缸圍?。骸斑@些藥湯，京營征用了?！?/br>
    蔣夫人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喝道：“你們是誰？”

    一個穿著罩甲的把總走出來，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我們大營里面也有生病的軍士，這藥我們先運回去試試?！?/br>
    蔣夫人搖頭道：“不行，這后面還有病人呢，你也看見了?！?/br>
    后面的人看得分明，都鼓噪起來，一股腦地往前涌去，隊伍頓時亂了，不少人撲上來爭搶。兵士繞成一圈，紛紛抽出刀來：“別動，往后退?！?/br>
    病人們面面相覷，又叫道：“這可是活命的東西，怎么能讓你們搶了?！本鸵蛏蠐?。

    蔣夫人幾步站到臺階上，扯著嗓子叫道：“不要亂?！?/br>
    沒有人聽她的，盧玉貞聽見外面亂糟糟的，急忙沖出來，被眼前的情景嚇得呆了，一個兵士的火把險些燎在她臉上。楊安順攔著她道：“盧大夫你先回去，沒你的事?！庇秩ダY夫人。

    蔣夫人向把總問道：“請問你們有多少人發??？”

    把總道：“上吐下瀉的，怎么也有兩三百個?！?/br>
    蔣夫人指了指水缸里：“這里的藥，也就夠幾十個病人的，就算你們拉回去，也是杯水車薪。我們明天早上有一批藥就送到了，到時候給軍爺們多準備些?！?/br>
    把總有些猶豫，后面的兵士叫道：“先拉回去一點是一點，好些人都不成了?！?/br>
    楊安順道：“要不這樣吧，你們回去把重病人拉到這兒來，我們大夫給瞧一瞧。不然吃著藥反而吃壞了?！?/br>
    把總盯著他看了一眼，忽然笑道：“我是傻了，把大夫也拉回去不就行了?！?/br>
    他揮揮手，有兩個人就沖上來，要拉著盧玉貞出門。楊安順連忙擋在前頭：“你們干什么，是不是瘋了?！逼菹让骺绮缴锨?，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將那兩人逼退幾步。

    一幫病人見了這場面，都拼命沖上來。王四帶著乞丐們沖進人群，也叫道：“堵著他們?！?/br>
    忽然有個洪亮的聲音喊道：“都別動?！?/br>
    戚先明走到把總跟前，拱了拱手。把總見他衣著寒素，冷笑道：“你又是誰？不要礙著軍爺的事?！?/br>
    戚先明道：“我也是當兵的。咱們是同行，我給你們出個主意?！?/br>
    一群兵士見他年幼，都笑起來：“不知死活的生瓜蛋子，你是哪家的兵，混上個巡檢沒有啊?！?/br>
    戚先明從懷里掏出一張文書，雙手展開，遞給把總：“兵部把我的襲職手續辦下來了。我現任登州衛指揮僉事?！?/br>
    第261章 頭面

    軍士手中擎著火把, 將這片地照得光亮一片。一輛華麗的馬車在采芝堂門口緩緩停下。蔣濟安從車上走下來，臉色漲得通紅。他瞥了一眼外頭的人群，徑自快步上樓了。

    戚先明和楊安順在門口站著, 倆人面面相覷, 楊安順支支吾吾地伸手：“請……戚大人先坐，我們冒犯了，原不知道您有這么大來頭?！?/br>
    戚先明小聲道：“別那么客氣, 要不是你們施救，我也就糊里糊涂沒命了。楊掌柜, 你覺得我這主意怎么樣？”

    楊安順面色為難, 他擦了擦汗：“換了別家鋪子, 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是外地人，不知道這里的彎彎繞。那回春堂跟我們家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