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天色已經過午，連忙道：“金鳳胡同那里還沒去，快走吧?！?/br>
    第257章 巧合

    熱乎乎的風吹過來, 燙著他們的臉，楊安順見她的臉越來越蒼白，汗如雨下, 很是擔心：“盧大夫, 要不咱們先回鋪子里去吧?！?/br>
    她只覺得手腳沒力氣，咬著牙道：“咱們先歇一歇，我怕天太熱, 中了暑氣。我順便把藥吃了，最近總是提不起勁來?！?/br>
    楊安順打量著四周, 說道：“墻根底下怕是有臟污。金鳳胡同已經不遠了, 我記得西邊有個涼棚, 咱們去那里?！?/br>
    他們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見到前邊有個茅草搭成的涼棚，里面沒有人。她坐下來歇了幾口氣。楊安順從包袱里將饅頭蒸餅取出來，又拿出一盒藥丸。

    她笑道：“怎么把一盒子都拿出來了?！?/br>
    楊安順道：“我前幾天制出來剛好一整盒，拿出來一兩粒, 就怕顛簸散了?！?/br>
    她擦一擦汗，見兩個人手上都有些污泥，笑道：“我去打些水來, 沖一沖?！?/br>
    楊安順伸手攔著：“這旁邊就是口井, 我去就是了?！?/br>
    井口上安著轆轤，楊安順搖著手柄, 慢慢提上一桶水來, “這口井的水挺干凈的, 有錢的人, 都買這里的水泡茶喝?！?/br>
    他用瓢舀著，給盧玉貞沖了沖手, 自己又認真洗了一下，才將蒸餅拿了起來。盧玉貞打開罐子，給他倒了一碗熟水，自己先將藥丸吞服了，又慢慢地嚼了一個饅頭，笑道：“沒有帶醬菜，只能這樣干嚼了。其實我做的醬瓜很不錯，等這陣忙完了，我多弄一些，給你們也分一分?！?/br>
    楊安順也笑了：“這蒸餅就很好吃，軟和得很。好歹上天保佑，讓大伙兒都平安過去這一劫吧?！?/br>
    她吃了東西，覺得身上漸漸有了力氣，站起身來道：“咱們去金鳳胡同那里看看，說不定還有發現?！?/br>
    楊安順道：“那邊是這一片還算體面的地方，許多小商戶住著?！?/br>
    進了胡同，他們面面相覷。胡同里家家戶戶竟是開著門，不見一個人影。

    她睜大了眼睛，“難道是……”

    楊安順臉色也變了，他見旁邊的小院子開著門，便小聲道：“盧大夫，你在外面等著，我去看看?！?/br>
    她心跳如鼓，在外頭等著，忽然聽見楊安順一聲驚呼，她顧不得什么，疾步沖了進去，楊安順捂著口鼻，趔趄著沖出門來，攔住她：“是一對老夫妻，死在炕上。都生蛆了，你別看?！?/br>
    她聞見了惡臭，嘆了口氣道：“我去瞧一瞧，我不怕的?！?/br>
    她走進屋子，見夫婦兩個都是白發蒼蒼，相擁著一動不動。尸首的眼眶陷了下去，皮膚發干，嘴邊尚有嘔吐物。蛆蟲在上面爬來爬去。

    她打量了這屋里的家具陳設，都十分體面精致，出門看院子里種了許多花草，也都打理得齊齊整整。她心里起了懷疑，對楊安順道：“我再去廚房看一眼，這家人過得講究，不像會吃那些有毒的rou和麥子?！?/br>
    廚房里整潔的很，碗櫥里只放了一碗米飯，一碟吃剩的炒青菜，看不出異常。案板上放著一把菜刀，也很干凈。她又往地下看，忽然見到角落里堆了幾塊西瓜皮，心里一動。揭開水缸的蓋子，看到里面用水湃了幾個小的綠皮西瓜。

    她到了院子里，小聲說道：“安順，是不是這西瓜……”

    楊安順低著頭弓著背，并不回答。她忽然背上起了一層涼意，叫道：“安順，你怎么了？”

    楊安順抬起頭來，額頭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他聲音顫抖著道：“我……忽然惡心得很，肚子也疼，怕是要吐?！?/br>
    涼意順著脊柱直竄上來，楊安順牙齒打著顫，叫道：“你……你先出去?！?/br>
    她叫道：“不行，咱們先出門，這屋里……”

    她拉著楊安順的胳膊往外走，只是拉不動。剛走了兩步，忽然楊安順整個人往地下一栽，嘴里噴出許多黏糊糊的東西，瞬間在身前積成了一灘。他說不出話來，兩手扣著喉嚨，身子蜷成一團。

    她見中午吃的東西已經是半點不剩，最可怕的猜想只怕是成了真，她四肢都僵了，叫道：“安順，你別怕，我立刻帶你出去?！?/br>
    她彎下腰，拖著他磕磕碰碰往外走，走兩步，停一停。楊安順喘了口氣，抖著聲音道：“我……我拉肚子了，你別……”

    她低頭看去，果然他的褲子已經濕了一大片，泛著惡臭。他扭過臉去：“我……”

    盧玉貞搖搖頭：“沒什么的，不就是條褲子么。我帶你回去，咱們換一條就是了?！?/br>
    楊安順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你快走，怕你也……”

    她搖搖頭：“你先不要說話了，留著力氣?！?/br>
    她奔出門去，惶急地問道：“有人嗎？”竟是無人回應。她見外頭有拉貨的板車，將繩子套在自己身上，用勁拉到門口，又連拖帶抬地將楊安順弄上去。

    她使了全身的力氣，將板車從胡同里拉到大路上。楊安順躺在車上，隨著車的晃悠，不停地從嘴里吐出白沫來。

    她停了一停，撫著他的心口，“怎么難受？跟我說一說?！?/br>
    楊安順說不出話來，伸著手指道：“給我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