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維見她言不由衷，也不拆穿，微笑道：“也許就是晚上那一陣難受，熬過去就行。這十幾天我不用打更，說不定就養回來了，你也不用管我?！?/br>
    正說著，外頭忽然有胡大嫂的聲音叫“方先生。大夫?！北R玉貞愣了一下，便去開了門。

    胡大嫂穿了一身新衣裳，笑呵呵地站在外頭，她進了院子，卻沒有進屋的意思，在門外拉著盧玉貞的手道：“大夫，我家水洼好多了，這兩天讓她在炕上躺著，不叫出門?！?/br>
    盧玉貞點頭道：“這樣還是妥當些，外頭刮風下雪的太冷，天氣暖一點再出來不遲?！?/br>
    方維也出來了，行了個禮，胡大嫂就笑道：“我想著妹子幫了我們一個好大的忙，家里也沒什么拿的出手的，這里有些自己家腌制的鹿rou，留著你們過年吃吧?！北氵f過用油紙包著的一大塊rou來。

    盧玉貞見是整塊的rou，知道值錢，便客客氣氣地道謝收了，又道：“大嫂，你脖子上這個癭瘤，若是想治，年后找個機會到城里去。我在的藥鋪叫采芝堂，我回頭寫個條子給你。你把這個條子給伙計，他就帶你進去。若是動刀，能好得快些?！?/br>
    胡大嫂摸著脖子，一臉猶豫，盧玉貞道：“你若是不放心我，我師父也在那里坐堂，比我醫術高十倍，我讓他再給你瞧瞧，說不定有更好的法子?！?/br>
    胡大嫂猶豫道：“在你那看病……貴不貴？”

    盧玉貞拍著她的手道：“你們這樣照顧我哥哥，我怎么好收錢呢，你只管去就是了，去了我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的?！?/br>
    胡大嫂聽了，十分歡欣，又笑道：“這鹿rou你們慢慢吃，若是喜歡，再跟我說。鹿都是草甸子里自己養的，年年給宮里上供幾百頭。宮里的貴人們來打獵，也是吃的這個?！?/br>
    盧玉貞走到屋里，將地址寫了個條子，又蓋了自己的私印，拿出來鄭重其事地交了給她。胡大嫂拿著條子，千恩萬謝地去了。

    盧玉貞拎著這塊rou，笑微微地道：“大人你又有口福了?！?/br>
    她忽然想起什么來，把rou往方維手里一塞，打開門急急地追了出去。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方維見她跑得一臉潮紅，問道：“什么要緊的事急成這樣?！?/br>
    她笑道：“好的不得了的事情呢。大人你回頭就知道了?！?/br>
    第二天一早，胡大嫂就把一些東西送了過來。

    方維看著桌上的兩瓶酒和一枝鹿茸，皺著眉頭道：“這是……”

    她就笑瞇瞇地道：“我忽然想到，既然這里養鹿，那就一定有鹿茸，外頭估計還買不到這樣品相的。我跟她說我鋪子里想收幾枝，她果然就應了。放心，我按照行情價給了錢的?！?/br>
    她拿起那枝二杠鹿茸，在手里揮了一揮，笑道：“外表光潤，又密又實，果然是好的?！?/br>
    方維道：“這個在南海子倒也確實不是稀罕東西?！?/br>
    她點點頭道：“所以我想著，將它切了片給你吃啊?！?/br>
    方維愣了一下，忽然低下頭，從耳朵后面漸漸都漲紅了，他小聲道：“這個怪我，我最近身上難受，所以……冷落了你。咱們兩個也有一陣子沒在一塊了，你又這么遠地過來，我其實心里不是不想……”

    盧玉貞聽這話沒頭沒尾，又看方維神情忸怩，一下子明白過來，笑道：“大人，你……”

    方維道：“你平時那么累，好不容易來了，我原該讓你舒服些。你心里若是想怎樣，跟我明說就好了，我都會……盡力而為的?！?/br>
    他說著說著，聲音就慢慢低下去，最后細若蚊鳴。盧玉貞聽得都笑了，拍了拍他，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柔聲道：“大人，你有多不相信我啊。我連讓你吹冷風都不舍得，怎么會讓你……你現在虛的很，不能那樣的?！?/br>
    方維窘迫極了，又訥訥地說道：“玉貞，你等我好些了……”

    她就笑道：“大人，你也真是想多了。我不是沒了那個不行，我是沒了你不行。我買鹿茸，是給你治病用的，不是你想的意思?！?/br>
    方維愕然地看著她，她拿著鹿茸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大人你知道這個是補腎壯陽的藥，一點都沒錯。人的五臟六腑原是一體的。黃帝內經里說過，頭上的病，要在腳上治，肺里的毛病，從別的地方下手也許更有效些?！?/br>
    方維聽明白了，笑道：“你這叫……聲東擊西？”

    她就點點頭道：“我看這幾天來，你吃潤肺的藥一點用也沒有，多半是身體虧得太厲害了，所以都不受補。所以我想著，要想治肺里的病，你得多補水補腎，固本培元，強壯筋骨才行。所以先吃些鹿茸，應當有效?！?/br>
    方維聽她說的頭頭是道，微笑道：“我的好大夫，你可真有名醫的風范了?！庇謴乃掷锇崖谷捉恿诉^去，仔細瞧了瞧，“用酒送服是吧？”

    她就笑道：“這樣最好，正好酒也是熱性的。反正咱們今天也要辦些酒菜?！彼娝蹲×?，便貼著他的耳朵說道：“我的壽星大人?！?/br>
    他回過神來，笑道：“你還記得呢?！?/br>
    她點點頭：“當然記得。好不容易問出來的呢，說什么也不能忘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