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地窖一趟，回來的時候手里就提了一塊rou，還有些蔥姜調料，笑道：“你晚上正好不用出去了，給你熬個羊rou湯補一補氣血?！?/br>
    方維把板凳放下了，仔細擦了擦，笑道：“托我家玉貞的福，晚上可終于閑下來了，都有點不習慣呢?！?/br>
    她將蔥姜炒出香味，又將羊rou放在鍋里燉著。方維在灶前燒著火，聽著灶膛里噼噼啪啪的柴火聲。她就在他身邊坐下來，倚在他肩膀上。

    四喜聞見了rou的味道，跟在她后面繞圈子，又直立起來抱著她的腿，嘴里嗚嗚亂叫。方維摸了一下它的頭，笑道：“過年了，待會給你也解解饞?！?/br>
    外頭漸漸有鞭炮聲音了。方維笑道：“不知道方謹和鄭祥怎么過年呢。去年我年三十值夜，提前幾天帶他們出來吃了些灌腸跟燴羊頭，貼貼春聯，就算過節了。再以前沒買外宅的時候，就在宮里聚一聚。從臘月二十四到正月十七，宮里頭白天都放花炮、安鰲山燈、扎煙火，我本來不愛熱鬧，可是孩子們喜歡看，我就帶他們出去轉轉?！?/br>
    盧玉貞道：“他們心里一定可想你了?！币姺骄S神情有些哀傷，又摟著他的胳膊笑道：“好歹有我在這陪著你，大人。咱們是一家子了?！?/br>
    方維手里弄著柴火，看鍋里的湯漸漸滾起來了，深深吸了口氣，笑道：“真香啊。我真有口福?！?/br>
    她就笑了：“這個羊rou湯治風寒的，多喝一點，發發汗，就能好很多?！?/br>
    方維笑道：“今年真的過得跟夢一樣。過了年我就接了文書，讓我去南京一趟，就遇上你了。一定是我念經念得多了，菩薩保佑，怎么有幸找得到你這樣的姑娘，人又美又聰明，心地又好。你別嫌我來來回回也就是這幾句，實在是你太好了，弄些文詞總覺得不對?！?/br>
    盧玉貞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好了。我認字、學醫、開鋪子，都是您帶著我一點一點學的。我才是覺得跟做夢一樣，去年過年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今年呢?！?/br>
    方維撫了一下她的頭發，笑道：“我教你，那得也是你聰明又用功，是那塊料才行。我現在就教四喜認字，花一百年也教不出來，你說是不是？”

    盧玉貞憋不住笑起來，四喜像是聽懂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方維，嘴里嗚嗚叫喚。她把它抱了起來杵到方維臉前頭，笑道：“大人拿我跟它比啊，我贏了它，也沒什么光彩?！?/br>
    第143章 除夕

    方維把菜板放下來, 忽然轉過臉去，捂著嘴咳了幾聲，臉漲的通紅。盧玉貞看見了, 眉毛就擰得很緊, 說道：“昨天喝了湯，晚上整個人就發起熱來，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墒悄愕浆F在不出汗, 這可怎么好呢?！?/br>
    方維搖頭道：“我是覺得手腳發熱，心口也熱得很?！?/br>
    她就用臉貼了貼他的額頭, 正色道：“是熱得厲害?！?/br>
    方維見她憂形于色, 笑著擺了擺手：“我精神還好, 你不用管?！弊匀ハ戳耸?，又一邊揉著面一邊看著她笑：“你是南方的小姑娘，不會弄這個也是自然?！?/br>
    她聽了這話，就低下頭笑了：“我老家那邊都是弄年糕的，把米蒸熟了用大棒子碾碎, 再蒸出來雪白的一塊一塊，可好吃了。在京城這里就再沒見過了?！?/br>
    方維笑道：“叫你來這里過年，也實在辛苦。若是在城里, 去江西會館說不定能買到些?！彼艘粫? 又拿起菜刀來剁餡兒。盧玉貞攔了一把，笑道：“大人, 我來吧。這個我還是會的?！?/br>
    他就點了點頭, 自己揪了一團面捏來捏去, 不一會捏成了一個小狗兒, 拿在手里笑道：“你看，這是四喜?！?/br>
    她就比著真狗兒看了看, 笑道：“還真是很像?！?/br>
    等餡子調好了，他就將面搟成片，自己慢慢地包著。盧玉貞跟著他學了幾個，也學會了，一手一個，微笑道：“大人，我看這個水點心并不難，比年糕容易多了?！?/br>
    方維見她鼻子上也蹭了點面粉，就給她擦了擦，笑道：“我的小東家這樣聰明，又有什么難得倒你呢?！?/br>
    兩個人說說笑笑一會兒就弄完了，方維就端起來放到一邊，笑道：“這是大年初一早上要吃的?！?/br>
    盧玉貞又取了些熟rou出來，上鍋蒸了。方維笑道：“這就不對了，熟rou得涼的才好吃呢。你看他們酒鬼們要下酒菜，從來就吃涼的?！?/br>
    她板起臉來，“大人，我就知道我不在，你總是湊合著?，F在我來了，你不許再吃涼的了?！?/br>
    方維往后退了一步，笑道：“看你忽然這樣兇。當初我說讓你盡量當母老虎，差不多快養成了?！?/br>
    她就推了他一把，笑道：“那也是大人你自己愿意的?！?/br>
    方維捏了捏她的臉笑道：“母老虎多有意思啊。我就不喜歡沒脾氣的?！?/br>
    正說著，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炮仗的悶響。四喜嗷的一聲竄了起來，趴在炕下面，瑟瑟發抖地看看方維，又看看盧玉貞。

    方維笑道：“嚇到你了？”蹲下去用手撫摸了它一陣子，它才勉強安靜下來，趴下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