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玉貞吃了一驚，愣了一下，點頭道：“是的，我查驗過的，沒被糟蹋過?！?/br>
    黃夫人輕聲道：“能給我們出個文書嗎，我們也好拿著證明清白?！?/br>
    盧玉貞想了想，點頭道：“那我給你寫一個?！?/br>
    老嬤嬤向她陪著笑，搓了搓手，在她耳邊道：“我們還是不放心，想再驗看一次?！?/br>
    盧玉貞抬頭看黃夫人，又看老嬤嬤，按捺不住火氣，冷笑道：“若她被人糟蹋過呢？那要怎么辦？留在這里還是趕到外面去呢？”

    黃夫人低頭咳了一聲，老嬤嬤便陪笑道：“我們黃家家里也是有好幾個女孩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得為了她們的名聲著想，不然可怎么說親呢?！?/br>
    盧玉貞冷著臉看著她們，黃夫人把臉轉到一邊不說話。僵持了一會兒，盧玉貞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她帶了進去。

    老嬤嬤見了角落里坐著的黃姑娘，便呆住了，低聲叫：“大姑娘，可還認識老身？”

    黃姑娘看著她只是傻笑。盧玉貞搖頭道：“她不認得人了?！?/br>
    老嬤嬤擦了擦眼角的淚，給她脫了衣裳，驗看一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點頭道：“還好還好?！?/br>
    盧玉貞低聲問道：“這位夫人，是她的親生母親嗎？”

    老嬤嬤驚訝地看著她，嘆了口氣道：“怎么不是。大姑娘可是我看著夫人生出來，一路養到大的。去年人丟了，險些要了夫人半條命去。這邊衙門里找到我們家，還是夫人跪著求老爺求了幾天，老爺才松了口，說要是黃花女兒，才能接回去養著。我這就去稟告夫人，趕緊將大姑娘接回去?！?/br>
    她急急地出門去了，盧玉貞蹲下身去，將黃姑娘的衣服穿好，黃夫人就幾步沖了進來。

    黃夫人的眼淚像成串的珠子那樣流著。她跪下去，抱著女兒，顫抖得像是西風中的一片枯葉。

    她握著女兒的手，貼在臉上。黃姑娘轉過臉來，茫然地端詳著她。漸漸地，她的眼睛好像聚焦了，她輕輕叫了一聲“娘？”

    黃夫人也呆住了，又叫了一聲“我的兒”，便摟著再也不放了。

    盧玉貞送她們出去，自己默默擦了眼淚。正要收拾著離開，忽然見到蔣濟仁帶著藥箱進來，在穿堂跟她走了個對過。

    她又驚又喜，連忙上前行了個禮，叫了一聲“蔣大夫?！?/br>
    蔣濟仁氣色很好，春風滿面，見了她笑道：“你怎么在這里呢?！?/br>
    她就笑道：“陸指揮叫我來這里做驗身婆了?！彼蛷难镎聛龛F牌，笑瞇瞇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蔣濟仁笑道：“那很好啊。在這里見識也廣些?！庇值溃骸澳悄愀襾?，我這正好奉了命，來給個犯人瞧病呢?！?/br>
    盧玉貞便趕忙乖順地跟在他身后，笑道：“您這是有什么喜事嗎，臉上喜氣洋洋的?！?/br>
    蔣濟仁小聲道：“回頭你就知道了?！?/br>
    他倆到了那間熟悉的屋子里。蔣濟仁坐在椅子上，把醫案拿了出來，又將藥箱子打開。盧玉貞站在他后頭。

    不多時，蔣千戶帶了兩個人，將高儉半扶半拖地弄了進來，安置在木板上。

    蔣濟仁笑道：“這次看病，是司禮監掌印陳公公特地安排我過來的?！?/br>
    蔣千戶會意，便帶著兩個人出去了。

    盧玉貞聞到了一股腥臊味道，再看高儉兩眼迷離，狀若瘋傻，便問：“師父，這人是誰？”

    蔣濟仁卻不回答，低聲在她耳邊道：“說話小心?！?/br>
    盧玉貞看了看高儉，立刻明白了，“這人……他不是……”

    蔣濟仁點頭道：“這位是以前的南京鎮守太監高儉高公公?！?/br>
    盧玉貞不認識，但她在南京的時候，也曾聽說過這位權勢滔天的大人物，她好奇地打量著他。

    蔣濟仁便伸出手去，給他把了脈，沉吟了一會，叫她過來道：“玉貞，你也來試試?！?/br>
    盧玉貞低頭去給他診脈，只覺得脈象從容和緩，沉穩有力。又看他的舌苔，并無異樣。心下便有數了，只是沖著蔣濟仁笑著點點頭。

    蔣濟仁打開醫案了，把毛筆遞給她，笑道：“你就在醫案上寫，神志癡呆，痰迷心竅。在百會xue及四神聰xue用針，療效不顯?！?/br>
    盧玉貞愣了一下，問道：“為什么？您之前可不是這樣的?！?/br>
    蔣濟仁笑道：“還不是你教的?！?/br>
    盧玉貞呆了，“我教的？”

    蔣濟仁敲敲她手里的筆，笑道：“你上次就在這間屋子里，跟我說的話，我聽進去了。你說的很有道理，咱們治病，原是為了救人，你說是吧？自然是怎么能救人怎么來?！?/br>
    盧玉貞看著他笑起來，心中一陣暢快，連忙點頭道：“我覺得您這話，是極有道理的?！彼皖^將醫案寫好了，又想了想，笑道：“蔣大夫，您的藥粉，我估計他那里得用一下?！?/br>
    她伸過手去，幾下將高儉的褲帶解了，兩只手往下脫他的褲子。高儉呆呆地躺著，也沒伸手阻止。

    她看見了下面的創口，他是“半白”，兩側紅腫了起來，有些潰爛，倒并不嚴重。又往下看，見大腿上有一個極深的洞，像是利刃穿過的老傷口，她抬眼看蔣濟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