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笑了一聲，“我看你就是天生下賤，跟個閹人，倒是怎么玩都行，跟我不行？”

    他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來抓她。盧玉貞往外躲了一下，沒讓他抓住。她猛地站了起來，便往門口跑去。

    剛跑了兩步，還沒等她觸到門，她就被扯著領子拽了回來。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她整個人已經被按在石桌上動彈不得。她高聲地叫救命，那人卻一邊笑，一邊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聽見嘩啦一響，摁住她的手松了，她睜開眼睛，看著那人向一邊直直地栽倒下去。后面露出來一身天青色的飛魚服。陸耀收刀入鞘，笑道：“盧姑娘，起來吧?！?/br>
    她在石頭桌子上掙扎著坐起來，顫抖著手去提裙子。

    那人殺豬般地喊叫起來。陸耀就背過身去，又踢了那人一腳。

    盧玉貞攏了一下頭發，走上前去，看那人抱著胳膊，慘叫著在地上翻滾，一只手從手腕處齊根而斷，落在地上的血污里。

    她見過些場面，卻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陸耀低聲道：“別怕，他死不了的?！庇謴膽牙锾统鲆粔K牌子，沖著那人笑道：“看清楚了嗎？北鎮撫司的牌子，如假包換，還不帶著你的狗爪子快滾?！?/br>
    那人一句話也沒說，弓著身子將斷手從血污里撿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盧玉貞喘了幾口氣，才回過神來，連忙去插了門閂，回頭道：“陸大人，您怎么來了？我家大人他出公差去了，要等些日子才能回來呢?！?/br>
    陸耀將一個包裝精致的點心盒子放在石頭桌子上，笑道：“我卻不是來找他的，是來找你的?！?/br>
    盧玉貞便愣住了，陸耀道：“我到屋子里說，方便嗎？”

    她點點頭道：“方便的。只是您得等我一會兒?！?/br>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彎腰把黃紙和那幾棵菜撿了起來，米包卻破了，散了一些在地上。她嘆了口氣，到廚房去拿了個碗來，把臟了的米用手撮起來，倒在碗里。

    她抬起頭，看陸耀坐在石凳子上，笑瞇瞇地看著她，不由得有些窘迫，低頭道：“陸大人，這樣窮酸，讓您見笑了，我就是覺得可惜，淘干凈了還能吃呢?！?/br>
    陸耀笑道：“沒事，你慢慢整理?！?/br>
    盧玉貞洗了洗手，請陸耀到堂上坐了。又到他面前福了一福，帶點后怕地說道：“幸虧您來了，不然……”又道：“不會給您惹麻煩吧?！?/br>
    陸耀冷笑了一聲：“這種潑皮，我借他十個膽子?！?/br>
    盧玉貞又問：“陸大人要什么茶？家里的茶葉，跟您那里的沒法比，您湊合著喝吧?！?/br>
    陸耀道：“不拘什么，解渴就行?！?/br>
    她就端上茶來，陸耀喝了口，笑道：“我聽說方公公去肅寧出公差了?！?/br>
    盧玉貞點頭道：“是的，他走了八九天了?！北愫闷娴貑枺骸瓣懘笕苏椅沂裁词掳?？”

    陸耀笑道：“我知道你是個痛快人，就不跟你繞彎子了。這次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想不想來北鎮撫司做驗身婆?！?/br>
    盧玉貞愣住了，陸耀解釋道：“我們那里原是有驗身婆的，上次的事你也知道，被你當場驗出來個偷梁換柱。我細細查了下，這驗身的婆子是哪個千戶的親戚，我就找了個理由給她革了。只是北鎮撫司日常辦差，也得要個精細的人來做這個。我就想到你了?！?/br>
    盧玉貞聽明白了，略一猶豫，便笑了，點點頭道：“陸大人，我愿意的?！?/br>
    陸耀笑道：“這個差事，說來也簡單。你心思細密，嘴里也嚴，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br>
    盧玉貞看著他，又吞吞吐吐問：“大人，您平日對我家大人也很好，我原不該開這個口，只是……有工錢嗎？”

    陸耀聽了，拍著膝蓋大笑起來，便道：“怪我沒說，我們北鎮撫司做事，怎么能讓你打白工？自然是有的，你想要多少？”

    盧玉貞道：“您那里的女犯，我看一年也不過十個，這個差事挺容易的。您看著給吧?！?/br>
    陸耀想了想道：“一個月就給你一兩吧，若是有些犯人要看診的，也能叫你過來，診金另付，你看怎么樣？”

    盧玉貞聽了這話，歡喜得眼睛都亮了，連連點頭：“陸大人，我一定用心做事?！?/br>
    陸耀皺了皺眉頭，問道：“盧姑娘，你最近手頭緊嗎？”

    盧玉貞嘆了口氣，想了一下，低聲道：“倒也還好，只是我想著貼補些家用，我總在家里，吃的穿的，開銷也不小?！?/br>
    陸耀聽了，也不好說什么，他喝著茶，從懷里又掏出來一塊小些的鐵牌子，遞給她：“這個牌子你拿著。這是北鎮撫司的腰牌，拿著它就能在我那里出入。遇到剛才那種潑皮無賴，給他亮一下，管保他尿都嚇出來?！?/br>
    盧玉貞便雙手接過去，卻忽然見到陸耀的手有些抖動，詫異道：“陸大人，您的手……”

    陸耀低頭一看，一只手竟是在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他也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