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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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疾步回到碼頭。 只見碼頭??康哪侵Ф纱?,正緩緩被鐵索牽引著駛向遠方。 渾身血氣的盧照,斜了一眼被綁在一邊的宋寒松父子,朝著水中啐了一口唾沫。 …… “走快點!” 朱四五手中橫握一柄黃金匕首。 他推攘著鷹鉤鼻男人,語氣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 “往日,你們不是高高在上嗎?” 朱四五的匕首貼在鷹鉤鼻男人的頸側。 第一次,朱四五第一次感覺到他可以成功逃出去,可以活下去,可以再見妻兒。 語氣中難免帶出一些翻身后的狂氣。 被他挾住的鷹鉤鼻男人垂著頭。 行走礦洞之中,半句話也沒說。 突然眼前一亮,他們出了掘金的礦道,來到了外頭。 映入眼簾的,是依山而建的懸空城市——酆都。 只是現在的酆都,剝除了神秘感,下層亂作一團。 失了控制的巨大山蜥,在棧道上橫沖直撞。 瞎眼的仆婦們,只覺到處都是聲響。 這些仆婦被燙瞎眼睛送來,大多已經習慣了一成不變的生活,活如木偶。 雜亂的聲音和變故,打亂了他們的習慣。 加之上頭無人組織鎮壓,這些仆婦大多慌不擇路在棧道上摸索著奔跑。 張開割去舌頭的嘴,無聲驚叫。 一不留神便失足跌落棧道,或是被白蜥叼走。 青天白日下,酆都城上變故能讓下方的礦區清楚看見。 朱四五見得那些神仆狼狽模樣,又發出一陣不太正常的狂笑。 他脅迫著鷹鉤鼻男人,走到一個摔死的尸體前。 垂眼看后又笑:“什么狗屁酆都,什么狗屁帝君?!?/br> “血都是一樣的紅色,腦殼摔開都一樣是白花花的腦漿?!?/br> “全都是騙局!騙局!” 狂聲呼喊時,朱四五臉上淌下兩行熱淚:“果如地祖奶奶所說,我等都是人?!?/br> “沒有高高在上的神明,沒有生來低賤的罪民?!?/br> 他心情激動,匕首離開了鷹鉤鼻男人的脖頸。 可鷹鉤鼻男人并未反擊并未逃走,他垂頭看著地上腦漿迸裂的尸體。 又茫然看著已經亂成一鍋粥的礦區。 看著礦工們奪來武器,將礦場看守砍殺。 最終視線落到了沖殺在最前面的嬌小背影上。 他看遍地尸首,頓了頓垂眼看自己的手掌,喃喃道:“當真無神明?” 說話間,他頭上戴著的高帽落下,凌亂的發絲下,可見生著附耳的耳朵。 第955章 化鬼 夜幕降臨,趙鯉扶著一處低矮的窩棚,喘了口氣。 此中礦工不少,監工也不少。 縱然一時失去頭領指揮,但監工之中不乏冥頑不靈的貨色。 宋家在此地整整洗腦了近三百年。 原本知情的原住民全都屠殺殆盡,尸骸扔下了地底的火焰中。 只有大批與宋家通婚后,留下的附耳混血兒得以幸存。 后世資訊發達尚且有入傳銷者執迷不悟。 換到這封閉的桃源境,持續三百年的謊言,在中下層洗腦出不知多少死忠。 金礦之中的礦工們,雖有覺醒之心復仇執念,但常年透支的身體壓根沒多少戰斗力。 于是,場面演變成了趙鯉對上礦場的監工。 她的刀已經被血染紅,刀柄滑不溜丟握不住。 趙鯉撕下一截衣擺,將自己的手與刀柄綁在一起。 就在她低頭時,一柄尖端為鐵的金叉刺來。 已經吐了幾次毒霧,有點發虛的阿白立時從趙鯉肩頭支起身子示警。 趙鯉頭也沒回,微一側步,讓開武器。 那柄帶著金屬獨有氣味的鐵叉,擦著她的發絲而過。 趙鯉回頭,便見一個雙目赤紅身著麻衣的監工。 猙獰癲狂之時,他依舊記得死死叼住嘴里那根紅布做的舌頭。 好似那玩意是什么了不起的信仰與身份象征。 趙鯉側身一腳踹出,此人頓時橫飛出去。 在桃源境畸形的社會,上層享樂下層受苦。 中層迷迷糊糊的努力活。 這監工顯然就是宋氏的死忠,挨了趙鯉一腳,飛出撞上窩棚。 腰間肋骨不知碎了幾何,卻不影響他橫躺在污血中,憤恨看著趙鯉。 “大膽,鬼物……” 嘴巴開合之間,他吐出些帶著血塊的血。 趙鯉上前欲要補刀時,卻聽見了他的下一句話:“絕不,叫爾等出逃,禍亂人間?!?/br> 吐出最后一個字,他含著那根假作長舌的紅布條,歪頭暴死當場。 趙鯉看見這死去之人露出的附耳特征。 她仰頭看駕于懸崖上的所謂酆都城,一股子難言的憋悶與憤怒漫上心頭。 她站定深呼吸數次,方才將胸中暴怒壓下。 天上烏沉沉的烏云,涌動間雷聲陣陣。 一滴兩滴—— 瓢潑大雨在一片喊殺聲中,降臨這傷痕似的峽谷。 趙鯉微弓腰,疾步跨過地上橫躺的尸體。 大滴大滴的雨水從天而降打在她的背脊。 她疾步,沖殺進了與礦工們纏斗在一塊的礦場監工中。 眼下,已經不是計較誰被騙,誰無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