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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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他哭泣撒嬌,沈夫人一把握住他的肩膀:“走,快走?!?/br> 一個母親在尊嚴道義和孩子之間,毫無疑問會選擇自己的孩子。 沈夫人彎腰,緊緊盯著沈小公子:“阿晏,你要活下去!” 她以飛快的速度,擼下腕子上的銀鐲,塞到沈小公子懷里:“后院你常偷跑出去玩的小洞,你從那走?!?/br> “跑,改名換姓跑得越遠越好?!?/br> 不知兒子能不能聽懂,沈夫人攥住沈小公子手腕,將他往外帶。 臨去前,她回望了一眼坐在椅上的沈晏,低聲道:“抱歉?!?/br> 沈晏看著她的背影,狠狠咬緊牙關。 怦怦—— 心臟跳動的聲音,回響在沈小公子房中。 節奏先是極緩慢,隨后越來越快。 發黑的血,順著沈晏衣擺滴下,在腳邊積了一小灘。 屋中無燈。 一隊甲士跨過門檻,看見獨坐窗前的沈晏,愣怔了一瞬。 領頭一人遲疑道:“情報未提及沈家有這號人?!?/br> “屋里好重的血腥味,莫不是已經有弟兄先下手了?” 他們望著坐在窗邊的沈晏,謹慎靠近。 看他垂首閉眼,沒有半點活人氣,一個士兵揮矛擊落了他束發的發冠。 如墨的長發披散下來,在月下仿佛上等的絲線。 “這究竟是男是女?” 揮矛的士兵上前一步,滿是繭子的手想要拽起頭發看。 不意,尸體一般坐著的人突然一動。 像是僵硬的木偶,緩緩抬起頭。 披散的烏發后,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還有一雙深潭似的眸子。 沈晏居高位執政多年,幾乎位同皇帝,身上氣勢非同一般。 士兵手一顫,后退數步。 恰好,遠處傳來呼喊:“這里有人?!?/br> 這幾個士兵才驚醒過來。 他們緩緩將沈晏圍在中間,其中一人找補似的強笑:“氣勢倒是唬人得很?!?/br> 遠處忽而一道孩童凄厲哭聲。 濃到嗆人的血腥味,彌漫整個房間。 方才以矛擊落沈晏發冠的士兵,不安舔了一下嘴唇:“哪來的這么濃的血腥味?” 伴隨血腥味傳開的,還有一種極度不祥的感覺。 “殺,殺了他!” 士兵手顫抖著:“此人邪門,留不得?!?/br> 月下刀鋒森然,朝著沈晏齊齊剁下。 下一瞬,黑色火焰貼地燃燒。 這火焰沾之即燃,順著這些人的靴底猛然蔓延。 “什么?這是什么?” 這些士兵并未覺得痛。 他們聽著自己皮rou脂肪燃燒的滋滋聲,看著自己燃著黑火的手掌眨眼間焚去皮rou。 泛黃的掌骨外露,被燒出炭樣的星火。 這時他們才感覺到了痛,但聲帶舌頭已經被焚毀。 幾個士兵無聲在地板上翻滾,大張著嘴,于極致痛苦中死去。 碳化的心臟收縮,覆蓋的黑火跳動,幾只憨態可掬的木胎獅子從黑色祭祀之火中鉆出。 木胎獅子鬃毛打卷,顏色鮮亮憨態可掬,動作卻十分殘暴。 張嘴一合,貪婪撕咬這些士兵焦炭似的殘尸,唇吻邊火星煙氣四溢。 待將這幾個士兵吞吃干凈,幾只木胎獅子身上彩漆更亮,立時自房中奔出,獨留沈晏在屋中。 兩息之后,他長發披散身后,緩緩站起。 …… 立在沈家后院的周姓偏將收刀。 沈夫人伏倒在地,大團血跡洇開。 沈小公子被他逼至院落一角。 周偏將被疤痕分割成幾塊的猙獰臉龐,眉頭緊皺。 他不喜歡眼前這小孩的眼神,被殺時,孩子只需要哭泣就好。 他提步上前,手中長刀高高舉起。 卻聽一聲凄厲貓叫。 膽小貓兒竟從屋頂合身撲下護主。 “大花?!?/br> 只聽聲音認出自己愛寵的沈小公子,親眼瞧著在周偏將攥住抓他臉的貍花貓狠狠甩到墻上。 周偏將臉上三道貓抓痕跡,幾乎傷到眼睛,極怒之下將火發到了貍貓身上。 口鼻都是血的貍花貓,被他攥貓尾,在地上狠摔數下。 貓叫聲先是凄厲,隨后戛然而止。 周偏將這樣的殺胚滿身戾氣,還覺不夠腳抬起便要剁跺下。 一個小小的身影撲上,狠狠咬住他的手。 小孩的小米牙對周偏將這種糙皮軍士來說不痛不癢,他卻煩躁得很,大手一張,將沈小公子的腦袋握在手里。 重重往地上一摜。 第896章 黑紅之焰 一聲悶沉的響。 青石板上,搖曳的火光中,鮮血漸漸洇開,暗光流轉,似昂貴的深紅寶石。 小小的孩子蜷縮起身體,滾熱鮮血緩緩流過鼻梁和失色嘴唇。 周偏將垂頭看著,火光跳躍在他的臉龐,臉上突出的紫紅疤痕更顯猙獰。 看著地上胸口還有起伏的沈小公子。 這慘狀并未喚起他多少憐憫與良知。 在南疆滅國之戰中,他們這些軍士的軟弱和人性早都在一次次屠殺中消磨了個干干凈凈。 回到家中,周偏將依然會是孝順兒子,是會扮馬給兒子騎的好父親。 但,野獸就是野獸。 周偏將扭了扭脖子,緩緩抬起腳,嵌著銅獸首的牛皮軍靴懸在孩子的頭上幾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