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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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鯉腳步自若,行到陽光下:“我曾從聽書先生那聽說過?!?/br> 嘴上編著她看了兩眼盧照,相比起她認識的那個,這個蒼老版盧照有些不一樣。 暮氣、垂喪又頹廢。 換成她認識的那個盧照,絕不會有這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輕易讓她走出詔獄。 盧照以為趙鯉的打量是好奇,他唔了一聲道:“那,想必不是什么好名聲?!?/br> 趙鯉雙手被木枷扣住,跟著盧照身后。 行至一處時,趙鯉一頓。 鎮撫司分前后衙,后衙過了門,應有一大片區域可居住。 然而,趙鯉只看見了一大片生著雜草的廢墟。 芳蘭院還有趙鯉一直住的梨院,都已垮塌,倒了一半的墻上大片燒灼痕跡。 廢墟前,一些木樁貼著黃符,充作門隔斷內外。 盧照順著趙鯉的視線望去,神色一暗:“怎么?難道說書先生沒幸災樂禍說過,十一年前鎮撫司中芳蘭院出了一個鬼新娘?!?/br> 十一年前! 趙鯉心神劇震,面上不顯,搖頭道:“沒聽過?!?/br> 盧照有些吊兒郎當地說道:“那可能是你恰好錯過了?!?/br> “否則,哪個說書先生會放過這一場啊?!?/br> “十一年前,我們這些朝廷鷹犬可是死傷不少?!?/br> 盧照看了看趙鯉,用一種輕松的語氣道:“那年我女兒也約莫跟你一般年歲,要是……” 他喃喃道:“要是沒那事,現在也當娘了呢?!?/br> 趙鯉的手緩緩在袖中收緊,在她道歉之前,盧照已一擺手道:“算了,提那些事干嘛?!?/br> “一把火都燒掉咯!” 他背身不再看,大步繼續往前走。 趙鯉忙跟上,腕上套的鐵索嘩啦作響。 想起舊事,盧照心情不佳,一路上沒再說話。 趙鯉默默跟在他身后。 一路行來,鎮撫司瞧著蕭條無比,人也很少。 終行至一處黑墻黑瓦的大殿,遠遠的便見煙氣沖天。 盧照頓足提醒道:“我不曉得你知不知道我們鎮撫司中規矩?!?/br> “但進了供奉大神的殿宇,你便老實些,切勿徒生事端?!?/br> 趙鯉嗅著濃烈煙氣,再見眼前這殿宇自無不應。 盧照這才領著她繼續往前走。 一進殿門,目之所及便是一個巨大的深坑。 坑中滿是雕塑,有石有木,男女老少皆有。 坑中有一池鮮紅液體,赤身雕塑半沒這些鮮紅液體中。 雕刻得枯瘦青筋畢露的手向上探出,似是不舍陽世,又似是想將人拉扯入池中共沉淪。 雕塑雖面容扭曲不會發聲,但一股難言的絕望籠罩其上。 一條白石壘砌的道路,從池子中間穿過。 道路末端的殿宇上,建筑風格與大景全然不同。 屋頂檐角,線條極其鋒銳。 其上密密麻麻堆砌著各形惡獸厲鬼像。 這樣的殿宇,任何場景看都不像供奉善神之處。 然現在卻堂而皇之修筑在鎮撫司中,取代了狴犴的位置。 這個世界,究竟發生了什么。 見趙鯉呆看著前邊的血池,盧照正欲說話。 這時殿宇最高處閣樓,一座巨大銅鐘猛然晃動。 鐘擺搖晃,能叫地上小石子震顫的低沉聲響回蕩在盛京上空。 盧照后退一步,按住趙鯉的肩頭下壓:“垂頭,鬼王巡城,勿看!” 天色驟然暗下。 伴隨警示般的鐘聲,一股威壓從供奉的殿宇中傳來。 頭頂簌簌拍翅、儀仗歌舞之聲。 某種龐然存在,從上空行過。 第811章 沈晏 鬼王巡城。 這個詞要是出現在后世,足叫世界都雞飛狗跳。 但盧照強押著趙鯉的手,卻抖也不抖。 多年來他已習慣。 趙鯉習慣不了。 她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此界已經不止是詭物橫行這般簡單。 趙鯉莫名其妙來到這處前,還聽說盧照的女兒快要議親。 鎮撫司中一些臭不要臉的心思浮動,日日去盧照家現眼。 可在這,盧照的女兒十一年前便死了。 或許,若是沒有趙鯉的到來,這才是大景原本應該的發展軌跡。 便是趙鯉這樣的粗神經,一時也難以應對眼前場景。 頭頂威壓已過,盧照見趙鯉僵著身子跪在地上。 拽著手臂將她拉起:“嚇到了?這是盛京幾乎每日都會發生的事情?!?/br> “若無這些,盛京、大景早已傾覆為鬼蜮?!?/br> 盧照語氣艱澀,趙鯉一時分不清他究竟是什么心態。 她從地上起身,遠處一隊靖寧衛領著一些人來,看衣飾是平民。 趙鯉看他們押著這些平民到血池邊。 一股不祥之兆,閃過趙鯉腦海。 趙鯉立即想沖向池邊,卻又止步。 她見一個老翁,在無人催促壓迫的情形下,自發跪在了血池邊。 他捋了捋衣襟,探長脖子:“哪個官爺刀快?” 一個靖寧衛抽刀走出,便在池邊白石欄桿上,剁掉了這老翁的頭顱,隨后又將身子推入池中。 池中雕塑如活物扭動,探手來接。 皓首龐眉的斷首和消瘦佝僂的身子,滾入血池之中,須臾化作一灘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