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很鎮定，像個米口袋伏在他的肩上。

    長發垂下擋住了她的臉。

    張姓首領的手下，全守候在門外，豎著耳朵聽。

    初時，房中傳出些yin言穢語。

    后來，又傳出男人得意的笑聲：“你這女子倒是乖覺?！?/br>
    笑聲響至高亢處，調子一轉，變成了一聲撕破天際的慘叫。

    眾人沖進屋中一看，那女子齒間都是鮮血，一邊冷笑一邊吐出一條臟rou。

    而張姓首領腿間全是鮮血，慘叫著滿地打滾。

    “便端坐堂上，亦是社鼠宵小?！?/br>
    女人吐了兩口污血，上前去奪張姓首領隨身帶著的頭骨。

    就這一搶的耽誤，讓女子抱骨撞柱的動作受阻。

    她被拽著頭發，從堂上一直拖到桂樹之下。

    裝在一個大麻袋之中。

    張姓首領捂著鮮血淅瀝的下身，叫屬下收集城中碩鼠。

    傾倒進麻袋中。

    受驚的肥壯老鼠，亂鉆亂咬。

    袋中女人未曾慘叫哭泣，在老鼠的吱吱聲中，揚聲大罵。

    至死方歇。

    她聲音停下的瞬間，捂著下身的張姓首領亦是流血不止，傷重而亡。

    桂花樹下，被鮮血染紅的麻袋，鼓起一個個蠕動的鼓包。

    袋中骯臟的鼠尾被血糾結成一團。

    吃飽的肥鼠在麻袋中亂跑，發出尖銳的吱吱聲。

    第408章 布置

    這就是百年之前，這桂香四溢的巷中發生的事情。

    失去了頭領，米賊烏合之眾一哄而散。

    老鼠咬破了麻布袋鉆出，不知去了何方。

    染滿鮮血的殘骨，在樹下放了許久，被老鼠拖得零零碎碎。

    等到成陽城中米賊盡數伏誅，人們才在桂樹下，尋到了半具殘骸。

    時人感念周氏女子的大義與忠貞勇敢，收斂了那半具尸骸，葬在象征高潔的桂樹之下。

    也因這此壯舉，周氏女得以在本家族譜上重重記下一筆。

    這也使得百年之后的周琦，可以坐在院中敘述當年往事。

    這往事實在慘烈。

    沈晏微微皺緊眉頭，趙鯉卻是陷入深思。

    周琦繼續道：“就是因為先祖畏鼠，因而老鼠嫁女日期將近，只得托夢于我?！?/br>
    方才說起先祖故事時，周琦眼眶中還含著淚水。

    現在提及鼠字，他又臉色一白，顯然真的十分害怕這種東西。

    他回想自己方才丟人行徑，臉紅道：“二位見笑了，我幼時在族譜中看見先祖事跡后，就一直害怕老鼠?！?/br>
    他動了動身子，好似說出那兩個字，都讓他覺得不舒服。

    趙鯉表示理解，這種在下水道里，眼睛里閃爍著邪惡光芒的小東西，是很多人的恐懼之源。

    見她體諒，周琦長長松了口氣：“姑娘真是好人?！?/br>
    “我身為男兒，自小畏鼠，從小便受人鄙薄?！?/br>
    “兩年前，我曾得夢兆，來此處賣祈福牌，也不被人理解?！?/br>
    “難得二位竟愿意信我?！?/br>
    周琦說完，躬身拜下。

    聽見他得了夢兆，趙鯉微微驚訝。

    人生為萬物之靈，都具有靈性感應。

    只是感應分強弱，有些人便是夢中機緣得見未來，醒來卻是一忘皆空。

    能記住夢中之兆的，百中無一。

    這是做靈媒的料子。

    發現了這一點，趙鯉再看周琦，瞬間順眼許多。

    沈晏側身，避開了周琦的禮，詢問道：“方才閣下曾說，桂樹之下有老鼠啃咬，便是嫁女的那一只嗎？”

    “正是?！?/br>
    周琦點頭嘆息道：“那碩鼠來到桂花巷，匍匐桂樹之下，竊取香火?！?/br>
    “偏生桂樹奈何不得?！?/br>
    周琦看著自己的手，喪氣道：“我也無力阻止?！?/br>
    他搖著頭，再次誠懇說道：“二位信我，快些離開！”

    “我不知老鼠嫁女，究竟是何嫁法，但夢中我曾看見無數片段?！?/br>
    周琦露出欲作嘔之色：“夜晚整個桂花巷，罩在血色之中，到處都爬滿了老鼠?！?/br>
    “桂樹的樹根，有一巨大的空洞?！?/br>
    “竟是整個桂花巷，底下都被掏空了?！?/br>
    他還想說些，一直用掌心之眼保持著警戒的沈晏，突然發作。

    還提在左手的柴刀，甩手飛進一旁的雜物堆。

    只聽吱吱數聲驚叫。

    柴刀扎在柔軟的泥地上，將一只老鼠釘在地面。

    這老鼠發出吱吱的尖銳叫聲，口鼻全是血，眼見不能活。

    另一只毛發臟亂的紅眼黑耗子，竄出雜物堆。

    它并不像其他的鼠類，畏懼人類。

    一邊吱吱的叫，一邊朝著趙鯉等人沖來。

    沈晏又要上前，卻被周琦狠狠的拽住袖子。

    周琦的驚叫響徹院子：“老鼠??！”

    人驚嚇過度之時，往往不能用常理揣度。

    他不顧沈晏抗拒，整個人縮到了沈晏身后瑟瑟發抖。

    沈晏被他扯住袖子，面露嫌棄，急忙甩開。

    那老鼠卻已經沖到近前。

    沈晏忍不住皺眉，抬腳欲踢。

    這時卻聽咻的一聲，一粒碎石飛出。

    正撞上黑鼠的腦袋。

    在巨大力量的沖擊下，還悍不畏死的老鼠橫飛出去。

    腦袋癟塌下去，一只眼珠爆出眼眶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