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里，趙鯉倒是明白了。

    祖師爺雖說日夜受香火供奉，生出靈智。

    但他到底不是什么力量強大的，也只有秦樓楚館才會供奉，到底力量差了些。

    現在還受限在這間小小廟宇，甚至是木胎泥塑的神像中。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無論是河畔死飄還是重回人間的虞娘子，他都有心無力。

    想了想，趙鯉小聲問道：“我會紙人術，若是我能祭練紙人，卻不知您老能不能借點力量？”

    她話還沒有問完，從供桌上又滾下一個蘋果。

    只是這次滾落的速度很慢，趙鯉伸手剛好可以接住。

    她頓時彎了彎眼睛，伸手抹了地上的卦象：“多謝祖師爺?！?/br>
    張mama立在幾步之外，將一切全部看在眼里，頓時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看趙鯉拍拍裙角的香灰，攥著兩個蘋果朝她走來，張mama不自覺的后退了小半步：“阿鯉姑娘，您這是？”

    她不自覺的帶上了尊稱。

    趙鯉對她笑道：“張mama別怕，是祖師爺關照?！?/br>
    說完她將砸她頭的那一個遞給張mama：“就當什么也沒看見?！?/br>
    趙鯉頓了頓又道：“現在世道將亂，張mama可在各處增加祖師爺像，并且虔誠供奉，若遇上奇怪的事情，也可來這求卦?！?/br>
    趙鯉一通話說完，張mama神情恍惚的接了蘋果，這才問道：“阿鯉姑娘到底是誰？”

    趙鯉沒有回答，只是對她笑了笑：“您不必管，我沒壞心眼?！?/br>
    不知道張mama聽進去了沒有，趙鯉嘴里叼著蘋果，從香爐里捧了一把香灰在手中。

    走到安置萱姑娘小屋子。

    這屋中簡陋，只有一張硬板床，裹著被子的萱娘子此時呼吸平順了些。

    身上腐爛的氣味，被廟中香燭的味道沖淡。

    小草看她進來，不敢說話，咬著唇垂下頭去。

    趙鯉趁著小草不注意，垂下手，香灰從指縫中漏出。

    在窗沿、床邊和門前都撒上了一圈。

    趙鯉這才退出門外，拍了拍手上殘余的香灰。

    張mama立在門邊，還呆愣愣的握著趙鯉給她的蘋果，消化著方才的那一幕。

    終于，她抬起頭，低聲對趙鯉道：“姑娘是有大本事的，您來做什么我也不問，您想做什么便做吧?！?/br>
    神鬼之事，雖說不許百姓討論，但是頻發的狀態，便是再遲鈍的人，也多少聽聞過，能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發生著改變。

    聯系到趙鯉是靖寧衛偷偷送進來的，張mama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趙鯉面上露出些笑來：“那張mama先給我弄點吃的吧！”

    她早就餓得很了。

    張mama沒想到她會提這個，愣了一下，點頭道：“好！”

    趙鯉又回頭看了一眼萱娘的房間，跟著張mama走出廟門。

    才走到門口，就見昨日那個王嬸領著林大夫走了朝著這邊走。

    看見張mama臉上露出諂笑：“張mama?！?/br>
    張mama知道她是什么德行，鼻子里嗯了一聲當作打招呼，注意力放在了她身后的大夫身上：“林大夫怎么又來了？”

    林大夫依舊是一身半新不舊的衫子，聽見張mama問話，有禮的一拱手：“昨夜翻閱醫書，突然看見一個病癥與萱姑娘病征相似，這才托了來抓藥的王嬸再帶我來瞧瞧?！?/br>
    “那就有勞林大夫了?！睆坢ama笑著答謝了一聲，然后轉頭看向王嬸，語氣不耐，“你也是富樂院中的老人了?！?/br>
    “莫以為資歷老，就能端架子懈怠工作，昨日就該去抓的藥，竟拖到今天，若是不想干了便直說，您自己出了門去?！?/br>
    趙鯉抱臂在旁看熱鬧，見得王嬸面上諂笑換做惶恐，忍不住揚起唇角。

    發作了一次，張mama帶著趙鯉離開。

    身后王嬸怨毒的看著趙鯉，而那林大夫也遠遠的看著她們離開，方才轉回頭。

    張mama一路將趙鯉帶道自己的住處：“姑娘便暫時跟在我身邊，您要干什么我也不拘著你?！?/br>
    說完轉身命人去小廚房，給趙鯉準備吃的。

    趙鯉獨自坐在房中，正想著等靖寧衛的東西送來盡快的祭煉紙人，外邊突然傳出一陣sao亂。

    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跑進了房中，身上手上都是醬色的血跡，嘴里還喊著：“張mama，不好了，不好了?！?/br>
    她慌亂的喊聲傳遍院子，還未靠近趙鯉就聞到一陣腐臭的腥味。

    還沒走遠的張mama又折回來，便聽她道：“出人命了mama?！?/br>
    “我們姑娘死了?！?/br>
    “什么？”

    張mama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步就要跟她一塊出去，卻又想到些什么，看向趙鯉。

    趙鯉早就自覺的站起身來，跟在了她的背后。

    張mama一邊惡狠狠的叮囑那個丫鬟閉嘴，不要聲張，一邊在她的帶領下走到出事的院子。

    剛走到門口，趙鯉就聽見一個處于變聲期男人在大喊大叫。

    進去一看，是一個衣衫不整的年輕嫖客，身上只披著一件單袍，兩腿光著。

    腥臊的淡黃液體順著他的雙腿，淅瀝淌下，在地上留了一圈黃印。

    張mama自去安撫這個被嚇壞的可憐鬼，趙鯉徑直走進了房中。

    屋中昏暗，一進門就聞到濃郁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