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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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此事陛下只告訴了她一人,對外只說是去北方巡視雪災。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那些在背后虎視眈眈的人能不能等三個月還是兩說,畢竟夜長夢多—— 姜雪漪藏在袖中的手緊握著那枚龍佩,這些天來她已經反復摩挲了數次,因為只有緊握著它,她才有護自己和孩子周全的能力。 - 一轉眼二月花開,陛下已經離開長安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里,她偶爾會收到陛下給她單獨寄回來的書信,信中問及她是否安好,也問腹中孩子和宸兒的情況,一整頁的篇幅里,對朝政之事也會略略提上幾句。 從陛下的話語中,姜雪漪能隱隱感覺到這次雪災十分棘手,邊疆戰事也已經開打,恐怕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了。 這些天陛下不在宮中,后宮的氣氛實在算不上好,雖然表面風平浪靜,可總讓人有種風雨欲來的心驚rou跳之感。 如此又過去了幾天,一直到二月底,長安的天氣越來越暖和了。 未央宮的庭院內繁花盛開,宮殿的楹窗大敞,哪怕坐在殿內不動,春風一吹便可聞花香怡人。 姜雪漪的肚子越發大,晨起稍微活動一會兒就覺得腰酸,再加上時局艱辛,現在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幸好宸兒還未到去國子監開蒙的時候,他乖巧可愛,在宮里玩也不會覺得急躁,這么陪著他在殿里認認字,玩玩具,倒也樂得自在。 這會兒外頭陽光正好,姜雪漪趁著光線亮給腹中的孩子繡一頂小帽,宸兒就趴在旁邊的軟榻上,拿著一支沒蘸墨水的狼毫玩,軟糯的指尖翻開一頁識字書,脆生生問:quot;母妃,這個字,念什么?quot; 正在這時候,旎春從殿外快步跑進來,笑著說:“娘娘,大人給您送的書信到了,您快瞧瞧吧?!?/br> 姜雪漪聞言立刻抬起頭,笑顏明媚地將家書接了過來。 這些天她總是心神不寧,唯有每次接到家中來信才能寬慰一點。 好在母親這幾日收拾了行李就能入宮來照顧她了,有母親在身邊陪著,不管怎樣她都更放心些。 自從陛下離宮,家中的書信來得格外頻繁,許是知道她得寵勢盛難免遭人嫉恨,家中人總是替她cao心。 有時候問她安好,有時候沒什么說的便多說些兄弟姊妹們的情況,甚至有時候父親也會與她談談心,說起他從前沒讓姜雪漪詳細知道的事。 也是最近,她才徹底知道了父親和陶尚書的舊怨,歸根到底竟然因愛生恨四個字。 陶尚書年輕時性子孤僻不合群,不善交際,只在念書上天賦異稟。他心志高遠,與父親一見如故,將父親引為唯一至交,甚至與父親同吃同住,一道研學。 可隨著時日漸久,父親卻發現他雖有大才,卻性情偏激極端,不懂圓融之道,所抒高見每每不顧百姓死活,只看利益。 父親深覺他并非做官的大好人選,所以在父親率先入仕后,并未向先帝推薦陶尚書,反而推薦了另外一個學不如他,卻更加心懷百姓之人。 也正是這一舉措讓陶尚書深深感受到了背叛之感,無法接受父親的所作所為,后來兩人又因此事爭執多次無果,父親實在忍無可忍,最終二人割席。 與父親決裂之后,陶尚書的性情變得更加極端,也開始學著曲意逢迎,在官場周旋。再后來陶尚書成功入仕,又憑借才氣一路風生水起,可兩家的仇怨已經徹底結下,甚至牽連到了子嗣身上,再也沒了回旋的余地。 為了父輩的恩怨,陶家先后葬送了陶姝薇,陶姝妍,后來又一錯再錯,將整個家族都傾覆了。 只是得知以后姜雪漪也會覺得感慨,如陶尚書那樣陰險毒辣,心機深沉之人,誰又能想到他曾經竟會那么在意與父親的友情,在意到甚至不惜用一輩子去恨他、刺激他,又在這個過程中迷失自我,最終走向絕境。 若要姜雪漪來說,為了任何人傷心難過去較勁都是不值得的,可見每個人心中所思所想都不一樣,誰也不知道意外何時會來。 人總要與自己和解,偏激與瘋狂只會產生悲劇。 看罷家書后,她將手中的信紙好生疊起來放回抽屜里,抬頭看向了窗外的景色。 看著太陽的位置,姜雪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心口倏然一沉:“我記得殷凝是去太醫署取藥材了,怎么會到現在還沒回來?” “跟著她一道去的人是誰,這會兒回宮了嗎?” 說起這個,旎春連忙走了過來,神色也凝重了起來:“跟著去的是橙黃和橘綠,奴婢方才還見她們兩個在院子里灑掃呢,一時不查竟忘了,她們原是跟著段姑姑去的?!?/br> “娘娘,您說姑姑她會不會是……!” 姜雪漪的動作一頓,手緩緩摸上隆起的肚子,淡聲道:“特意將身邊人都支開,想必不會是因為別的?!?/br> “陛下離宮已經月余,再過兩天母親也要入宮,恐怕她是等不及了?!?/br> 話音一落,門外傳來遲緩的腳步聲:“你們都下去,不必在娘娘周邊伺候,我進去侍奉就是了?!?/br> “是,姑姑?!?/br> 宮女們聽了段殷凝的話轉身離開,皆站到了離主殿數米遠的位置,留下了一方說話的空間。 一想到方才種種,段殷凝的腳步就似有千鈞重,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殿內,一抬頭就看見娘娘靜靜看過來的目光,頓時淚流滿面,噗通一聲跪在了娘娘跟前:“娘娘,還請娘娘做主,將奴婢的祖母救出來吧!” 她哆哆嗦嗦伸出雙手,將一包東西呈在手心遞了過去:“方才皇后身邊的芷儀來尋奴婢,說只要奴婢將這東西每日一次下在您入口之物里,等事情了解就還奴婢和祖母自由?!?/br> “奴婢時刻記得您的叮囑,假意答應,絕不讓皇后得逞,只是還請您派人救出祖母,不要讓她年紀已高還活在惡人的監視和威脅之中?!?/br> 讓姜雪漪信任的宮女給她下毒,若非早知道段殷凝當初之事,這還真是讓人最為防不勝防的陰狠手段。 既無聲無息,又不招人防備,到時候更是可以捏著段殷凝祖母的命讓她全盤認罪,將自己摘的干干凈凈。 旎春冷笑一聲,抬手便將那害人的東西捏在了手里:“人證物證已在,咱們還怕她做什么?娘娘干脆直接鬧到長壽宮和鳳儀宮去!陛下既然不在,那便提前通知全宮的嬪妃,讓她們都來鳳儀宮看著?!?/br> “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奴婢就不信皇后敢一手遮天,絲毫不遮掩,到時候就算您真的出事了,她也一定會被陛下廢黜,誰都得不了好?!?/br> 姜雪漪盯著旎春手里的東西半晌,緩緩搖了搖頭:“僅憑這個就去大鬧鳳儀宮不是穩妥之策,皇后輕易就能化解所有的質疑。一旦我們急了,說不定正巧落入皇后的圈套,她還能反過來治我一個污蔑皇后的罪名。若咱們因罪被罰,到時候只會更被動?!?/br> “她原本就不喜我,一直提防忌憚,如今三公主死后更是連帶著痛恨我,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后快?!?/br> “如今對她而言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既要下手就不會只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該是萬全之策,做足了準備才是?!?/br> 她抬眼看向段殷凝,輕聲說:“殷凝這一手棋雖好,可對皇后而言并不夠保險,也不足以泄恨?!?/br> “旎春,皇后最忌憚我什么?” 第195章 旎春怔怔地看著娘娘半晌, 眼睛也隨之睜得越來越大,到最后嘴唇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三皇子……是三皇子!” 說罷,她立刻沖上前將趴在軟榻上的宸兒抱了起來左右查看, 嚇得忍不住哭泣:“皇后最忌憚您有一個健全的皇子, 更是恨她自己生不出嫡子來,日后只能眼睜睜看著三皇子繼承大統。她不光想要害您和腹中的孩子, 更想讓三皇子也一并死掉,如此便再也沒人能阻礙她中宮之位,她也有機會再生一個嫡子。三條人命啊, 她真真是惡毒極了!” “小皇子, 您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快讓奴婢看看……”旎春這般說著,眼淚忍不住簌簌落下來,一想到這里就嚇得手發抖, 生怕三皇子已經受到了什么毒害。 姜雪漪勉強撐著身子站起來, 沉聲道:“不必太緊張,只看宸兒如今精神尚好就知道他到目前為止還不曾受到致命的傷害,只是明刀易擋、暗箭難防, 宸兒一定會是皇后的目標,現在不過是不能確定那冷刀子到底在哪兒罷了?!?/br> “殷凝,你先起身鎮住心神,不要亂了方寸?;屎蠹热挥玫蒙夏憔鸵欢〞屇愕淖婺负煤没钪?,不然她也拿捏不住你了。我會即刻讓人送消息回姜家, 讓父親和哥哥去辦此事, 定會讓你的祖母安全撤離?!?/br> 段殷凝千恩萬謝,含淚起身, 姜雪漪才又說道:“旎春去傳消息,殷凝吩咐下去, 把未央宮從里頭封死,任何人不許進出,也不許聲張,對外不要露消息?!?/br> “再將信任的幾個都叫過來,從宸兒的屋里開始一寸寸的查,任何東西、任何人都不許錯漏,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都不許放過?!?/br> 肅殺沉重的氣息頓時蔓延在宮內的每個角落,危機存亡的關頭,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段殷凝立刻抹干凈眼淚出門吩咐下去,庭院內的宮女太監們見她表情神態就知道有大事發生,一個個臉色都變了,馬上按著娘娘的吩咐開始動了起來。 看著楹窗外宮人忙碌的模樣,姜雪漪也不禁心口發沉,呼吸發緊,生怕少想了任何一個細節。 入宮這么多年,她還從未有過如此緊張的時刻,只因今時不同往日,再不是平常為了爭寵暗中使什么手段的時候了。 皇后的機會千載難逢孤注一擲,她懷著身孕陛下不在。 雖說皇后是暗中下手,可對姜雪漪來說現在和陽謀并無兩樣,無非是看誰技高一籌。 只要姜雪漪處理得當,就能憑此事徹底清除皇后,可若是想少了一層,那便是萬劫不復。 皇后選在今日叫去段殷凝絕不是心血來潮,必定是她已經徹底想好了怎么對付自己,段殷凝這顆棋子對她而言,不過是其中一層保險。 雖說已經讓底下的人去仔細搜查未央宮了,可排查危險永遠沒有暗中下手來得防不勝防,她只怕不夠穩妥查不出來,讓宸兒一直受其陷害。 甚至于,若是皇后并不信任全然段殷凝,她故意在此之前什么都不曾對宸兒做,只是利用段殷凝讓自己知道這個消息,然后等未央宮徹底搜查什么都沒有放下心后才對宸兒動手呢? 種種可能性在腦海中不停的翻涌,姜雪漪只覺得頭疼心慌,扶著高高隆起的腹部不住的深呼吸。 若皇后想對付宸兒,會是之前的某天,還是以后,亦或是現在? 她轉頭看向坐在軟榻上迷茫不安的宸兒,伸出手牽住了他:“宸兒不怕,母妃在呢,母妃永遠會保護宸兒?!?/br> 這時候,扶霜和碧慈從宮外取了東西回來,見這模樣立刻就知道宮里出事了。 扶霜馬上跟著段殷凝一起將宮里的所有宮人都聚集在了一處,宮女,太監,甚至是伺候宸兒的嬤嬤們,無一人不在。 碧慈則急忙跑到了娘娘和小皇子身邊,問了現在的情況如何。 待得知情況后,她立刻檢查了段殷凝取回來的那一包粉末,細查細驗后,凝重道:“此物并非毒藥,而是一種傷身傷胎的藥材?!?/br> “表面雖沒有明顯的癥狀,可若日久天長的用下去,您在生產的時候就會極為不順。到時候不僅孩子胎位不正,還易血崩,稍有不慎就是一尸兩命。女子孕中極為忌諱此類藥材,這是奔著您和腹中皇嗣的命來的?!?/br> 她將這個東西重新包好放起來,又替三皇子把脈,細細查了半晌后才輕聲說:“三皇子從脈象上還看不出什么,但奴婢只是醫女,療傷識物雖不輸人,可論把脈看診比不上宮里積年的太醫?!?/br> “娘娘若不放心,不如傳太醫來宮里把脈,如此也能放下些心?!?/br> 姜雪漪的表情凝重而冰冷,淡淡道:“李太醫和姜氏交好的太醫都跟著陛下離京了,現在去請太醫只會打草驚蛇,讓皇后知道段殷凝是顆廢棋。一旦咱們失了這次的機會,那皇后下次下手便更無跡可尋了。何況她一次不成,下次就會使更凌厲的手段,恐怕屆時連查的機會都沒有了?!?/br> “我相信你的醫術,只要宸兒暫時無礙就好?!?/br> “只是那些毒物往往藏匿于無形,有勞你辛苦些,細細查查宸兒平時所吃所用,別遭了人毒手?!?/br> 碧慈領命后立刻掀簾子去了后殿,庭院內,扶霜正壓低了聲音挨個審問未央宮的所有宮人,誰也不許高聲說話。 除了不讓外頭的人知道里頭的動靜以外,扶霜這么做也是有講究的,因為心里沒鬼自然不怕低聲講話,只有心虛之人才會故作腔調,引人耳目,生怕自己不占理。 庭院內的梨花飄飄灑灑落了滿地,在明媚的日光下愈發潔白如雪,如果忽略掉今日這些要人性命的陰謀詭計,這本該是極美的一副景。 看著受審宮人的神情百態,姜雪漪突然意識到一個被她忽略的細節,那就是皇后不管想做什么,那都需要一個媒介,而非是憑空出現。 她想害自己的孩子需要段殷凝這個身邊人做媒介下毒,那她想害宸兒也是一樣,不可能空xue來風。 她方才一直在想皇后的用意和心理,企圖揣摩出她到底打算什么時候給宸兒下毒,可她錯了,只要未央宮內沒有jian細,那宸兒就不會出什么問題。 不管是她打算之前動手,現在動手還是以后,她都需要一個為她做事的人。 若想無聲無息的讓宸兒死去,她繼續體體面面的做她的皇后,那在外頭的人身上使計謀是不成的,這太容易暴露,也太不受控,只有宸兒身邊的人才做得到這些細水長流的工夫。 除此以外,她還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皇后恐怕已經對宸兒動手了,也在今日。 即便沒有立馬動手,可這個媒介也一定已經選好了。 她選在今日的確深思熟慮過,因為今天不是別的,正是三公主七七后的第一天。 民俗常說七七過后人的魂魄才會徹底歸于天地,從此與這個世間再也沒有聯系,按著這個說法,今天是三公主徹底消散在這個世間的第一日。 她已經轉世投胎,再世為人,從前的種種都和她沒有關系了。 皇后在這四十九天里深居鳳儀宮不出,不僅是在為三公主祈福,也是在為她的來世積德積壽。 時間一到,她就不在乎自己的手上沾不沾血腥。 清脆的鳥啼聲再次從未央宮上空掠過,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