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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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壽宮如今人員駁雜,現在更是所有的嬪妃和陛下都在場,一字一句都被人聽得分明。如此重大隆重的場合,姜雪漪只能順著話說,盡力將自己干干凈凈坦坦蕩蕩的立場擺正,不能有任何心慌和遲疑。 若真是有害于她的,一旦一個不對,姜雪漪毫不懷疑會有多少人趁機踩上一腳,想要讓她吃個大大的虧,再也不能翻身才好。太后病重,無數雙眼睛看著這里,陛下就算不信這僧人說的任何話,依舊偏心于她,可也絕不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讓堂堂帝王之尊陷入不孝不義的境地里。 也正是如此,當下所說的每個字都是要緊的。 了塵一時垂眸未語,看起來很有出塵高人的模樣,他一手捧著經文一手捻著佛珠,身著素袍袈裟念念有詞了半晌,才將手中經文遞給了身旁一個人高馬大的僧人,躬身溫和道:“阿彌陀佛,將這經文丟進蓮花爐里燒了吧,貧僧已經念經七遍去除上頭與太后相撞的祟氣,經文暫且無礙。只是這經文卻是萬萬不能再與其他經文混在一起祭告上天了為太后祈福,只能另外處置。 ” 這話擺明了是有問題,可事關淑妃,即便是皇后也不好當著陛下的面說什么。說多了陛下難免不滿,不說又不合對太后的孝心,更落人口舌。 陛下這些年對淑妃是如何的偏疼和看重她都看在眼里,明里暗里斗了這么久也沒個好結果。她早就想好安安心心做她的皇后,不再整日惦記著與淑妃爭什么,免得傷人傷己,可事到臨頭了,卻說不說都是錯。 正在皇后斟酌之時,劉嬪卻紅著眼睛先惴惴地開了口:“敢問大師,經文究竟有何異樣?淑妃娘娘不過是和咱們一樣抄抄經以示對太后的孝敬罷了,怎么會有異樣。同樣是白紙黑字的東西,怎么會有不同?” “太后纏綿病榻久久不愈,總不至于因著區區經文就礙了太后養病?!?/br> 劉嬪話語里并未針對姜雪漪,反而是句句都在為她說話,可字里行間卻處處提醒著太后的病情,讓人無法忽視。 沈璋寒瞧了姜雪漪一眼,沉聲道:“有何問題不妨直說,朕絕不怪罪,一切都以太后安危為主?!?/br> 大凌朝各種信仰諸多,可唯有信佛為主流,上到高門下到百姓善男信女無數,就連太后也是如此,年年都出宮禮佛。 所以哪怕沈璋寒不信這個,只信人定勝天,可太后極信,百姓極信,他也務必得善待出家人,免得在兩國僵持民心渙散之際落下皇室不仁的話柄。 陛下已經如此說了,了塵這才沉吟幾許,雙手合十緩緩道來:“貧僧自幼聆聽佛音,與佛祖真言相伴,因廣施恩德得信于蕓蕓眾生,虛得一個先天清凈的美名,也正因貧僧有些與眾不同的悟性和溝通天地的本事?!?/br> “為太后做法七日,這七日來貧僧溝通天地,上達佛音,以天地造化來為太后祈福,早已熟悉太后的三魂七魄是何模樣,人與物,在貧僧眼里都有真形?!?/br> “物有相沖,人有相撞,時運變遷,若有相撞,便非人力藥理可左右。太后病弱,鳳氣羸弱,本就難養,子女孝心更該圓融悲戚,以誠動天地??墒珏锬锏慕浳碾m字字認真,可貧僧一接到手,卻覺得有金戈之氣,鋒銳萬分。如此經文,實在不適合作為子女盡孝而為?!?/br> “所以貧僧才念經以消銳氣,使其平靜?!?/br> 簡單來說,就是太后病重,底下的晚輩們需得以圓融之孝來祈福,為太后的運道增磚添瓦,萬不可太過鋒利而驚了太后。 這么多嬪妃里,偏偏棠淑妃的不合適,這說明什么? 恐怕棠淑妃野心太旺,連太后都不放在眼里,說不定寫這些經文的時候心不誠呢。 底下的嬪妃里,有些人的臉色已經微微變了。 誰不知道棠淑妃如今是在陛下跟前一等一要緊的人,雖是淑妃卻足足壓過貴妃,更是連皇后都要避讓三分。 位高權重,母族又風光,這樣的人,就算表面還是溫婉和氣,骨子里恐怕也要輕狂起來。 若真說起來,就算是換了她們坐到淑妃這個位置都難免猖狂得意,皇恩浩蕩!多么合理! 辛辛苦苦爭斗了一輩子,不就是為了踩著別人做人上人嗎?如今不過是被了塵大師發覺了心里的小心思罷了。 蘭才人在人群中冷冷看了姜雪漪一眼,不經意般說了句:“常言道字如其人,若是連經文都相撞,那淑妃娘娘人在宮里,未央宮又和長壽宮這么近,可會影響太后養病嗎?” “太后此次病倒一直久久不愈,妾身也擔憂得很?!?/br> 這會兒,李貴嬪也覷眼接了句:“是啊,此言有道理。太后病著一直不好,嬪妾輪流侍疾實在掛心,若是能為了太后身子安康的,做什么都值得,還請大師解惑,說個好法子才是?!?/br> 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語,皇后只得沉住氣開口道:“嬪妃們所顧慮的也是本宮和陛下所顧慮的,大師不妨直言,只要是為了太后安危著想便可?!?/br> 了塵緩緩躬身,徐徐道:“淑妃娘娘乃宮中貴眷,貧僧不敢妄言。但若為了太后安危著想,保險起見,貧僧是有一個折中的法子?!?/br> “太后養病期間,淑妃娘娘不宜在宮中走動,以免離太后的長壽宮過近而再次使二者相撞,不如暫居宮中靜養,凡事要接觸太后之人都不要解除淑妃娘娘。再過一段時日,或是太后病情有所好轉,再酌情出行?!?/br> “如此,既不用太屈了淑妃娘娘,也可全了太后養病之慮。只要淑妃娘娘回宮之后,貧僧再在門前做一場法事造一空境即可?!?/br> 說是別耽誤了太后養病,可說白了就是要將淑妃禁足在宮里不能隨意出門,這禁足甚至連個具體的解封期限都沒有,誰都不許看望,就連陛下都得礙著孝心的名義不能前去。 淑妃不能承寵,這對宮里的其他人來說可是一件難得一遇的好事。 事情明擺著朝淑妃來的,楊修媛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可拿著太后的病做幌子,她有心辯解也不好說的太過了,只能說著:“淑妃從前侍奉過太后病中兩個月,一直侍奉得宜,盡心盡力,就連太后也力贊淑妃體貼入微,辦事細致。那次更是在淑妃的照顧下太后才痊愈的。怎么好好的,這回就成了沖撞太后了?” 趙才人和魏美人也附和著:“淑妃娘娘是最和善不過的人了,宮里誰不知道?” 就連錢常在也小聲說了句:“妾身從前在家中也隨著母親去寺廟里祈福燒香的,卻沒見過哪個主持能說出這樣玄妙的一番話,大師真是神人也?!?/br> 錢常在慣是心思大膽又活絡的,這便是明褒暗貶,在用恭敬的語氣質疑了塵的權威性了。 了塵只是作揖合眸,語氣空靈出塵道:“佛法將就一個緣字,信過不信都是緣法,無妨?!?/br> “各位小主所說自有道理,只是貧僧不便多言,只能說事宜變遷,非人心可測也?!?/br> 了塵不急躁也不辯解,更不因為質疑惱怒,白白凈凈一張面皮子只捻著佛珠撥動,倒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超逸感。 見狀,劉嬪泣淚漣漣道:“做法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事,若不然,皇后娘娘何苦請大師入宮做一次法事呢?還不都是為了太后安危著想?!?/br> “若是淑妃娘娘覺得不便,倒不如遷宮別居也合適,只要離太后遠些,嬪妾去侍奉的時候也多安心些?!?/br> 姜雪漪神色很平靜,沒急著開口。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無非還是存著要打壓她的意思。只要她這個寵妃不見天日,管不著底下的事,不管她們想是奪權還是爭寵,都會便利的多。 楊修媛等人縱然力挽狂瀾,可姜雪漪卻清楚,這件事一旦由了塵這個名滿長安的佛門弟子開了口,又和太后的病情牽扯上,不管底下的人如何反駁都是不成的。 如此情形之下,陛下只能將她暫時隔離,絕不能因為她而被那些尚未處理干凈的宵小之徒傳一個沖冠一怒為紅顏,連太后孝義都不顧的昏君之名。 這個節骨眼,哪怕一點風吹草動都是要緊的,都和朝廷安定掛鉤。 但暫時禁足可以,她自然會想辦法給自己脫了這個罪名,遷宮卻是絕對不行。 劉嬪的心思,可要比其他人都要歹毒的多。 姜雪漪不反駁,做足了溫順求全的模樣,屈膝福身道:“陛下,臣妾方才就說過,不論如何,只要是對太后病情好的事,臣妾都愿意做。只是遷宮諸多繁瑣不易,一來興師動眾,二來宸兒尚且年幼,倒不如依了塵大師所言,讓臣妾暫留未央宮?!?/br> 她緩緩抬眼看向陛下,一雙脈脈美人眼里盡是溫柔和淡淡的哀傷:“只愿臣妾所做的一切真的能讓太后好起來,不然,便辜負了塵大師的一番心意了?!?/br> 蘭才人實在沒想到,棠淑妃會這樣坦然的便接受了禁足的結局。 禁足對她的影響多大她不是不清楚,可棠淑妃既不反駁,也不鬧起來,這效果便和她最先預料的差多了。 至于了塵—— 哼。 她警惕地暗暗看了了塵一眼,悄悄收回了冷淡的目光。 第172章 事情已經說到這個份上, 在場任是誰都聽出棠淑妃此次禁足是定了的。 事關太后安危,棠淑妃自己也甘愿為太后禁足祈福,陛下沒有不應允的理由, 至此, 這便算是板上釘釘了,只看陛下怎么說。 楊修媛擔憂的看了一眼淑妃, 知道這會兒說得再多也是無濟于事,可總歸還是添了句:“淑妃有此孝心,若是太后清醒時知道了也會欣慰的?!?/br> 皇后轉眸看向陛下, 微微頷首請示著:“事關太后, 陛下覺得如何處置為好?” 身邊人的說話聲此起彼伏,沈璋寒都沒應,只是垂眸定定地看著姜雪漪, 覺得她眼中的哀傷讓他不悅的緊。 他當然知道她什么都不曾做錯, 也知道她識大局,是為了自己委曲求全??烧蛩偸沁@么善解人意,知道她總是如此溫柔體貼, 才讓他更加不快。 分明是他一步步抬舉起來的人,可哪怕讓她位至一品淑妃也始終不得安寧,大局之下,總有掣肘。 古人云孝義比天大,沈璋寒雖身為帝王, 可同樣身為人子, 太后病重,他不能公然不義不孝, 只是姜雪漪,他也不愿因此委屈了她。 縱然世間事道理千萬條, 可但凡能做到的,他還是想多偏心她一點。 半晌,沈璋寒淡淡的說了句:“棠淑妃孝心可表,自請禁足為太后祈福,朕心甚慰。既如此,便暫時讓淑妃住在未央宮,再由高僧做法,免得沖撞了太后?!?/br> 說罷,他看向了塵,溫聲道:“勞煩高僧做法,一切都交給你們了?!?/br> 陛下說話的時候模樣十分溫潤,甚至讓人看不出半點帝王高高在上的凌厲之氣,只覺得陛下果真如傳聞中一般,溫潤如玉,英明神武。 可若有人敢直視帝王的眼睛,看到幽深黑眸中溫潤謙和下醞釀的風暴,細細探究下去,便能看到陛下眼底的薄涼和冷淡。 那里頭何曾有半分虔誠和尊敬,只有漠然。 凡人不得直視天子,了塵自然只看到了表象。 自出生起就隨著師傅四處做法招搖,熟讀經書,滿長安打下佛子轉世的名號,所到之處無一不向他虔誠拜服,慣用的招數,司空見慣的結果,他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 了塵低眸,雙手合十做出悲憫模樣:“貧僧自會盡力而為?!?/br> 見狀,皇后開口說著:“既然陛下已經下令,今日為太后所辦的法事也已經結束,等這些經書都焚燒完畢,你們就各自回宮吧,免得擾了太后靜養。至于淑妃,不如即刻便回宮修整,趁了塵大師過去做法之前好好安排一番,本是一心為了太后著想,別到時候安排不周反而委屈了你?!?/br> 姜雪漪福身道:“是,臣妾謹遵娘娘安排?!?/br> 說罷,她又柔柔瞧了眼陛下,轉身時隱晦的看了眼楊修媛,這才帶著未央宮的人緩緩離去。 她這一去禁足,說是為太后祈福,可按著了塵字面上的意思,和幽禁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和她相關的一切都不能沖撞了太后,那便說明但凡是她身邊伺候的,統統都不能出門去,恐怕連衣食住行都要專門的人安排到門口。 一但身家性命都交給別人,那就是把刀遞出去,任由旁人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姜雪漪豈能安枕?所以這一眼便是告訴楊修媛,在外頭務必照看好她,順便再查查此事中的蹊蹺,看看能不能查出是究竟是誰在背后收買了了塵。 楊修媛穩妥聰慧,又有協理后宮之權,事情交給她要比旁人好的多,她會明白她的意思的。 回到未央宮后,沉重的朱漆大門被門口一左一右兩個侍衛給緩緩關上,明亮灼熱的日光被關在門外,眼前倏地落下一片暗沉沉的陰影。 旎春和扶霜原先在一邊聽著早就急壞了,這會兒回到自己的地界再也憋不住,跟在娘娘后頭快語道:“什么出世的高僧,果真是誆出來的由頭!那么多主子娘娘,偏偏說到您頭上,這是哪兒來的道理!” “奴婢原先就猜著會不會是什么歪路子,如今果真應驗了,定是和誰合謀來害您的!娘娘明知道此事為虛,怎么還如此干脆的應下來了?那群人打著主意想讓您失寵,說不定背地里還存著什么壞心思,趁機下毒也未可知。陛下如此疼愛您,您若是求求情,陛下說不定就會網開一面,再不濟——!哪怕能定個出去的時間也好啊。一直在宮里,外頭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咱們是腹背受敵?!?/br> 扶霜跟在娘娘身邊這么多年,何時見過娘娘吃這么大的虧,一時又急又氣,說話也急躁起來。段殷凝扶著姜雪漪緩緩往寢殿內走,先是伺候著她坐下,又讓近侍宮女端杯茶過來,這才緩緩說著:“娘娘怎么會不明白其中厲害?這是無可奈何的下策?!?/br> “若是真的爭執起來,不光娘娘還是要被困在宮里出不去,還會落一個狂悖跋扈,不孝太后的罪名。那背后cao控一切之人豈不是更加得意?娘娘越是溫順謙遜,越是擺出一幅心甘情愿的模樣才越顯得無辜,反而叫一些人覺得是平白受累?!?/br> “再說了,陛下實實在在是心疼娘娘的,就看說的那幾句話就知道,陛下是故意先給娘娘掛上了孝順恭敬的美名。有陛下的態度在這,底下的人就絕不敢生出慢待之心,那些心思不純的也得掂量掂量?!?/br> 說罷,段殷凝從小宮女手中接過茶遞給姜雪漪,擔憂道:“娘娘喝盞茶歇歇,奴婢瞧您臉色不大好,恐怕是這陣子太累了?!?/br> 姜雪漪自回來后一直沒說話,直到靠在軟塌上喝下半盞茶才緩緩開了口,語氣倦倦的:“殷凝說的不錯,正是這個道理?!?/br>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眼下該想的是如何安然度過這陣子,再想個合適的法子放我出去?!?/br> 她放下杯盞慢慢思索著:“大凌百姓大多信佛,長安的寺廟香火尤其旺,今日我暫困未央宮的事想必很快就會傳出去。只要太后尚在,我就不可能輕易脫身,否則太后的病情一旦惡化,臟水就會潑到我身上。若想讓我光明正大的脫身出去,還是要從了塵那群人身上下手?!?/br> “再過一會兒了塵他們就會過來封住未央宮,咱們時間有限。旎春,你即刻派人傳信出去,叫父親和大哥哥暗中搜查關于了塵在長安的一切消息,他們這些僧人數量不少,又手上不干凈,一定會露出蛛絲馬跡。一旦查出什么,務必留住證據,叫父親想法子把事情鬧大,一旦了塵的名聲臭了,我便順其自然的恢復自由身?!?/br> 旎春點點頭,忙趁著尚未完全封死出宮去報信,這會兒時間未到,門口的侍衛還沒那么大膽子敢阻撓淑妃的人。 姜雪漪安排完一切,抬手摁了摁眉心。 雖說禁足在未央宮這件事并非全然無解,但背后到底會是誰在背后cao縱,如今還是個未知數。 蘭才人,還是劉嬪?亦或是cao辦這場法事的皇后? 都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