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周舒禾抓住了桌子邊沿,盯著她適才站過的位置好一會兒,眼底晦暗不明。 當年他誤刪她的畫,她在他懷里哭了好一會兒,說那是她給紀念日準備的,想送給他,結果不但被他提前看見,還被他不小心刪了。 周舒禾哄著她,重新畫了一幅,陪她從第一筆落到最后一筆。 畫出來的成品他很喜歡,還特意設成了自己朋友圈背景,只是在戚鈺面前,他單單夸了句不錯,然后吻了吻她。 戚鈺分不清,他是喜歡她的畫,還是欲望在發作,只能略有些茫然地迎合他的吻。 周舒禾回想剛才他刪掉戚鈺畫時,她的表情。 是恐慌。 她在害怕他。 周舒禾坐下來,打開手機,讓小何換張畫,去網上花錢找人畫都行。 總之,不用戚鈺的。 字還沒打出去,屏幕上方有一條推送,他看了眼內容,點開,是q版畫教學。 視頻里有兩段教學,分別是兩個動漫人物。 十分鐘的視頻,他看了兩遍。 片刻猶豫后,退出去將發給小何的話全部刪了。 他拉開抽屜,把平板的拿了出來,點開軟件,建立了一個新的項目。 無論是視頻中的畫師畫的,還是他模仿畫的,在他眼里,都沒有什么區別。 周舒禾反應過來,是他自己的問題。 對于這一類的畫,一旦畫風相似,他根本分不清,更別說出自同一個人。 - 戚鈺離開周舒禾那兒后,就直接和小何說畫用不了了,周舒禾不喜歡。 方案無法實行下去,小何有些失落。 戚鈺提議先將酒館布置一下,到時候照片拍出來也更好看。 她看見柜子里有油畫材料,就架上畫板,觀察一下周遭的整體色調,然后動筆。 戚鈺最擅長的畫就是油畫,跟著老師專門學過。 原本是小姨讓童茗去學,結果童茗整個暑假要和朋友出去旅游,安排的老師好歹是個小有名氣的油畫家,出爾反爾不太體面,小姨干脆讓戚鈺頂替這個名額,正好試試水,看看對方教學水平如何。 戚鈺對色彩的調配極為敏銳,上了兩節課,老師就和小姨說她格外有天賦,可以考慮長期發展。 小姨問戚鈺自己有沒有想法,她搖了搖頭,說當個興趣愛好就行,因為她知道油畫不能成為她人生的終點。 但作為興趣愛好,她的水平也超出普通人一大截,和知名畫家偶爾也能較量一番。 周舒禾下來的時候,恰巧見到她畫到最關鍵的一部分,于是沒再上前,而是站在原地遙遙地看著她。 諾大的畫板前,她身形瘦削,穿著亮色的長裙,頭發用畫筆盤了起來,袖口挽起,無論是手臂還是肩頸的皮膚,都泛著光澤,白膩光滑。 戚鈺用細白的手指挽了挽額邊的隨發,順勢抬眸,透過锃亮的玻璃,看見了站在她身后的周舒禾。 來人肩寬腰窄,修長而挺拔。 戚鈺重新將目光轉移到畫上,唇邊揚起不易人察覺的微笑。 她收束最后一筆,將畫板取下來,這幅畫算是畫完了,轉過身,看見周舒禾,她露出微微的驚訝,唇角的笑意卻并未下去,“這幅畫你喜歡嗎?” 她沒有脾氣,周舒禾本來更加舒坦,卻在不經意間,眉頭微蹙。 戚鈺看在眼里,以為他又不喜歡,眼底流露出落寞。 “畫技進步了?!敝苁婧痰?。 “那送給你吧?!逼葩曄葘嫲宸旁谝慌缘淖雷由?,然后將材料收拾好,放回柜子里。 周舒禾放下手中的平板,去拿紙巾,將沾染上顏料的地方擦干凈。 他手臂上蹭上顏料,將紙全扔進垃圾桶后,便去洗手,結果洗不干凈。 戚鈺瞧見,碰了點酒精在紙上,拉過他的手,仔仔細細地擦著。 周舒禾下意識蜷曲指尖,戚鈺很快擦完。 可她沒有松手,而是帶著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以前我畫畫的時候,你就喜歡這么從后面抱著我?!?/br> 他會抱著她,問她畫里的細節,等她畫完,他們會接一個綿長的吻。窗外偶爾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又或是晚霞布滿整片天空。 室內顏料刺鼻的氣味成了專屬記憶。 周舒禾身后就是桌子,退無可退,他一個反手就將戚鈺的手擒住,甚至沒用什么力氣,就掐住了她兩只手腕,卡死在她自己的腰后。 “狼狽嗎?”他透過玻璃看著她。 “所以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逼葩曅钠綒夂偷?,“謝謝你提醒我?!?/br> “是,現在的你喜歡這樣?!敝苁婧讨腹强ㄔ谒骂M的位置,掌心握住她纖細的頸,“讓我看看你眼睛里還剩什么,是興奮,還是……” 輕微的顫抖通過掌心傳來。 他這時候看著玻璃,才發現是看不清戚鈺的神情的,唯有她死死咬著自己鮮紅的唇,看得一清二楚。 周舒禾松了手,戚鈺一口咬在了他虎口上,然后轉頭用紅潤的眼看著他。 她咬得不算重,周舒禾沒管,平靜地與她對視。 “你就是用這幅模樣,引誘我小叔?” 戚鈺笑了,撲扇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對啊?!?/br> 起初她以為表露出害怕會讓周修明心生憐憫,可不僅沒有,反倒讓他更加亢奮。 等她意識到周修明是個瘋子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的一切恐懼、掙扎與反抗在他看來不過是調味劑。 現在她用目光勾勒著周舒禾,紅唇輕啟,“能引誘到你嗎?” 周舒禾將另一只手也松開,一把將她推了出去,轉身去洗手,“不能?!?/br> 戚鈺不去追問,只用手去摸了摸周舒禾的腹肌,他全身緊繃,底下的肌rou蓄勢待發,微微發燙。 周舒禾扯開她的手,眼底滿是冰寒,甚至帶有一絲厭惡。 他甚至連平板都忘拿,就直接離開了。 戚鈺拿起來一看,是他將她畫的q板小人重新畫了一遍,近乎一比一還原。 - 過了好幾日,她才再一次去找他。 她來敲門時,恰逢他要出門,身上背著包,看起來至少要出門兩天。 戚鈺速戰速決,問了他拍攝基地的基礎信息,她需要根據這些來調整實際的拍攝內容。 工作上的事情,周舒禾不會和她糾纏太多,告訴她這些都記錄在書房的電腦上,她可以直接過去查。 他離開時,戚鈺勾住了他的手,低聲道,“注意安全?!?/br> 周舒禾掰開了她的手,頭也不回離開。 戚鈺進了他的書房,想起前幾日莊晟囑咐她的事情。 她查完資料后,關上電腦,轉過身,將他整個書房打量了一遍。 最后,在最高一層的柜子發現一個盒子。 她站在椅子上取了下來。 里面是只綠色的手表,有些眼熟。 她拍了個照給莊晟發過去。 莊晟很快回復:【他爺爺的東西,不值錢?!?/br> 戚鈺把表放回原位。 莊晟又發來條消息:【不過他從家就帶走這個,可見對周家的東西,是一點興趣都無】 戚鈺:【我知道,不用你提醒?!?/br> - 兩日后,周舒禾啟程回仙城。 興許是因為他沒理會戚鈺,車子在回來的路段上,出了點小意外。 高海拔地區,國道兩邊都是積雪,湖面上布滿碎冰,折射著道道光芒,在車頂上熠熠生輝。 車頭離護欄不過咫尺,車身一側沉則了下去。 周舒禾下車,在輪胎邊蹲下身。 白骨一路被碾壓過來,有的則碎成粉末狀,他往坡上靠近,是一具近乎完整的牛骨,從頭顱到趾骨,而刺穿輪胎的,大抵是尖銳的脊椎骨。 這段路是仙城附近車禍發生概率最大的路段,嚴樹柯曾經在這追過尾,周舒禾直接給他撥了個電話過去。 毫不意外,信號很差,他走到一千米以外的地方,才勉強撥通。 一分鐘后,他回到車內,等待救援。 - 好巧不巧,嚴樹柯驅車前往云南,去考察名下某個生產基地。 他把車停在路邊,在地圖上看了眼周舒禾爆胎的位置,隨后給戚鈺打了個電話。 - “算起來,我和他已經五年沒見?!逼葩曊诤湍赣H打電話,“他是你弟弟,但沒有資格稱為我舅舅?!?/br> 徐卉覺得戚鈺的性子越發刁鉆古怪,脾氣也越來越大,早知道就不應該把她往大城市里送。 “他是不是你舅舅,都是我弟弟,我是你媽!”